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改完了?”
“啊,我盯着改的,年轻人做事可不就是雷厉风行。”
李清泉边看手稿,边跟梁宁沟通找李稻花改稿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说:“小梁啊,谦虚点,哪有这么夸自己的。”
梁宁满脸问号:“主任,我没夸自己啊。”
“你刚才不还说你自己做事雷厉风行,不过这次你确实做的不错,值得表扬。”
“不是啊,我说的是稻花老师。”
“你刚才不是说年轻人……你是说稻花老师是年轻人?多年轻?”李清泉这才反应过来。
梁宁在他们编辑部是最年轻的,今年刚被分配过来,26岁,这个年纪能进北平文艺,也是有能力的。
“我感觉,可能也就20吧,我听他们楼里的说,稻花老师是前段时间刚随新婚丈夫来北平的。”
李清泉更惊喜,年轻好啊,年轻人有精力,有干劲,写的更快更多,编辑就喜欢这样的作者。
这么年轻,就写的这样好,慢慢打磨之后,只会更好。
“对了,我去的时候,稻花老师好像还在写稿子。”梁宁贼兮兮的说。
看看,这就是年轻人,李清泉对于这样勤奋的年轻人很是喜欢。
跟那种写一份稿子,挣点钱,花差不多了才想起来再挣的人不一样。
“要是稿子合适,还可以发在咱们北平文艺嘛。”李清泉意味深长的说。
李稻花改过的稿子他看了,改的出乎意料的好,本来以为这么快,可能是敷衍了事,或者是改的不合适。
年轻人,尤其是第一次写小说的年轻人,通常会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沟通改稿会困难些。
稻花老师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仿佛一个从业多年的成熟作者。
梁宁也很高兴,李稻花是她负责的作者,虽然没有明确的规定,但是编辑带出来的作者越多,越优秀,她也越容易评奖评优。
《北平文艺》属于半月刊,所以李稻花的稿子是在下个月刊登。
梁宁觉得明天自己可以再去一趟稻花老师家,这次就报喜,同时问问对方的新稿子。
夭寿啦!李稻花又投稿啦!北邮的一栋职工宿舍楼又炸锅了。
上次李稻花投稿,黄来弟成了学校人人喊打的对象,这次不知道又是谁。
知道的人都在打听,这次写的是谁,生怕是自己,也有最近跟欧阳远相处不错的同事,通过欧阳远来打听。
“是个短篇小说,是虚构的人物和故事,黄大娘那事是稻花太生气了,她平时不那样。”
很显然,欧阳远的话并不能让他们相信,在没看到李稻花写的具体内容之前,他们是不会松懈的。
梁宁找到时间来的时候,有人认出来她就是上次来找李稻花的编辑,有胆子大的上前问李稻花投的是什么样的小说。
小说还没发表,梁宁也没告诉他们。
“我们也不想知道具体的,就想知道,这次批判的是谁。”
这次批判的是谁,那就是说还有上次喽,看来稻花老师不是第一次投稿。
“上次稻花老师在哪里批判的谁?”
“就北平日报上面那个什么农村妇女的自白书,哎呦,我们楼里的黄大娘最近日子可不好过。”
梁宁想起来了,一个农村妇女的自白书,作者李稻花,她之前怎么就没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呢。
给他们杂志社投稿距离上次给北平日报投稿不到半个月,这速度。
咚咚咚,李稻花放下笔开门,梁宁注意到,李稻花出现的那刻,整个楼道的呼吸声都轻了很多。
奇怪,稻花老师明明很好说话啊,改稿的时候对她也很尊重,杂志社提出的意见也都能虚心接受。
怎么能因为她批评过一个思想有问题的人,就觉得她这个人不好相处呢,不好相处的不应该是那个思想有问题的人吗?
李稻花客气的请梁宁进来,看看,彬彬有礼。
“稻花老师!”这么称呼虽然听起来有种假客气的感觉,但是,叫李老师吧,太广泛,叫稻花是亲切,可听起来好像要一起下地干活,还是这样好点。
“您改过的稿子已经审核通过了,下个月刊登,我是过来通知您一声。”
李稻花觉得,这个年代就是不一样,通不通过,都会专门通知,不像后来,几个月没消息才默认不通过。
“真是麻烦你了,进来喝杯茶吧。”
“哎,好。”成功进入。
小桌子上还是放着稿纸,李稻花在倒腾茶水,她不喜欢喝家里的茶,家里的茶叶是那种茶叶碎,不小心会喝一嘴沫的那种。
好的茶叶少,还要用来出口,市场上能买到的茶叶大多是这样的。
“稻花老师还在写稿子啊?”
