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域战是咒术的顶点。

当敌我双方的领域同时展开的时候，更加出色的术式会占据上风，覆盖掉对方的领域。

但领域内的咒力浓度和术式相性，也或多或少的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

于是。

意外，但又理所当然的一幕发生了。

两个领域完美地兼容在一起，各自的必中效果在不断相互抵消，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都没有想要杀死对方的两个人皆没有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五条悟持有的六眼不仅能让他360度无死角的、非常清楚的看到咒力，还让他操控咒力的精细程度达到了原子级别。

也就是说，他对术式的完成度以及发动效率，是其他术师望尘莫及的高度。

可是，在他率先决定展开领域的情况下，蛇岐深雪仍旧完美地跟上了动作。

术式的发动意外的干净利落啊，这种可怕的咒力利用率……而且这个具象化的八岐大蛇雕像未免也太逼真了，差点就以为是真的了。

不愧是传说中的大妖怪啊。

五条悟在感慨蛇岐深雪操纵咒力的能力时，蛇岐深雪在疑惑一件事情。

他为什么会选择给领域加个壳子框起来？为了防止对手逃跑？

不过生性不喜欢研究别人为什么要这么使用术式的她，让这个疑惑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领域内是独立的空间，没有了后顾之忧的五条悟，放开手脚的用高输出的术式去轰蛇岐深雪，想看看如今的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术式顺转的「苍」、术式反转的「赫」，还有正反两股力量相互冲突产生的「虚式·茈」。

无下限术式的三种用法快速切换着，而蛇岐深雪以不变应万变。

天丛云已然失去了作为「神格」的力量，可它到底孕育自八岐大蛇体内，是她的伴生剑。

它的回归，仍旧使得蛇岐深雪领域内的效果趋近于她神话时代的全盛时期——

剑的斩击延伸至了她本身。

仿佛她自己就是一把剑，稀疏平常的眨眼、偏头时甩动的发尾、滑动的指尖、横踢而来的腿，任何动作都会发出斩击，将五条悟的攻击化解掉，并予以还击。

与蛇岐深雪缠斗的五条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体内血液流动的速度在不断加快，耳中的心跳声也愈来愈明显。

这是一种越来越专注的状态。

可即便是这样，稍有不慎还是会被斩出伤口。

他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遇到过能让他兴奋起来的战斗了！

等她找回全部咒物的那一天，结局就很难说了。

湛蓝的眼睛兴奋地收缩，唇边咧开猖狂又肆意的笑容，可是——

蛇岐深雪半路摆烂了！

她不打了！！

没有以命相搏的战斗，自然就没必要底牌全出。

这场战斗注定在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但一直拖下去的话，她会率先因为耗尽咒力而落败。

所以，很清楚自己现在劣势在哪的蛇岐深雪在过完瘾之后叫停了。

五条悟沉默的、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陡然凝固的表情，就像一只玩得正欢的猫咪，被突然收走了玩具不算，还被劈头盖脸地喷了一瓶的薄荷水。

“你到底能不能行了，哪有自己认输的？！！身为大妖怪的傲气呢？！！”

说着，男人还朝蛇岐深雪甩了一发「赫」。

活脱脱一个因为发脾气而乱丢东西的小孩子既视感。

蛇岐深雪轻轻一闪便躲开了攻击，她懒得和他争论‘不玩了’和‘我输了’的区别，反正非要理解的话，也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她说：“骄傲和务实也不冲突吧？”

她已经完成自己诺言‘找回剑就砍他’。

其次，她和他又没仇，打得那么真心实意干什么？

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睡觉呢。

“务实？！”五条悟是真的没有想到蛇岐深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然卡了一下壳。

反正领域还在，这场战斗的主动权还是握在他手里。

但强迫一个没有战意的人和自己打架，的确没什么意思。

再说，就算把她那把剑算进咒物里，现在也不过才找回三份力量，赢了也就这样。

可是，还是好不爽啊！！！

胸膛起伏了几下，五条悟皱起脸，用幽怨又阴恻恻的表情盯着蛇岐深雪。

那模样，活像在看一个负心汉。

过了一会儿，蛇岐深雪感觉到那个和领域对抗的异物消散了，她也随之收起领域。

「无量空处」消散的一刹那，五条悟看到，不详的阴云和晴朗的蓝色泾渭分明地占据着头顶的天空。

咒力构筑的虚妄和世界的真实，嵌合在一起。

“等等？！”

