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虽然觉得林乔在胡闹,但是林乔态度谦卑,又是厂长的女儿,不是能随便打发的人。
张建国想了想,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既然你这么积极的想体验,那我就把你安排到生产车间,你跟着梁主任学习吧。”
所谓梁主任就是张建国扔给林乔的烫手山芋。
梁主任全名叫梁素丽,是第一生产车间的主任,被大家称呼为“铁娘子”。
梁素丽不苟言笑,常年嘴都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锐利,说一不二,做事情最讲究规矩,也是最看不上花架子的人。
梁素丽是纺织厂里最资深的车间主任,也是公认的最难搞的车间主任,张建国将林乔扔给梁素丽,就是为了给林乔一个下马威。
林乔面带微笑对着面容严肃的女人说:“梁主任,请您给我安排一个活吧,我做什么都行。”
梁素丽在接到任务时就老大不情愿,她盯着林乔满眼的怀疑。
林乔的身份厂里的主要领导都知道,梁素丽审视着林乔,语调冰冷:“生产车间是很严肃的地方,生产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你要是想体验,就得踏踏实实的干活,不能偷懒耍滑,如果做不到,不如趁早回去。”
面对梁素丽一开始就怀疑的态度,林乔态度依旧良好:“您放心,梁主任,我既然提出了这个请求,就一定会做到,如果我做的不好,你骂我,处罚我,怎么都行。”
梁素丽挑了挑眉说道:“去生产车间没有体力是不行的,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几斤几两,跟我来。”
林乔跟在梁素丽身后,梁素丽带林乔去的不是生产车间,而是车间外边。
一块空旷的场地上,几个大货车停在那里,一群工人正在往下卸货。
梁素丽指着大货车道:“这些是今天刚到的原料,你跟着他们一起搬吧。”
林乔申请的是去纺织车间锻炼,但是梁素丽却直接让林乔当搬货工,这可以说是十足的刁难。
林巧知道这是梁素丽在敲打她,她一旦说一个不字,梁素丽就找到了借口,就能立刻让她回去,绝对不会再给林乔接近生产车间的机会。
林乔已经下定决心,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带着笑容说:“好的,梁主任。”
林乔如此乖顺,梁素丽倒是有些意外,但她还是绷着脸,淡淡的嗯了一声:“好好干,别想着偷懒。”扔下这句话,梁素丽转身离开。
林桥没有耽误时间,走到卡车旁,卡车上装着满满的原料,这些都是没有经过处理的棉花。
棉花虽然很轻,但是架不住袋子压的很实,一袋子棉花硬邦邦的,大概有七八十斤重。
林乔和搬货的人打了声招呼,搬货的人很奇怪,他们不知道林乔的身份,但是看到林乔一个女孩儿,有人问道:“同志,你这么瘦,应该搬不动吧?”
林乔依旧带着笑容:“我虽然瘦,但是有力气,我来帮你们。”
有人帮忙,大家当然乐意,这么多货要快点卸下来。所以搬货的人在跟林乔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忙着卸货,也顾不上林乔。
林乔自顾自地搬起一袋棉花,因为不知道怎么用力,差一点把腰给闪了。
林乔深呼吸,慢慢的尝试着将棉花抱了起来,棉花的重量只把林乔往下拉,林乔的身体不自觉地往下坠,一不小心摔了一个屁股墩。
当感觉身体直接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林乔还有点懵,但她没有放弃,依旧试图将棉花给抱起来。
一个搬运工看不下去了说到:“你这样太费力了,弯下腰,我帮你把棉花放到背上去,这样省力一些。”
林乔连忙道谢,搬运工把棉花抬放到林乔背上,林乔顿时呼吸一滞。
棉花在背上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林乔根本就不敢大口呼吸,而是小心谨慎地一步步往前挪。
林乔不习惯做体力活,每搬运一袋棉花,就像是跑了十几公里一般,很快林乔就满头大汗,但即使这样,林乔也没有喊辛苦,也没有退缩。
就这样林乔慢慢的搬了七八袋棉花,梁素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她抱着胳膊问:“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林乔摇头:“还好,现在不能休息,一休息劲儿就散了,等把棉花搬完我再休息吧。”
林乔满脸都是汗,刚才又在地上滚了一圈,擦汗的时候灰也沾到了脸上,再也不是一开始来的时候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
梁素丽盯着林乔脸上的几道印子:“现在倒像是一个劳动人民了。”
林乔诧异:“梁主任,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
梁素丽摇摇头:“行了,你也别搬了,你看你慢腾腾的,把路都给占了。别人想快点搬,你在前面堵着,还影响别人工作,去,把手洗了,顺便把脸也洗了,跟我到车间来吧。”
林乔知道这是通过梁素丽的考验了。林乔心里很高兴,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是林乔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了梁素丽的初步信任,而不是因为什么厂长的女儿那些名头。
林桥打心眼里高兴,虽然梁素丽语气不耐烦,但是林乔依旧笑嘻嘻的,语调轻扬:“好的呀,梁主任!我这就洗脸洗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您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梁素丽……以前她没接触过厂长的女儿,这个传说中的厂长女儿竟然是这样的性子?这么自来熟的吗?
