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速之客

陈陌无奈,反正自己也饿着,干脆吃了手里的这碗面,把二哥的面碗一起收进了厨房。

陈阳正好吃完最后一口东西,李香琴接过陈陌手里的空碗放进水池,还在念叨着:“听说南方冬天的风吹来像刀子一样,雨天哪哪都潮的很,你这忽然就要过去,怕是不习惯呐!”

“妈,我一个男人,总不能一辈子窝在你身边,让你管着我吧?”

“你是我儿子,我不管着你谁管你?”

见李香琴没说几句就着急,陈阳苦笑着说:“我其实一直很想自己出去闯荡的,也正好是有这个机会。妈,你别担心,我又不是不回来的。”

陈陌听着二人劝来劝去,无奈之余,还是觉得有些出戏,觉得自己与这样的场景格格不入。

等三人从厨房走出来时,只有陈隆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书,陈生发去院子里抽烟了。

见陈阳回到房间,李香琴心里放不下,又聊了很久,等夜深了才回房间,见陈生发已经打起了呼噜,气不打一处来,重手重脚的背对着他躺下,听见背后嘟囔着什么翻了个身,才气呼呼的“哼”了一身,闭上眼睛。

陈陌回房也睡得很晚。

她躺在床上,头顶的电扇呼呼的转着,心里却觉得很神奇:重生回到八十年代?是觉得她们一家人赚钱太拼命、日子过得太清苦,让自己来到一个陌生却更温馨一些的家里感受一下吗?那一场大火给予了她重生,那她的家里人呢?……

太多的疑问在脑海中旋转着,陈陌在浑浑噩噩中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早晨,一阵哭声将她从噩梦中吵醒,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一时之间还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又躺了一会儿,听着门外李香琴的哭声,陈陌才恍惚的确定,自己确实重生了,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也许要在这个年代、这个家里,呆一辈子了……

陈陌默默的起身穿了衣服,定定的咬了咬嘴唇:一场大火,本可以要了他们一家子人的命的。既然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别想那么多,好好珍惜!

陈陌走出房间,见陈阳已经提上大包小包走向大门,李香琴用身体拦在家门前不让他走,陈生发则站在一旁抽着闷烟。

“妈,我又不是去逃荒的,你别瞎担心。”

睡了一夜,陈阳已经冷静下来了。

之前是觉得,毕竟是亲爹,一定会带着自己去纺织厂工作的。因而,眼见安稳的工作机会没了,说不气是假的,但是他到底也是十八岁的成年人了,这事儿一闹,心底那一份“闯荡江湖”的激情一下就上来了,忽的就决定了去南方。

蹦出去南方的念头的确是一时脑热,但经过了一夜的冷静思考,陈阳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觉得南方事物新潮、机会多,也许这事儿还真可行!

而李香琴这一边,乍一听儿子要去南方就不愿意,但也幻想着他只是一时脑热,自己说了一晚上他可能听进去。没想到自己一大早起来做了满满一桌子的早餐,换来的却是儿子拿着个馒头就要走!

“阳阳,纺织厂咱不去了!有啥了不起的,进去了也就在车间里干活儿而已!咱这大儿子,干点啥不行啊!就搁家里找点活儿做,别处那么远的门,行么?”

陈阳无奈,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抱住了李香琴:“妈,我长大了,是时候出去闯一闯了!我答应你,常打电话回来,常回家,一定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好好在家等着我,回来让你享清福!”

说话间,陈阳抱着李香琴转了个圈,拿起东西就向外走。

到底是一米八的大个头,嗖嗖几步就走到了院子门口,等陈阳在回头时,一家子的人都在后面跟了出来。

“阳阳……”

见李香琴已经泣不成声,陈阳的眼圈也有点红,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陈生发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对着陈陌说:“老二明年就好高考了,陌陌,你刚刚准备上高中,还宽松一点,在家好好帮衬着,哥哥过年给你带礼物回来。”

“你都决定了就去做吧,只是记得人外有人,别逞能。”话说完,陈陌忽然觉得自己的口吻像一个老前辈,莫名有些失笑。

陈阳也是呆了呆,略略失笑:“小妹是长大了,妈,你也不用担心的,我走了。小隆,好好上学。”

说着,陈阳扫视了家里一圈,最后看看陈生发,张张嘴还是不知道说啥,干脆转身提起东西就走了出去。

陈生发见儿子说走就走,心里愧疚更甚,追了几步说:“阳阳……注意安全,过年要回来的啊……”

陈阳脚步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头,抬手摆了摆:“别送了。”

最后,李香琴到底是心疼,在家人的陪伴下追着到了火车站,看着陈阳上车离开。

陈陌看着绿皮火车缓缓驶离,恍若隔世——既然重生,就在这八十年代也混出个人样来吧!

