皇帝追查谋逆罪证这件事并不顺利,瑞王府方面没有切实证据,和景王所有的往来都与其他人相差无几。而景王派来谋取官府公文的下属,也追查不了。当日开城门,从城门出去的是苏霓原先芸娘手下的人,一出城门就四散开来,趁机返回都城。
苏霓只是打听到景王的意图,估摸着时间捣乱了一把,本想着此次没能让皇帝起疑,下次再谋划,不料一击即中。至于景王的人在哪,怎么出城的,苏霓和皇帝都不知道。而苏霓对此不关心,皇帝对于能否有实证也不在乎。
他不是年少不经事的傀儡皇帝,大权在握的情况下,就算伪造证据,不过是给群臣一个交代,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罢了。没过多久宫中传出,景王派人刺杀皇帝,妄图夺权篡位。而据瑞王府仆人指认,曾看到刺客出入瑞王书房。
皇帝的军队很快踏入景王的封地平叛,景王势力被当场肃清。抓大放小,以显仁德之心,对瑞王府的处理看上去仁慈到让群臣担心。
除了瑞王秋后问斩,其余亲眷流放南疆。白甜身患花柳病还怀孕,精神失常,原地关押在金吾狱。不过还不等到瑞王亲眷流放的日子,她就已经在狱中撞墙自尽了。
而她未婚先孕,被瑞王世子感染花柳病的事情,也传遍了都城。对于这件预料之外的的事,苏霓反应很快,将话题引向有关瑞王世子的讨论上,倒不是想为白甜开脱,原谅她了什么的。只是不想让苏霓担着为贞洁而死的名声,也不想更多女子为贞洁所绑架。
对于都城百姓来说,谋逆根本不是他们关心的,瑞王世子睡了哪些女子,那些女子又接待过哪些男人,自己会不会无意间也传染上花柳病?红斑病的危险还未彻底消除,新的危险又出现。有些小青楼受到行业冲击,被迫转行做起了酒楼。当然不可能就此彻底关停这一行,但至少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男人都不敢再拿女子的贞洁说事了。
瑞王和景王带起了一轮权力斗争,平日里各家手中攥着的把柄此时都放了出来,卯着劲要在对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什么杀人放火,欺男霸女。谁在其中获利了尚不好说,但因此接到大量案子,忙的脚不沾地的赵玉鞍和双玉,是气得想杀人。查案子本身就已经受到不少阻碍了,结果每个被状告的“祖宗”背后还有一堆大祖宗向刑部和大理寺施压。非要弄个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的结论。
过的不知几年几月几日,赵玉鞍麻木地在大理寺食堂吃饭,猛然听到有同僚在谈论瑞王家眷流放之事。
赵玉鞍着急地抓住同僚的胳膊:“什么时候,流放出城是什么时候?”
“赵寺丞?您问做什么?就是今天啊,现在估计已经走到焦河那了吧。”
“多谢!我有事出去一趟,若有人寻我叫他明日再来。”
“哦,啊?赵寺丞,赵寺丞您要去哪啊?”
赵玉鞍猜测瑞王府落得现在的下场,其中一定有苏霓的手笔,她一向喜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是知道事情结束,苏霓都没有路面,赵玉鞍猜测她一定会去瑞王府流放的路上,如果想要见她一面,就只有在那里了。
赵玉鞍猜测的没错,苏霓的确去了。她带着面纱,给了兵卒一锭金子,表示想和犯人说几句话。
兵卒会意地点点头,还好心地提示了她几句:“陛下很重视,您轻着点来。”
苏霓行了一个礼:“断不会叫几位大哥为难的。”
瑞王世子,不,现在应该叫他的名字了……之前他耽于酒色,但还有上好的食材药材滋补着,只是脸颊削瘦,眼底青黑。而现在下了一趟狱后,整个人和骷髅没什么两样。他的母亲倒是状态不错,但她怕被自己的儿子感染,离得远远的。
“韩熙公子,你受苦了。”
韩熙迟缓地抬头,眼神涣散,大概是没有认出苏霓的声音。苏霓撩起面纱一角,让他看过后又放了下来。
“是你……你来做什么。”
“我来是想说,我相信瑞王绝不会与景王谋逆。”苏霓言语坚定。
韩熙眼珠转了转,放出奇异的光彩,大概是入狱后再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苏霓这一句毫无根据的话也叫他激动起来。
“是阿霜叫你来的是不是,是不是她相信我所以叫你来救我了!快救我啊,我不要流放,我不要去南疆,我不要!”
“嘘——嘘嘘,你冷静点,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苏霓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说着:“……因为,陷害你的就是我啊,瑞王世子。你拿了我那么多钱,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钱?”韩熙迷茫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苏霓在说什么,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是,云梦泽主人!”
“呵呵。”苏霓轻笑,不是像她平时那样笑。
韩熙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苏霜的影子,也是时隔两年,韩熙第一次回想起自己的发妻苏霜的脸。
韩熙涨红了脸,死死地瞪着苏霓:“为了一个贱人,你竟然……啊!”
苏霓身边的淼淼甩出一颗石子,狠狠击中他的脸,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配提她,不过也无所谓了,等会我就给长姐烧个百八十个护卫下去,很快她就能亲自向你复仇。怎么那种眼神看着我,陛下是明君,你再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此时兵卒去方便了一下回来了,苏霓正好也说完了话,对他点点头,就骑上拴在一旁的马,消失在树林中。
不过她并没有走,而是看着流放的队伍慢慢前行,直到看见了赵玉鞍疾驰过来,环顾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然后一脸失落的离开。这样就足够了,现在的她不敢去面对赵玉鞍。她怕自己忍不住倾诉,她怕看到赵玉鞍失望的眼神。
月朗星稀,苏霜,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走吧。”
“去哪里娘子?”
“清清在等我们的好消息,接下来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你还要跟着我?”
“娘子要做的一定也是我要做的。”
“你们未免也太相信我了,给我干活你没名没份的可没有工资。”
“……”
“后悔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刚刚说的话,皇帝真的会在流放路上动手吗?这家伙都这样了,就算不动手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一旦我在他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他就会终日惴惴不安,自己吓自己,我只是不想让他在路上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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