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地,大家的目光顿时又全部聚焦在林述年身上。
尤青也默不作声将目光转了过去。
他面前的酸梅汤还是满满的一碗。
她松了口气。
还有机会阻止。
但心里又有些坠坠。
原来林述年也知道这丝巾的来历。
尤青突然回想起那晚去他家,他一开门那耐人寻味的眼神。
她瞥了一眼在识海中安静如鸡的小键盘,突然开始庆幸这键盘没有电池负值,不然就这几天她给林述年留下的负面印象,足可以把负值刷爆。
心里也做好默默背下这口大锅的准备,毕竟看起来赵莉还是很把她当朋友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尤青不想出卖她,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林述年就算不帮原女主,也只会用事实说话,反正肯定不会帮自己说话。
毕竟他在书中的人设一直是帮理不帮亲,公正严明的形象,不然后面也不会成为**官。
她开始在心里想着托辞,看怎样圆场才能降低这件事对她的负面影响。
“这条丝巾的确和我妈给你的那条一模一样——”林述年放下手中的书,不耐地捏了捏微蹙的眉心。
吴观霜立刻喜上眉梢,冲大家挑起眉梢,一副我说的没错吧的自傲模样。
“但且不说没有证据证明是不是同一条,你没有将我妈送你的礼物仔细看管好,还有心思在这大肆声讨别人,你就很光彩吗。”
“我——”
看着林述年眉宇间透出的淡淡厌倦,吴观霜方才的欢喜全都悉数坠了下去,不知该怎么反驳。
“不过,就以尤青的家境,确实不像能买得起这丝巾的样子——”
“是呀,这丝巾一看就是大城市才能买到的式样,只有像在燕京做大学教授的林述年他妈才能买得到吧……”
围着桌子喝酸梅汤吃饭的同学们也开始渐渐有了站队吴观霜的声音。
尤青抿了抿唇瓣,刚想将自己在心中刚刚现编的理由向大家解释。
“不是尤青。”
一个清透明朗的男声忽地掷地有声的响了起来。
吃瓜群众们一齐向声源处望去。
吴观霜先是一脸不爽地往反驳她的那边望去,随即一脸的难以置信。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他。
段措鼻头上蹭了碳灰,两只手分别举着用树枝子叉着的两只烤鱼,火急火燎地撂到了长桌之上的长盘里,随即边拍着身上的木灰边冲大家扬着下巴。
“这丝巾呀,是毕业那天我在回家的路上捡的,还以为是谁不要的呢,想着怪可惜的。”
“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也用不上,我那奶奶更不用提,于是就顺手给了住一个宅院儿的尤青,有问题吗?”
少年高挺的鼻梁上还挂着一抹灰,嘴角噙着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玩世不恭的笑。
段措他是天使吧,没错吧。
尤青站在树荫下看向笑得爽朗的段措,内心忍不住涌上一股暖流。
同样愣怔的看着他的还有罪魁祸首——赵莉。
她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一时间张着嘴巴不知该作何反应。
段措那义正言辞的模样,把她都骗得以为是自己记忆错乱了。
心虚的她悄悄放下筷子,偷偷瞥了眼尤青,便迈着小碎步,跑去河边假意同张群一齐抓鱼,不想让自己有被扯进去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啊,那尤青岂不是很冤枉?被人诬陷成小偷——”
“就是呀,原来是个误会啊……”
“可吴观霜也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指责尤青是小偷啊,这太——”
“对啊,说是珍重的东西,竟然也会丢在路上——”
长桌上又传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只是这次大家的话风都向着尤青。
正咬了一口地瓜的林述年轻轻嗤笑一声,扫了一眼段措那撒谎都脸不红心不跳的自信模样,正准备端起手下那碗酸梅汤喝一口,却突地想起搞不好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他无语地瘪了瘪唇线,收回了手。
“你,你们——”
吴观霜用力地咬住下唇,已经不仅仅是气尤青拿了她的丝巾,更气的是段措竟然会去袒护尤青而不是她!
她只觉被气得口干舌燥,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酸梅汤,也不管那是林述年的,径直端了起来一口气灌进嘴里,咕咚咕咚地吞咽。
林述年放在手侧的书也落了下去。
他迟疑地先是看了一眼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瞳孔骤缩,又不敢置信地顺着吴观霜的脚向上看去。
酸梅汤暗红色的汁水不断地从她的嘴边滑落,沿着碗底凝结,最后向下坠落到地上的尘土之中。
“那个……”
林述年滚动了下喉咙,忽然觉得有些词穷。
尤青只觉脑子嗡的一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张成了鸡蛋状。
吴观霜气哄哄地干了那碗酸梅汤,随手将碗重重地搁置在长桌上,随即扭头就往小河边走去,想要自己安静一会。
“哟呵呵,我又逮到一条大鱼,快来看!”