一家人都没说话,回了家就各做各的事,要不是空气中还弥漫着离别的忧伤,陈陌总有“昨晚只是一场梦”的错觉。

陈生发没吃午饭就回厂里工作了。

三人吃完饭后,陈隆去房里午休一会儿,陈陌睡不着,就去院子里的简易裁缝铺看李香琴。

虽说是纺织厂宿舍,但大多数人家还是老百姓,需要出去工作、操持家务等等,平时小缝补没问题,大窟窿、改做衣服啥的还是会找裁缝铺子,李香琴接的就是这样的缝补工作,时间自由,还能补贴家计。

陈陌前世是做服装生意的,对服装非常熟悉,看李香琴摆弄了一会儿就明白了,只是最简单的缝补活儿。

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趣,陈陌便走出家门,到小区里走一走,熟悉环境。

纺织厂宿舍很大,厂里上千个职工,有一两百号人都分到了房子,但每一幢楼房的编号清晰,很容易认路。

宿舍区的边上就有纺织厂小学、初中和卫生院,俨然就是一个厂区小镇的级别。

夏天太热,陈陌大致逛了一圈,认清了进出的路和坐车的方向,就赶紧逃回了家,再次回到李香琴的简易裁缝铺。

见她回来,李香琴就把唯一的摇头电扇转向了她,自己继续做活儿,热的汗流浃背。

陈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把电扇转回去,进了屋里。

陈隆已经醒了,开始看书。

陈陌远远看了一眼,想到要高考就脑壳疼,反正自己目前才初中毕业,还有三年的时光,也不着急。

闲着没事,陈陌找出了白纸和笔,画下了自己以前最喜欢的衣服款式,想着这年代肯定是没有的了,改名儿让李香琴教她怎么用那种老式的缝纫机,可以自己做一做。

八十年代的夏天真是无聊透顶啊!

瞎逛了几天之后,陈陌已经无聊的快要发霉了。

期间有几个初中时玩得比较好的女同学来找陈陌,叽叽喳喳的吵得她头疼,还觉得她变得无趣起来,之后好几天不再主动联系了。

陈陌也是很无奈,重生一场,觉得这些初中刚毕业的小女生都太幼稚,不知道该聊啥,听他们说东扯西的,甚至还有人把高中的课本借来看,吓得只想赶紧逃跑……

玩了几天,陈陌几乎完全适应了八十年代的新环境,周围的人也基本适应了她突然变得“文静”的性子。

她是绝对不会像拿几个女生一样,去借两个各个的高中课本来看的。相比之下,李香琴的简易裁缝铺子更有吸引力。

前世卖了十年的服装,陈陌做梦都想学着做衣服。于是,她开始成天的往李香琴那儿跑。

李香琴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只觉着是老大出了远门,那一夜的深聊让这个小妹突然懂事了不少,这让她这个做娘的深感欣慰。

只是,这份欣慰没在心里存几天,大伯一家的到来就让李香琴的心沉了下来。

“阿发不在家?”小院的门“嘭”地应声而开,还未见到人影,陈生财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李香琴正坐在简易裁缝铺子里补着衣裳,这一声大嗓门传进来,她烦闷的皱了皱眉头,还是放下手中的活站了起来。

“大哥来了。”李香琴说着客套话,声音却是生硬的,明显带着疏离感。

陈生财明显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悦,脸色僵了僵,一旁的女人赶紧踏上一步,用半个身子挡住了她,对后一步走出来的陈陌说:“哟,陌陌,好久不见都长这么高了?来来,让伯母好好看看!”

陈陌脚步顿了顿,躲过女人伸过来的手,淡笑着叫人:“大伯,伯母。”

这就是他们的大伯和伯母:陈生财和刘翠花?用自己的儿子顶替了陈阳,逼着大哥去了江南……

刘翠花见陈陌对自己也就距离感,嘴角抽了抽,佯装作不在意的说:“就你们俩在家?生发呢?阳阳和小隆呢?”

见李香琴没有说话,陈陌开口着:“爸不在家……”

没等她说完,陈生财已经迈着大步子,走进里里屋,边走边说:“哟嚯,大厂子的车间主任就是不一样啊,瞧瞧这小院子、瞧瞧这家里,真气派!”

“……”

陈陌立刻无趣地住了嘴,众人跟着他的步伐走了进去。

李香琴给众人泡了茶,顿了顿才拿出几个苹果:“小斌也来了?吃苹果。”

这就是陈小斌?顶替了陈阳进纺织厂工作的那个堂哥?

陈陌轻轻转脸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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