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星睡梦中感觉有人将手从她头顶探过。一声轻响,应该是手机充电线被拔掉。
她翻了个身,庄承扬将她揽进怀里。
林星闭着眼,含糊着问:“几点……”
“六点二十七,”庄承扬笑了下,“我刚把闹钟关了。”
“这么早。”林星眼皮没掀,呼吸频率均匀,像在说梦话,“生物钟?”
她昨天看见他设了六点半的闹钟。
“是,刚好醒过来,”庄承扬轻声回答,手指勾起林星披散在枕侧的黑发绕了绕,“你可以再睡一会。”
“嗯……”林星,“几点得走?”
“七点四十五之前就可以。”庄承扬说,“我等会儿先出去买早餐。”
林星总算睁开眼,就迎上他专注的目光。
她的学校就在附近,没早课时不爱出门,早饭都点外卖,附近早餐店几乎都吃过了,反而食堂去得比较少。
也不是食堂不好吃,反而据说种类挺多,味道不错。就是离宿舍较远,去教学楼才会路过。
林星心血来潮问了句:“要不要去我们学校吃饭?我带你进去。”
庄承扬先是愣了愣,而后就笑起来:“真的吗?好啊。”他很开心的样子,又问,“吃什么?有什么推荐的吗?你觉得什么最好吃?”
“呃,我,”林星有点不好意思,坐起身来,也拿过自己的手机,“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怎么吃过……我问问吧。”
庄承扬跟着坐起来,结实地从身后把她抱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垂眸看林星手中的手机。
林星解了锁,打开微信在宿舍群里发了条消息:“食堂早餐有什么好吃的吗?”
然后侧过头对肩上的人说:“这么早,她们不一定醒了。”
“没事,”庄承扬手臂收紧,小幅度转动着脑袋蹭了蹭下巴,语调温柔又雀跃,“我们去逛逛也可以——我还没去过哪个大学。”
“嗯?”林星抬手,手指拂过他的耳朵表面,又从他蓬松干爽的头发间穿过,“我记得附中每年都会组织学生来春游?”
庄承扬的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
“我还去当过志愿者呢,应该没记错。”林星在他头发上乱抓了一下,问,“你没参加吗?”
庄承扬沉默,斟酌了一会,突然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将脑袋埋进她衣服的布料里:“我逃课了……”
*
“逃课?”林星有些意外,手掌用力想将他脑袋抬起来,语气饶有兴味,“你还会逃课啊?庄承扬,我还以为你是乖宝宝呢……你不是吗?嗯?”
庄承扬抵抗着她手掌的力度,脑袋很沉地压在她身上,声音闷闷传出来:“啊……”
林星笑出声,手指往下不经意碰到他耳朵时感受到了热度。她挣扎着转了个身,和他变成面对面,低下头就能清晰看见他再次变红的耳朵。
“别笑了……”庄承扬没抬头,又后知后觉,慢慢地问,“……你是志愿者?”
“对啊。”林星伸出食指轻点他的耳朵尖,分了一半的心思,想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耳朵会这么容易红,另一半组织语言回答,“大学四年需要两百小时志愿时长,我大概一半都是引导中学生参观学校,剩下是到地铁站去站桩。”
庄承扬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不可置信:“一半?……一百个小时?”
“你们班级多,参观日期被分开,”林星解释,“而且每年都去,时长叠加就很久了……那个,你是每年都逃了吗?”
“……”庄承扬,“初中的时候逃了,”他尽量挽回形象,“高中是自愿参加,所以……”
林星点头:“哦,所以高中不算逃课。”然后给他面子没再多问。
但庄承扬反而将话题拉回去,眼神半是欢喜半是遗憾:“如果我不逃课,是不是初中就可以遇见你?林星,我们……”
“不是。”林星赶紧打断他的假设,“学校还是很大的,我一般只负责一个小区域,遇上你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庄承扬敛眸:“这样吗。”
“嗯。”林星又继续道,“再说,初中也太小了吧?”她想象了下,忍不住拢了拢睡袍衣领,“我上大学不可能和初中生在一起的。”
庄承扬眨了下眼,忽然笑起来:“等我们六七十岁,就不会觉得五岁差距很大了——我外婆就比外公大了八岁。”
林星也笑:“想这么远。”
这句话让庄承扬蹙起眉。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林星又拉了下他的手,夸他:“这么可爱。”
让他一股情绪不上不下地卡着。
她晃了下手:“不过还是先洗漱出门吃饭吧?补课别迟到了。”
庄承扬只能说:“……好。”
*
林星先换衣服,庄承扬去洗手间洗漱。
她洗漱时,庄承扬身后抱住她,声音有点闷:“林星。”
林星吐出一口泡沫,含糊回应:“嗯?”