林乔火速洗了把脸,带着兴奋的心情跟着梁素丽去了生产车间。
梁素丽的表情依旧十分严肃:“我给你安排一个活,你去纺纱车间。但还是那句话,如果我发现你偷懒不好好干活,我会直接把你扔出去。”
林乔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反而依旧笑嘻嘻的:“梁主任,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干活,如果我偷懒,您就算当众赶我走,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梁素丽眉毛微挑,盯着林乔:“你最好说到做到。”
林乔重重的嗯了一声,就差指天发誓了,梁素丽……
就这样,林乔开始了纺织女工的一天,现在的纺织女工是一个非常光荣的职业,也是人人羡慕的职业。
但是实际做起来却非常的累,而且很枯燥。生产车间里的噪音很大,机器运转的声音,还有电机的声音,轰隆轰隆的吵得人耳刮子疼。
更不要说满天漂浮着的棉絮,细小的棉絮呛到鼻子里十分难受。即使带着口罩,也不能完全避免。
林乔跟着梁素丽进了纺纱车间,女工们都在低着头干活。看到梁素丽进来,有的女工头埋得更低了,手上的动作也更快了,梁素丽的威严可见一斑。
梁素丽对着正在干活的一个女工说:“她是新来的,你带带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只管骂。”
梁素丽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林乔已经习惯了,在梁素丽说完之后,林乔微笑着说:“老师,您好,我第一天来什么都不懂,麻烦您带带我,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只管指教。”
梁素丽又看了一眼林乔,才转身离开。
梁素丽走后,刚才干活的女工才冲林乔笑笑:“我先教你怎么操作机器,你以前做过吗?”
林乔以前尝试操作过机器,但并不熟练,被问到林乔实话实说:“以前操作过,但是很久没有使用了,现在有些生疏。”
这个提问的女工叫杜霞,长了一张圆脸,待人很亲切,和梁素丽完全不一样,闻言笑着说:“没关系,我教你,这个机器看起来难,但是操作起来很简单,你学一遍就会了。就算一遍学不会也没关系,我慢慢教你。”
林乔嗯了一声,认真地跟着杜霞学习,果然很快就上手了,杜霞直夸:“你做得不错,还是年轻好呀,学东西就是快。”
林乔嘴巴甜:“还是师父教的好。”
被林乔夸了,杜霞有些腼腆笑道:“我只是随便教了一下,哪能称得上是师父呀,梁主任才算是师父呢,她是我们所有女工里面最厉害的!”
林乔客观评价:“梁主任是挺厉害的。”
因为梁素丽,杜霞打开了话匣子,也愿意和林乔聊聊工作以外的事:“梁主任虽然人很严肃,但是我们都很尊重她,因为她实实在在地为我们好,很多事情都会为我们考虑,也会为我们出头。”
林乔接话:“出头?梁主任做了什么,让你们这么佩服她?”
杜霞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敷衍道:“反正做了很多,我们所有女工都很感谢梁主任。”
林乔知道杜霞没有说实话,她也不追问,而是继续跟着杜霞学纺线。
林乔操作着机器,因为是抱着查验的态度来操作机器的。所以林乔在操作过程中十分小心仔细,同时也在认真观察,果然发现了不少问题。
厂里目前的细纱机还是五十年代集中采购的,采用的是圆柱螺旋弹簧加压摇架。
因为这种摇架结构很复杂,零件也很多,在使用过程中压力摩擦损耗增加。
林乔已经非常小心的操作了,可是结果却经常出现偏差。
因为压力不足,摇架调节起来很困难。直接导致了棉花纤维难以控制,有很多不均匀的地方,最终成品质量也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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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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