刚从小河边凯旋而归的张群抱着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跑了过来,看到林述年面前的瓷碗空空如也,顿时喜笑颜开。
紧跟其后的赵莉也心虚地吞了吞口水,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
他喜滋滋地将鱼扔到一边任它蹦跶,两只手随意在打着补丁的裤子上蹭了蹭,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咕咚咕咚地也将酸梅汤一口气干掉。
“还愣在那干嘛,不饿啊。”
段措喊愣在那像块木头似的尤青去他旁边坐下吃饭。
“来了。”
尤青不安地抿着唇角,懵圈地回忆着刚刚吴观霜一口气干掉那碗本属于林述年的酸梅汤的景象。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心不在焉地端起眼前满满的酸梅汤小啜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让她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尤青忍不住心虚地看向不远处,吴观霜正往河里掷着石头撒气,感觉脑子里全是火星子四溅。
今晚……
她是不是该主动申请和吴观霜一个帐篷,以此方便照顾她?
为什么那两坑货造的孽,要让她来擦屁|股!
尤青恨恨地咬了一口蒸土豆。
不远处正端详着尤青的张群见她喝了那碗特调过的酸梅汤,嘴边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而赵莉则是不忍地别过眼去,唇角紧紧抿住。
*
夜幕降临。
吃过晚饭,赏过星月,闲聊了一会各自未来的打算,玩了一天的大家都有些疲累,便都回了帐篷内休息。
在张群的强烈要求下,硬是和林述年挤进了一个帐篷。
林述年当然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只不过他也有自己的考量,就没有拒绝。
尤青说什么也不肯和赵莉一个帐篷,就怕她再搞什么坑人的小动作。
不过她倒是没费什么周章就和吴观霜分到了一个帐篷。
因为她吃过晚饭就自己进了帐篷,然后就睡了过去,当然也没有机会拒绝尤青。
夏夜蚊虫肆虐,帐篷又扎在临草近水的野外,尤青庆幸提前从家里拿了一瓶风油精。
她用手担心地摸了摸吴观霜的额头,倒是没有发热的迹象,呼吸比较平稳。
尤青安下心来。
看来这跨物种的配种药果然没有什么杀伤力。
她如释重负地垮下肩膀松了口气,轻松地拿起风油精在帐篷内甩了甩,以此来驱走蚊虫。
不管如何,好歹是让她安全度过了这个原主炮灰女配开始被众人厌恶的重要剧情点,反正没几个月就高考,她也就和那两个棒槌损友分道扬镳了。
*
凌晨。
呼吸清浅的林述年忽然发觉有一只咸猪蹄摸上了他的胸膛。
他不耐地挥开那只手,翻了个身,侧着抱臂挪到了最角落,准备继续会周公。
那人却紧贴了上来,炙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后脖颈。
他猛地睁开眼睛。
身为一个男人,此刻抵在自己后腰上的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他恶心地暗骂一声,一脚蹬开身后的男人,一鼓作气地拉开了帐篷,逃了出来。
刚想去河边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又扭头回来蹲下,将帐篷上的拉链死死地用张群黑胶鞋上的鞋带捆住,确认他不会半夜爬出来祸害别人。
怕是张群第二天醒了想破头也不会猜到,中午的时候林述年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所以他给尤青的碗里下药时也被林述年看到了。
他趁张群转身拿碗的片刻,迅速将尤青的碗和张群的调换了过来。
*
该来的总会来。
尤青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一只巨大无比的巨型八爪鱼牢牢地箍住,无法呼吸。
她难受地想要挣脱,猛地醒了过来。
浸了一身的汗不说,那吴观霜竟然用修长的四肢死死地扒住她全身,呼吸滚烫,还发出奇怪的嘤咛声。
尤青被渗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连滚带爬地挣脱了吴观霜热情的钳制,冲出了帐篷,又怕她闹了笑话,便扯了一根吴观霜的鞋带将帐篷的上下拉锁紧紧地系了个死结。
做完这一切,她用手背抿去额头上明晃晃的细密汗珠,深深地呼了口气。
她坐在草地之上四处环望,大大小小十几个帐篷如同雨后的蘑菇一般钻出地面,在皎洁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尤青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连个手表也没有,都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了。
索性是睡醒了,她站起身来,扭了扭被吴观霜压迫的有些僵硬的四肢,看一眼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准备沿着小河在这附近走走,熬过这个尴尬的夜晚。
夜色寂静,树木静悄,只有蛙叫与蝉鸣作伴,还有她的鞋子踩过草丛发出的沙沙声。
走不几步,发现旁边的村子的立牌就简陋的插在路边的小土坡之上。
她借着月光背着手向前仔细瞅了瞅。
【池家村】。
脑海中忽地灵光一闪。
尤青激动地咬住大拇指的指甲。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