“你昨天说,我才几岁就想包养这种事。”他低声说,“我发誓我几岁都不会想这种事的。”
“……”林星含着水鼓腮看着镜子,皱着眉好一会才回想起自己那句话——她完全是开玩笑的,没料到他会记到心上。
她低头将水吐出来,又看镜子,带着嘴角的牙膏泡沫说:“我不是……”
“六七十岁也不是我想太远,”庄承扬与她在镜子里对视。手臂收紧了一些,几秒后又放松了力道,他笑了笑,“你可能还是觉得我比你小那么多,觉得我不可靠。”
“但是我会长大的。”庄承扬说,“长大后,我也会这么想的。”
他的语气认真。尽管林星知道,中学时期说的话大都幼稚,立的志大都不会实现,却也在此刻为他的纯粹的眼神而感到心动。
林星不去向往几十年后的未来。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这一刻他的想法是真实。
***
于是,在对“真实”的感知中,在一股冲动下,林星握住了庄承扬揽在她腰间的手。
“那,现在,”她问,“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庄承扬一时怔住,愣愣地看着镜子里两人靠得很近的脸。
“要不要和我谈恋爱?”林星说得更直白了些。
未来太遥远,什么都不能确定。时过境迁人心会变,但既然当下在互相喜欢着,相处模式也已经与情侣没有什么不同——那为什么不确定一个“恋爱”名义?
庄承扬半晌才反应过来林星的意思。
呼吸变得急促,倒映在镜中的眼眸后知后觉亮起光芒。他意外又惊喜,重重地点头,回答:“要,要。”
他前一刻还在为林星仿佛觉得他年龄太小而伤神,却暂无解决方法,只能寄望于时间来证明。
他以为林星还只把和他的关系当成一段露水情缘,他每天在想着怎么可以更进一步,什么时候才能“转正”。
庄承扬的预想中,缠着她答应来陪自己学习应该是第一步——尽管这样仿佛是无理取闹,可能是浪费她时间,但除此外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想不出另外的方法。
而后他应当在日常相处时用上小心机,让她习惯,让她心动,让她喜欢,直到某个水到渠成的时刻,他向她表白。
关于表白,他已经上网查找了许多攻略,焰火玫瑰烛光晚餐,表白的稿子倒是还没写好……
总之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清晨,他以为万里脚程刚起步,林星就这样在洗手间,拿着牙刷漱口杯,轻描淡写问他,要不要谈恋爱。
庄承扬想,好草率。又是她主动,但没有他想过的那些流程……
可是下一刻,像遥远追逐的星星忽然拖着流光到他眼前兜头砸下,砸得他晕晕乎乎,欢喜的情感充盈了心头,不再在乎所谓流程与仪式感,只会凭本能机械地回答她——
“要。”
庄承扬开心极了,扳过林星的肩膀就要往怀里抱。
林星用手肘抵住他胸膛,偏着头躲:“牙膏,牙膏……哎……”
庄承扬直接抬手,用大拇指擦去她嘴角的牙膏沫,拍开水龙头将手洗净,面对面地把林星紧紧搂住。
林星:“……”她只能尽力拿稳漱口杯,不让里面的水洒出来淋湿他的后背。然后在他胸口的布料上轻轻蹭了蹭,说,“好了……那就恋爱。”
从这一刻开始恋爱。
似乎并没有什么实质变化,但又似乎有很大的不同。
庄承扬松开她,又捧住她的脸,微微歪头吻了上去。
林星后腰处硌着洗手台沿,但她已经无暇理会这种小细节。缠绵的亲吻,柔软的唇舌接触,牙膏在他们口中留下同样气息,混在一起成了更浓烈的清爽薄荷味。
清晨阳光从洗手间高处的窗口中倾泻下来,逐渐转移铺洒范围。
林星松了手,牙刷和杯子都落地,圆柱状的漱口杯还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水痕在地板蔓延开。
她在吻中睁开双眼,阳光正好移到他们身上。她被暖融融的金色光芒刺得又闭上眼睛,眼角沁出点点的生理性泪水,两条手臂攀绕上了他的后背。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