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了雨，冬季的天色显得更加阴沉。
阮清搓着手推开房门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她脸颊瘦削，脸色青白，发丝落在脸颊时，看上去实际很美丽，哪怕款式颜色都单一的年代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别有一番不同。像朵栀子花一样，脆弱洁白，还仿佛染着香。她的气质越发不同，她仿佛一个开了光的宝物，走在街里巷道，却不知危险。
难怪她会被经理盯上。
一般人此时一定会请假休息一两天，被男人用强是一种性别暴力，这是几千年累积的情绪压迫，男人可以通过对异性用强来体现自己的“男子气概”，同时“强迫”的背后，也是一种权利展现。
权利是毒药。
雄性动物甘之若饴。
可惜，阮清吧，她不吃这一套。
情绪会根据自己的“观念”做出反应，阮清虽然在当时那种场景里，基于自己性别的身体弱势，确实难以抵受那瞬间的暴力压制，恐惧和绝望瞬间是能撅住她的心，但是那只是身体体质上的弱势。人之所以会被叫做“人”，在于自我的“观念”，她的观念就一点：干死丫的！
雄赳赳气昂昂的阮清同志，骑着骑行车去了菜场上班。
第一天，经理请假。
阮清没有下手的机会。
第二天，经理病得很严重，继续无法上班。
阮清咬了咬牙。
第三天，经理来菜场也是贴着墙壁进办公间，一和阮清的眼神对上他明显地慌不择路。
“孬种。”阮清从心理上鄙视他。
中午了，阮清和黄秋萍姑娘换了班，便抓紧机会截住了下班也要溜的李经理。
“经理，聊聊啊。”
李经理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看上去是副脆弱的模样和身子，那天晚上，他真地觉得一只手就能捏住她的腰，那种脆弱感和掌控感，简直令人发狂，所以他才疯了，不管不顾地要扒她衣服，因为太刺激了。
但是之后他就清醒了，他想的是威逼利诱，是对方自愿，来硬的，闹出去，他没有能力盖得住，是要吃枪子的。
关键这女人这一天的反应表情，真的不像是能息事宁人的，而且有这种事，女人不是应该会觉得很丢人的吗？不是应该比他更害怕两人再碰面的吗？这女人还敢直接上来找他“聊”。这位李经理直觉自己手都开始犯哆嗦了。
阮清自然看见了他不停发抖的手，和比死了爹妈（罪过罪过，祸不累爹妈啊）还难堪的扭曲脸色，忍不住更为鄙视，妈的，真孬完了。
“李经理，敢做就要敢当啊。”
办公间里，阮清幽幽提了一句。
那男人已经不攻自破，说了句，“阮，阮清同志，你，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够提供，我一定给。”
“行啊，给我一万块钱吧。”
“什么？！”
这年头，万元户那可是比熊猫还稀缺，谁家里能有个一万块钱。
“呵。”阮清坐在一张简陋的有靠背的椅子上，大爷一样，抱着双手，满眼的轻蔑，“不给我可是闹到你家里去啊。给不给吧，你就好好考虑。”
李经理神经质一样地站着，来回走动搓自己手指，显得焦躁极了。
阮清款款大爷模样，“你老婆家里不是很有门道嘛，据说攀的关系老大了，这点钱应该不难为李经理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啊，三天后收不到的话，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男人突然红着眼睛，是真被逼极了，“闹出来，你也身败名裂。”
呵，威胁上她来了。阮清觉得真有趣，点了点头。
“没关系啊，也就被人指指点点嘛，我不在乎。但是李经理你啊，可就麻烦了啊，你可是会被判刑的。你家里人会怎么对你呢？哎呀想想我都为你担心啊。”
男人说，“一万不行，最多五千。”
五千其实也不错了，这年头五千，那比三十年后五十万还值钱。
“那不行。”阮清寒了脸色，道，“一万，一分也不能少。三天，一点时间也不会多，三天后，我来办公室等你李经理。等不到，我们就派出所见吧。”
说完，阮清再不给他说话的时间，转身便大摇大摆、不慌不忙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根本不担心这臭狗屎的男人弄不到钱，他家里很有门路的，据说海外贸易都有“线”，那进点东西进行倒卖，那差价赚的。这个时间点，虽然政府还在抓投机倒卖的，但是阮清知道，这条路一旦有人找到了，走了，是能赚大钱的，风险随着往后的国家加大力度的“改革开放”，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这狗屎男人家里面有钱。从他的穿着，从他手腕上戴的手表，阮清知道，他血厚。
阮清走出菜场大门，远处一个身影在那站着，阮清愣了愣。
他还是看上去在出神的模样，阮清时常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但是白痴又不是那个样子，他看人的时候，虽然里面没什么情绪，但是又好像，好像——很空白，又复杂。让人觉得莫名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像三十年后，阮清看的那些犯罪电视剧里的那种变态杀手，面无表情的，但是又心狠手辣。阮清甚至在脑子里幻想出了那种场景：男人拿着塑料袋子，将深夜落单的女人头部套住，胶布缠住她的双手和嘴，让她无法挣扎，无法呼叫，然后慢慢欣赏女人窒息的表情，以痛苦为养料，获得变态的满足感。
“………………”
想，想得有点远。
但，但是，阮清莫名有点怵他。
少年真地很有变态的潜质啊。
啧。
她走过去，想出口打趣一句，“嗨，boy。”，结果那人一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冷漠看人也像是看无机物一样的眼神，莫名就打散了阮清开玩笑的心情。
“……………………”
阮清在心里骂了句，“我勒个去。”
“啊……你怎么在这里啊？”冬天冷得很，阮清忍不住跳了跳脚获取热量。
少年看着她，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仿佛她是一个活物。鲜活的。
他能感觉出这个女人的排斥和防备，为什么呢？如果微笑一笑呢。
所以，他很细微的，不着痕迹地扯动嘴角，“哦，你事情处理得怎么样？需要我帮忙吗？目击者什么的？”
“诶？你知道我要怎么处理吗？要目击者？”
说实话，这年头，女人有这种行为模式的，应该不多见，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你难道没有威胁他要他付出代价吗？”他反问。
阮清都要想，你是不是也是穿越来的啊？真特么聪明得紧啊。
阮清缓缓走着，赞叹地说：“你这么聪明，不读书真的可惜了啊，以后考上大学，那可就厉害了。”
“是吗？”他并不怎样充满憧憬地说。
“对啊，学历没贬值，可有用了。考上了，你以后就是最初一批的获利者。”
两人絮絮叨叨，阮清奇异地发现，和这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见鬼了。
殊不知，少年人洞察心理，完全明白她想要什么。
突然，这位高智商的少年说，“我今天去学校了，询问了如果想回去，能怎么做。”
“学校怎么说？”
“有案底在，不行。”
“靠。”阮清忍不住吐槽。
少年注意观察她的脸色，看见愧疚、不忍和焦急，在她脸上闪现，她甚至低下头来，在仔细琢磨着怎么办。
少年忍不住，眉眼里，含了笑意。这次是真笑。
她有了愧疚，便会放下一些心理的戒备，这很好。
他企图用智商，冷漠地操控对方。
表慌，男主22岁才能干事情，现在还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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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操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