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有警察上门来录口供。

就在今天上午，一队警察闯入二楼公寓，果然在凶手家中的家用冰箱的冷冻层发现了未食用完的部分人肉和骨头，垃圾篓中还有几块已经被食用扔掉的骨头，当场就有几个没见过世面的警察吐了起来。

可那个女人究竟被何人抓住捆绑放在一楼依旧是个谜题，不过局里有人怀疑抓捕人就在这座居民楼中。

此时，我们一家三口坐在沙发上，对面就是戴着口罩的警官，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负责提问题，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警员负责记录。

“你们昨天是否见过凶手？”

老汤点了点头：“大约下午四点左右，对方送过来一锅汤。”

说到这里，老汤和姚萃想到那锅装着人肉骨头的肉汤面色有些难看，记录的年轻警官抬眼看了一下，又垂下眼帘，手中动作不断。

“不过，我们没要。”

警官看着我们：“为什么没要？”

现在食物紧张，邻居送过来一锅肉汤，按道理来说应该开心接下才是。

老汤有些踟蹰：“我们当时觉得不太对劲，单纯直觉上地，所以就没要。”

警官慢慢地看了我们一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后面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楼下住户的关系如何等等。

老汤都一一详细地回答。

半个小时后警察离开，过了好久，老汤和姚萃对视一眼才松了一口气，心中还有后怕，感叹说道：“幸好当时我们没要那锅汤。”

姚萃恨恨道：“现在这都是什么人啊，自己喝就算了，还把这种东西送人。”

我没说话，听着楼上的声音，从今天早上起，楼上的一家跑洗手间跑了十几趟，现在还趴在马桶边呕吐不断。

我想他们可能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正视肉类食品了。

一天的调查仍旧没有任何结果，在傍晚时分，警察才离开居民楼。

我坐在窗台上，看着那辆警车伴着黑下来的夜向远处行驶而去。

今天是被围困第二十三天，物资依旧毫无消息，所有的人都绷着一根线，稍不注意，线就会断了。

.

被围困第二十五天，彻底断水，国家正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国家网络随着断电也逐渐崩塌。

同时，楼下的武警接到上级通知，将有其他任务，已经随着北上的军队撤离。

随着强制力量的离开，整个城市加快沦陷，城市居民认为此地不再安全，南地被放弃了，准备一起驱车北上，闭门已久的超市被洗劫一空，路上的药店，百货公司，水果摊都被砸了门，里面的东西被众人哄抢，地上到处都是白色的塑料垃圾袋。

路上开始有开始病化的感染者，这次没有国家力量的帮助，一种名为丧尸的生物开始在街道上游.行。

老汤和姚萃在商量后，准备驱车先回附近的老家，先去看看老人家到底怎么样。如果不行，就先在乡下住下来。

我没有意见，在他们收拾行李的时候，我也回到房间，把那些囤积在卫生间的物资拿了出来。毕竟已经被困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现在的乡下还有没有粮食。

等老汤和姚萃看见我从卫生间拖出来的一大堆物资，目瞪口呆。

“莫莫，这……这些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沉默不说话。

自从我回来跳楼以后，我发现只要我垂着头不出声，他们就会停止询问，反而一脸小心翼翼地对待我。

等我如此做了，他们果真面露说错话的愧疚，生怕触及我的伤心，只摸着我的头赞扬了我一下，之后就准备把这些东西搬下去。

现在楼里面的大部分人已经走了，只留下几乎走不掉的，比如第七层的那对老夫妻，没有车，他们腿脚又不好，只能守在这栋楼里，没了食物后只能等死。

我们三个人跑了四五趟，才终于把东西都塞进了越野车里，副驾驶和后座上也放了几件厚实的冬天大袄子，现在天气冷了，没有暖气走出去脸皮子都被风吹得疼。

我和姚萃蜷缩着坐在一起，挤在狭小的后座椅子上，车里的空间被我们利用到了极致。

回老家乡下需要走一段高速路，我们开着车一路上遇到了许多车，都是装着许多东西，有的后备箱装的太多了甚至盖子都盖不上，我眼睛一瞥，还能看见里面放着几个塑料盆。

等到了高速路口，老远就排着一条长队，前后都被完全堵住。

“你们坐在车上，我先下去看看。”老汤解了安全带对后座的我们告诫说道：“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他们刚才过来的路上还遇到了一伙抢劫犯，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持刀犯罪，把一家人吓了个不轻，意识到世道是真的不一样了。

我皱了皱眉，看向外面挨得很近的车辆，前方传来吵闹声。

看起来并不安全，我并不想要老汤前去冒险，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袖，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他。