五条悟第一时间想要制止蛇岐深雪的行为，但还是晚了。

漂浮的阴云和那象征着领域的八岐大蛇石像，随着他的声音一起消散在空气中，明媚的阳光重新落到他们的身上。

五条悟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周围一圈的植物像是被什么侵蚀过一样，颓败、枯萎、糜烂。

五条悟知道蛇岐深雪的领域内具有一定的毒性，但那对他来说就和嗅到油漆味没什么两样。

可基本对他无害的毒气，是造成外界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同时，这也是一个非常有力的佐证，他刚刚没看错——

“你的领域……是开放式的？”

领域本身是一种结界术，开放式的领域由于没有封闭结界，所以没有外壳。

而又由于她的领域范围大于他的领域外壳，所以对没有被他领域覆盖的地方造成了影响。

无需封闭结界，就能够将生得领域具象化……

听起来好像只是有没有外壳的区别，但这两种领域术的造诣却是天差地别。

用画画来比喻的话，开放式领域就相当于不需要画布，直接在空气中作画，用神迹来形容也不夸张。*

即使是五条悟也不得不承认，他做不到。

五条悟脸上的轻松之色不知何时已经倏然褪去。

雪白的眉头微微拧着，常年带着笑意的唇角向下抿起。

他用那双湛蓝又纯粹的眼睛望着蛇岐深雪，这副思索又不解的模样，竟在一个过几年就要三十岁的男人脸上显出几分孩子气。

“我以为六眼不会疑惑这个问题。”

原本蛇岐深雪只以为是五条悟自己的选择。

可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她就意识到不是的。不禁有些感慨地说：“五条家缺失的东西是不是有点多啊？”

简单两句话，透露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她以前认识的六眼，展开的是开放式领域！

可这么重要的情报，五条家没有记录！

顿了顿，五条悟问：“以前的术师都是这样的领域？”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就能解释为什么没有相关记载。

“当然不是。结界术又不是每个人都学得好的。”

说到这里，蛇岐深雪若有所思地看向五条悟，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做不到开放式领域。

不知道是因为她现在心情好，还是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足够特殊。

总之，蛇岐深雪主动地补充回答道：“觉是非常厉害的结界师，大概是这个原因吧。”

五条觉，是一千年前五条家的家主、也是五条家第一位六眼家主。

即便从很早之前就猜到蛇岐深雪认识的六眼大概是他，可这还是五条悟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个名字。

而直呼其名，从某种程度上反应了关系。

更让五条悟觉得有些微妙的是——

「觉」和「悟」这两个字虽然写作完全不同的两个汉字，读音上一个Satori，另一个读作Satoru，也有细微的区别。

可实际上，这两个字是能当做同一个名字的。

时隔千年后出生的他，被取一个这样的名字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五条家想要回到千年前的荣光，特意翻了族谱的。

可蛇岐深雪最开始之所以很爽快地与他立下「束缚」，还有后续那么配合……

恐怕都是因为他和那个人一样持有六眼，名字也过于相似的缘故。

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心里忽然觉得非常、非常不爽！

‘这条蛇打不过他所以才乖乖听话’，明明应该要是这样的原因才对！！

可是纠结这种事情好像也太蠢了，而且没什么必要，只要她安分干活，管那么多干什么。

心湖中泛起的小涟漪很快消失无踪，重新平静下来。

五条悟问起另外一个颇感兴趣的问题。

“比起天元呢？”

虽然不清楚五条觉的结界术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但能被她承认‘非常厉害’，大抵是现代咒术无法复现的技术。

而天元是现在咒术界的基石，他以一己之力维持了大大小小、涵盖整个本州岛的结界，无疑也是一位造诣非常高的结界师。

并且两个人她都认识。

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蛇岐深雪，她想了很久，最后道：“从结果看，觉更厉害一点吧。”

五条悟更疑惑了：“什么结果？”

没记错的话，在今天之前，五条觉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是‘五条家最短命的一任家主’。

其次，他做出的能和天元相比较的结果……五条家根本就没记录过这种事情！

重要的东西全没有，叫什么五条家啊，干脆改名算了吧？？？

蛇岐深雪闭口不答，无论五条悟怎么追问都没用。

拉拉扯扯的两人离开神社的范围，受到五条家长老们表情莫名的注视后，五条悟才想起来——

哦对了，他们是回来找咒言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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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