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是家里第二个起床的,他早要早起去早读。虽然2000年后读高中考大学很重要,但是八十年代,中专却是比较好。读高中不一定能考得上大学,但是读中专出来就有工作分配。阮明成绩不大行,考不上中专,只能去读高中博一博。
轧钢厂的高中,学校管得很严,早上早自习的时间也早。阮明平常起床是吃唐秀红做的早餐,一般就是面条、粥、馒头一类的。
今天早上他眯着眼睛起床,出房间门,看见阮清在忙,猜测早上可能也是吃面条一类的,迷迷糊糊去公共洗漱池洗漱回来,随后他爸和他妈也醒来。
“醒了,你熬了红豆粥,我待会儿给你敲个蛋,红豆粥不饱人。”唐秀红一直以为阮清做得是红豆粥,她也闻到红豆清香,就更认定了。
这红豆粥香是香,但干活吃粥容易饿。她待会儿也还要再给自己和阮成再下一碗面称称实。
“妈、爸,吃早饭了。”阮清把包子放在盘子里端了上来,她早就熬上了稀饭,稀饭也端进了饭厅里来。
唐秀红和阮成阮明都围在了桌子坐下,看着桌上盘子里那又大又白的包子,有些发愣。
“包子?不是红豆粥吗?”唐秀红微微蹙了眉头问到。
“我做的了豆沙包。”阮清说着,给他们盛上稀饭。阮清没穿过来之前,早上喝牛奶和面包,现在八十年代,牛奶是稀缺品,不过能在早上吃到这样热热的豆沙包可是享受。
阮明学校外面也有卖包子的摊子,他有时候没空在家早上在家吃早饭,就去学校外面食摊上买。
包子他吃过,但是他姐做的豆沙包他是第一次吃。这豆沙包白白胖胖的,松软无比,他轻轻一拿,包子就往里塌。
他姐有两下子!这包子发得比外面的好!
才靠近嘴边,一股他从来没有闻过的清甜香味飘散了出来。轻轻咬一口,包子皮软糯无比,和他在学校外面吃的包子完全不一样,一口咬下去,豆沙馅沙甜度适中。
很好吃!阮明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包子!
唐秀红和阮成也吃起来。
桌子中间还摆放有阮清从档口带回来的配饭酱菜,一家人吃得很是舒心。
“姐,你做的包子太好吃了。比我们学校门口的还好吃。你完全可以去卖包子嘛。”
阮清早上做了有一屉大概十多个豆沙包,阮明吃了六个,他揣了两个在身上,说拿到学校去吃。阮成吃了三个,唐秀红吃了四个,阮清吃了两个。
一屉包子被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粥时,唐秀红犹豫了一下,说,“你别听你弟的,他啥也不懂!卖什么包子,好好的工作不做?你知道红糖多贵吗?成本高,赚不了几个钱。”
“做早餐,得起早,你早上起得来吗?”
阮清:……
唐秀红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你现在什么年纪了?你现在的人生重点是处对象!没有对象,你走在哪里都是被指指点点!你被指点,我们也跟着丢脸。”
阮清虽说也真地不在乎结不结婚这件事,但三番五次被提起她还是有些来气。
但想着这是原主的妈妈,她也只能忍着。
可这八十年代啊,这事改革开放后,到处都充满致富商机的时代啊。
结婚?谁爱结谁结。
想是这么想,但是阮清知道,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必须要抓紧时间和时机。
否则,她可能真的要被抓去,随便找个男人赶紧认识结婚生娃了。
对,原主这情况,在相亲市场上还是“低等”被人瞧不上的那类。
虽是这样,阮清也并不气馁。她仔细看过原主这张脸,黑是黑了点,但是五官并不差,甚至比她原来那模样还要好看几分,就差在气质。
原主畏缩,这没办法。不过皮是天生,气是后养。她管不了天,她还管不了自己嘛。
三十六岁的老灵魂注入到这二十一岁的身体里,没道理还会畏缩?
等所有人都离开,阮清拿着手里特地留下的一个包子,朝院子一个楼道走去。
这院子里住的人十分复杂,昨天晚上她起床去上公共厕所时就吓了一大跳,公共厕所在院子一角,杂物很多,木材什么的,都堆在外边,晚上阮清拿着煤油灯照明过去,结果刚到厕所门口,一声猫叫朝她吼来。
是一只脏毛波斯猫。猫倒不令人奇怪,让阮清感到意外的,是抱着猫的少年人。
那是一个,一看就特别阴沉的少年。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他蹲在地上,穿着蓝布衣服,头发有些长,遮了半拉眼睛。和猫眼睛一样,阴侧侧,冷冰冰地盯着她。
看见这少年,阮清脑子里,原主的记忆浮现出来。
少年名叫沈时,是院子里袁大奶奶的孙子,年龄和阮明差不多大,父母早车祸去世了,从小就跟着现在已经七十多的袁老太生活。
原主阮清和这个少年还有段“仇怨”。原主记忆显示,她回院来住没多久,晚上去洗澡间洗澡时,怀疑有人在外面偷看,因为她出来就发现沈时在外面,便直接大呼,说他偷看女人洗|澡,要把他扭送派出所。
八十年代,大家这方面都保守,普遍压抑。表面不要,内里更想要,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偷看人洗澡,自然每个人都相信。结果闹得不可开交。
沈时平时就沉默寡言,看上去是个怪人,大家自然就觉得他会干坏事。最终闹到了派出所去,八十年代,这种事情可是很严重和丢脸的,唐秀红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最后还闹到学校去了。沈时本来成绩很好的,结果直接休学了,要不是因为经济拮据,可能袁老太会带着他离开这个大院。
阮清昨晚上和他相遇,虽然心理也厌烦他偷看自己洗|澡,但是想到她已经是三十六岁了,十多岁的少年人因为这种事毁了前途,多少于心不忍。微妙愧疚心作祟,阮清留了个包子。
因为听说袁老太生病住院了,虽然有企业的医保,但是这个少年人看上去不太好。
到那大堆木材堆积的地方,阮清走了几圈,终于寻到了隐蔽的入口——用一块破布遮起来的地方,阮清拉起破布,低下头往里看去。有一只眼睛亮晶晶的猫,睁着发光的眼睛盯着她,而少年人躺在席草铺就的草床上,也看着她。
那草床杨上木架上,搭着几层破破拉拉的被人扔掉的破布,大概是用来挡雨水的。
“喂,请你吃包子,你吃吗?”
没有这点愧疚心,她就不会管这种事。就是她上辈子大概太心软了吧。可能是人年龄大了,什么事情都能接受。也有可能“被偷看洗||澡”这种事情没有发生在现在“她”身上,所以她真地觉得不是很有所谓。相反,可能毁了人家一辈子前途,让阮清她无法安心。
少年人只是静静看她。
“我以前吃过你奶奶做的饭,你学校的事情,我看我去学校再给老师‘澄清’下行不行?你要不回去上学吧。”
她听阮明说了,这人成绩可好了。所以闹出事情来的时候,学校里也闹翻了。
阮清觉得在做多余事,收回手要走时,手里一沉,少年人已经爬了出来,从她手里摸去了包子。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警惕地看着阮清,白白的包子,被他塞进了嘴里。
他靠近,阮清忍不住眉头皱起来,因为她闻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
十六岁的少年人,就算家境贫穷,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啊。阮清不禁满心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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