“对,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对了,咱们年龄相仿,你叫我稻花就行,总是老师老师的,有点别扭。”
梁宁表情有一瞬的扭曲,终究还是要一起下地干活嘛。
很多人在起笔名的时候,都会选择起特殊的笔名,一个是重复率低,另一个是可以不显得土,除非是作者本名就比较特殊的。
“稻花老师……稻花你怎么会选择用这个笔名啊?”
李稻花已经把茶水沏好,用搪瓷缸给梁宁倒上满满一杯。
“我家在豫省的一个小农村,我们那里主要种植的是小麦,夏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金黄色的小麦。”
梁宁听到这里,心想,那应该叫麦花啊。
“我爸说,我就是在这样的夏天,他和妈妈去隔壁公社看电影《上甘岭》回来的路上出生的。
电影里唱的,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这就是我名字的由来,我觉得我的名字当做笔名也很好啊,很有意义。”
听到李稻花说的名字由来,梁宁表情严肃,这确实很有意义。
扯远了,梁宁礼貌的问:“我能看看您的新稿子吗?”
“可以啊,哪里不妥,还可以给我提提意见,我正愁没人给我提意见呢。”
欧阳远是指望不上了,自从知道她的小说将要在北平文艺发表之后,开启夸夸模式,哪哪都好,就差当场做阅读理解了。
看完稿子的梁宁思索着说:“稻花你对改革好像很看好,连续两篇都是关于改革的。”
“当然看好,如果不是我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我也要试着去探索一番。”
梁宁看着创业记,感慨的说:“我感觉你写的很好啊,看起来完全可以根据你的小说来创业。”
“纸上谈兵罢了,具体操作起来没这么简单的。”
别的不说,就说找供货商,她小说里写的是一种理想情况,实际去操作,可能一个门卫都要让你多增加很多工作。
那梁宁也觉得很厉害了,至少对她这种没了解过的人来说,她甚至不知道创业的流程,完全一头雾水。
她这样的人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乡镇居民,他们对于创业更加不了解,也不理解。
“那这篇小说你想好在哪发表了吗?”梁宁心里忐忑。
“还没呢,本来是要在下岗记审核期间把它投到其他杂志社一起等的,没想到你们效率这么高,我都还没把这篇写完呢,写完再想投哪里。”
创业记写到现在,完成一半,再有一个星期才能完成。
主要是创业记里很多东西都要她重新去查资料,打听,各种文件之类的,这些拖慢了速度。
“你看我们杂志社怎么样,我觉得很适合我们杂志社,而且,我们杂志社对新人也很照顾,你就算是新人作者。”
李稻花沉吟片刻:“下岗记你们能给多少稿费啊?”
什么都是虚的,稿费才是真实的,爱,就给她稿费。
梁宁没想到李稻花这么直接,她也是新人编辑,还没有那么身经百战。
“这个……我不太清楚,决定权在主要负责人手上,不过我可以回去帮你问问,也能尽量帮你争取稿费。”
她觉得,这篇创业记,要比下岗记更好,更受欢迎,一定要争取到。
“那就太感谢了,我从农村刚来这里,没有工作,家里只有我老公一个人工作,临近过年,给老家寄了些东西,日子确实是不好过。”
如果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人工作其实完全负担的起他们的消费,甚至会过的比较好。
没办法,他们都不是一个人。
听到李稻花如此平静的诉说着自己的困境,梁宁更觉得她真的是个很有力量和修养的人,不会自卑,也不会因为来了北平就跟农村划清界限。
别不信,真的有人会因为进了城,而羞于讨论自己在农村的事情,羞于提起自己在农村的家人。
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好好为她争取稿费!
梁宁满怀壮志的回到杂志社,看到李清泉的时候又有点心虚,这还是她第一次要为作者争取稿费呢。
其实编辑部帮作者争取稿费的不是一两个人,谁都知道,想要好作者给自己杂志社投稿,没稿费不行啊。
更何况,等到作者成名之后,他们更多考虑的是杂志社的影响力和名声,稿费就成了次要,反正大杂志社稿费也不会少。
到那时候,他们就算是再提高稿费,作用也不太大,还不如没成名的时候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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