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院落宽敞,居中一栋二层小楼,有东西配房。林婉跟雁临提过,是前年建成的。
雁临推着自行车,刚进到院落,陆博山和林婉联袂迎出来。
“爸,妈。”雁临笑着喊人,再看他们都系着围裙,笑意更深。
“怎么又带了这么多东西?不听话。”林婉嗔了雁临一眼,帮忙把车停到西厢房下。
雁临拿陆修远说事:“想跟你们一起给修远做饭吃,带了一些菜和肉过来。”
“做饭要用茶酒营养品?”陆博山一面拿下后座上的东西,一面笑着数落,“下不为例。”
“嗳。”
进到门里,雁临张罗着先收拾食材,“带了肉馅儿,放久了不合适,先拌好才踏实。”
“刚进门就干活儿怎么行?”陆博山大手一挥,“别管了,交给我。”
雁临笑得现出小白牙,“我可是听说了,你们都不大会做饺子。”
“修远那混小子说的吧?”林婉也笑。
“我手艺据说还凑合,给你们露一手。上回跟妈一起做的糖饼,知道东西都在什么地方,你们别管了才是真的。”雁临接过食材,先一步走进厨房。
夫妻两个怎么可能让她自己忙活,相形跟进去。
林婉找来一条新的围裙,给雁临系上。
雁临仔仔细细地洗净手。
夫妻两个忙着找出要用到的厨具,陆博山说:“你分派任务,我们给你打下手。”
于是,雁临和面,陆博山把绞好的肉馅儿进一步剁碎,林婉洗切芹菜胡萝卜和葱姜蒜。
期间,雁临说起今天收到的两个大件儿:“修远给了我一台彩电,还有骑来的那辆坤车。”
“也给家里添了,我们生怕修远粗枝大叶的,忘了给你一份儿。”陆博山说,“先前回来探亲,他就带着那帮小兄弟倒腾东西赚些钱,顺手贴补亲友,别当回事。”
林婉笑吟吟的,“一家人了,不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倒是想分呢,”雁临说着,有点儿哭笑不得,“昨天提起来,我问修远,当彩礼还是礼物,他让我看着办。等到今天,刘云跟我说,东西要是原封不动地放着,他就得听他远哥的,拆了卖废品。”
林婉忍俊不禁,“不这么吓唬你,估计你就真闲放起来了。”
陆博山则笑道:“他说话就那德行,心是好心。”
“我知道。”雁临说,“只盼着我以后出息一些,可以送他像模像样的礼物。”
“你也差不了,我们没少听雷子念叨你做服装业的事儿,感兴趣就放手做。”陆博山说。
林婉接道:“家底给你托底。”
雁临心里暖烘烘的。和好面,搁一边醒着,她转过去做馅儿。肉馅儿备了两种,要做牛肉芹菜、羊肉胡萝卜两种。
“一共得包二百来个,昨天雷子他们说没吃够。”她说,“你们千万别发愁,我擀皮儿包饺子都很快。”
夫妻两个相视而笑,林婉笑着抚了抚儿媳妇的背,“我们好好儿跟你学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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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王济川来找宋多多,帮着收摊儿时忍不住抱怨:“县里那么多地方,干嘛非要来雁临家门口?你到底是图什么?”
见过陆修远,宋多多受了不小的刺激,第二天赖床不起,她爸妈冷言冷语不断,闹得她愈发窝火,病了两天。
前天乡下的亲戚来县城,送来一些鸡蛋、大枣。宋多多瞧着来了精神,张罗了一些钱,到乡下收来一筐鸡蛋、两筐大枣,今天就来摆摊儿了。
宋多多悻悻的,“以前看着这边小贩的生意不错,轮到我怎么就这么差?忙一整天才挣个块八毛的。”
王济川随口道:“那也不少了,工资三四十块的职工算是过得不错的。”
宋多多横了他一眼,“职工的日子长远稳定,我这是饥一天饱一天,怎么能放一起比。”
“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卖完这些就算了;要是想当个长远的营生,就办好正规手续,省得我总担心你东西被没收,人被抓去批评教育。”
宋多多说:“现在只能骑驴找马,边干着边观察卖什么最赚钱。”
两个筐子结结实实绑在自行车后座,王济川替她推着自行车,旧话重提:“明天换个地儿,别再来这儿。”
“为什么不来?城管一年来不了这边两趟,别的地方我可没把握。”宋多多抄着衣袋,微垂着头走在他身边,“我也想看看,陆家会给雁临安排什么工作,或者给她找个什么好营生。”
王济川有些好笑,“在大门外,你能看到什么?”