我相信我眼中已经流露了一切。

他拍了拍我的额头，跟姚萃叮嘱了一声，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我和姚萃被留在车中，安静的气氛中，我能听见姚萃的急促呼吸声，过了片刻，我伸出手，放在她紧紧攥着的手背上，两个人靠在一起。

她很害怕也很担心。

我希望这样，她可以放松一点。

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长的时间。

好像过了许久，前方传来一声木仓鸣声，姚萃动作一顿，她知道这是木仓声，前几天才听过。

她拍了拍我的背，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自我安慰口中呢喃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你爸会没事儿的。”

我靠在她身上，感觉着来自她身体的温度，慢慢地点了点头，希望能给予她一丝力量。

我半阖着眼，不断探听着前方的动静，先前木仓声响起，我并不担心，我知道那一木仓声并不是针对老汤。

大约几分钟后，前方又传来一声木仓声，这次像是开了闸一样，接连又响了好几次，我的身体却突然僵直住，拍了拍姚萃。

有病化者出现了。

“妈，我去看看我爸怎么样，你在车上不要动，我马上回来。”

我从放在我脚下的那个背包中掏出一个长的棒球棍，然后带上口罩和棒球帽，对着惶惶不安的姚萃说道：

“妈，记住不要下车，等下有人来敲你车门也不要打开，把车门锁好。”

姚萃却拉住我的胳膊，不准走离开，“你这孩子凑什么热闹，你不准去，要去也是我去。”

我露在外面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女人，她此时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接连不断的木仓声和丈夫的未归，已经将她打击到了悬崖峭壁上。

“妈，我很厉害的，学校里长跑第一名，我逃跑技能很强的。”

当然这都是屁话，自从上了高三，一切文娱活动都与我们无关。

不过我的逃跑能力毋庸置疑。

我把姚萃反锁在车里，按了按棒球帽，拿着棒球快步向前面走去。

高速路口处已经乱成了一团，原先路口放着一排障碍物，一队人马拿着木仓站在围栏后，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障碍物被推翻在一旁，人和人都扭打在了一丝。

老汤被一个人推开，不小心倒在了地上，眼见着就要被人踩踏，我赶紧跑了过去，把人拉了起来。

“莫莫，你怎么过来了？”他看了看我身后，“你妈呢？”

我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妈她还在车上，我们先回去，这边估计是出不去了。”

老汤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这边形势太乱车子都堵在一起，根本无法移动。

两个人准备挤着车辆的缝隙向后面走时，身后传出了剧烈的吵闹声。

听到一声熟悉的哽咽声，我转过身就看见了熟悉的一幕，一个年轻的女人把一个成年男人扑倒在地，直接咬上了他的脸颊，瞬间就撕下来一块新鲜的皮肉。

那个人疼得发出“啊啊啊”的叫声，这一幕直接把周围的一些人吓了一跳，过了好一会儿，认识的人才敢上去拉架。

“怎么回事？怎么还咬人了。”老汤把我拉在他身后，看着那边也很是惊讶。

那个女人被人从男人的身上扒拉下来，许是还有残留的意识，看着手心的血迹，感受着口腔中浓郁的铁锈味道，捂住自己的脸，痛苦起来，坐在地上不断向后退。

突然发疯的不止那一个人，人群中不少人也突然发生病化开始撕咬周围的人群，拿着木仓的士兵也未能幸免。

血腥一片，像是罗马斗兽场中的野兽在彼此撕咬。

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老汤转过头，似乎怕我吓到，结果就对上我的一双冷静而明亮的眼睛，他愣了愣，拉着我的手，两个人向车子跑去。

“我们赶紧上车。”

我感受着手心处的温暖，向后面混乱撕咬的人群又看了一眼，中间还有一些没有被感染的人。

可是这里的人太多了，病毒通过人群的撕咬快速传递，想要救人太危险了。

正如此想着，我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向声音来源处看去，我向前迈动的步伐停住。

在人群后站着一个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年轻男人，此时正被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压在车头上，他的手禁锢住对方的喉咙，使劲向外搬扯，但自己的腰身已经紧贴在车头上，对方脸上的血渐渐滴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脸上，温热的让人神志清醒。

是林一深。

我看见了林一深。他已经力气用尽，手臂被压下到了极致，两张脸的距离近的让人心惊，一滴血落在他精致的眉眼间，像是血泪一般。

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热都躁动起来，脑海中突然被许久以前的画面占据住，握着棒球棍的手下意识地握紧。

在理智回归以前，我已经下了决心。

我要救他，必须救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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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chapter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