“下午看到她出门了,带了不少东西,不知道要去给谁送礼。”
“不觉得这么做很无聊?”王济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对雁临,怎么有点儿没完没了的意思?只是曾经做过好朋友,而且她为你做的更多,现在她不想再来往,我们应该尊重她的意愿。”
宋多多苦笑。她的不甘,雁临的重要性,他怎么会知道?
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脑海中多出来的一世记忆绝不是梦境。若是梦境,她不会在置身何处、遇到何人时自发地想到日后的情形。
她确然有过分外疲惫的一世,又得遇重头来过的机会。
本以为是命运眷顾,事实却是诸事不顺。
要她甘心,绝无可能。
沉了好一阵,宋多多才出声:“这一阵,你没再提过结婚的事。”
王济川心头的苦涩融入到语声之中:“连像样的住房都没有,怎么结婚?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正在想办法筹钱做小生意。”
该发生的,他们已经发生,他得对她负责。如果不能,就要给予足够的补偿。
至于感情……他望着愈发昏暗的天色。
相爱,已是前生的事,而且最终离心离德,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爱没了就是没了,他无法再爱上她。
可这种离奇的事,这些话,根本没有提及的契机。
“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宋多多轻声说,“只要登记成为合法夫妻,就足够了。”
王济川岔开话题:“听我一句,别再来这儿。就算雁临无所谓,陆修远却不见得不膈应,惹上他很麻烦。”他本想和雁临、陆修远交好,事实不允许,也就作罢。
“我怎么听着,你像是很……很忌讳陆修远和雁临?”宋多多左思右想,也不记得他在这时期有过这种反应。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他们,会有什么观感?”停一停,王济川故意加了两句,“我也的确认为自己不如陆修远。你要是在他手里吃了亏,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宋多多很失望,冷笑着,“究竟是说你不如陆修远,还是暗指我不如秋雁临?细想起来,你这阵子对她也太上心了,我应不应该吃醋?”
“莫名其妙!”王济川拧了眉,“雁临已经跟陆修远领证了,你怎么能把这种事往她身上扯?”
宋多多哈一声冷笑,“还越说越来劲了,这就护上了。”
“神经病!”王济川习惯性地扔出了前世彼此最常用来对骂的话,然后把她拎到身前,撒开车把,拔腿就走。
宋多多下意识地接过车子,愣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此刻他的步调、暴躁,还有刚刚那句骂她的话,该是起码十年后才会有的。
发生了什么?
难道他也……
可这是好事,还是意味着终结关系的坏事?
如果猜测属实,雁临的转变,是不是因他而起?
她想喊住他问个清楚,他却已拐入一条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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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正午,雁临去往医院。午饭由陆家负责,她只带了自己要吃的炒饭。
大白天的,路上人来人往,只要没满大街闲晃的事,她就不会让雷子他们陪着。
出家属院大门的时候,她又瞥见了宋多多,只当没看到。
病房里,陆修远边输液边看书,见到雁临,笑得如沐春风,“早来会儿多好,雷子刚走,留下了你的第一桶金。”
“是吗?”雁临惊喜之后就纳闷儿,“怎么会这么快?县城一两天就能吃掉一间店的五十条牛仔裤?根本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陆修远跟她解释,“徐东北只留了三条,剩下的全带到在市里开的几个直销店。”他用下巴点一下床头柜上的信封,“我按照你们谈好的分成,留了八百六十五,有没有错?”
雁临算了算,笑靥如花,“没错。”拿起信封看了看,收进牛仔挎包时,顺手取出他的存折,“钱存好了。”
“存了就收好。”
雁临也就收回去,“这么多钱也敢让我收着,到底有多少家底?”
陆修远说:“回头全交给你。”
雁临连忙摆手,“不用,不要。”
陆修远一乐,示意她坐,“徐东北请你下午去雷子家的服装厂,谈长期合作。”
雁临没坐,因为发现药瓶里的药液尽了,绕着手臂盯着,“那他就得入股服装厂,不然合作起来有些麻烦。”
“我估计也是。你们合作的前景,应该差不了。”
“护士怎么还不来?”雁临已经顾不上这话题,看药液就快到过滤器了,伸手关闭调节器,“输液的时间怎么没个准?”
“用不着谁看着。”陆修远望着她,“紧张什么?”
“有么?”雁临说着,看到他要扯固定针头的胶布,手势漫不经心的,不自主地抬手推开,“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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