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是一个一年四季都适合旅游的城市。

每年数以千万记的庞大游客群，不仅给这座城市带来了繁荣的经济，也带来了无数的诅咒。

游客们对道听途说的都市异闻十分感兴趣，即便他们来这里旅游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些传说，但只要来了这里，便会忍不住的打听、然后探险。

传说在北海道的某座山里有一个巫婆，她只在深夜出现，看到人时会说‘不要丢下我’。

如果看到的人对她置之不理，并且调头逃跑的话，她会以五马分尸的手段，残忍杀掉对方。

反之，如果被问话的人答应她的要求，则有可能得到巫婆的馈赠。

这个灵异传闻被人们称为「山里的巫婆」，也是引发五条悟他们本次任务的罪魁祸首。

近两个月来，「窗」一共接到三起死因一致的非正常死亡的案件报告——

受害者在家里被五马分尸，但尸块非常不规整，是被巨大的、非人力量撕裂的。

四名死者有男有女，年龄在20-40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到北海道来旅游过，并且都在川上郡停留了一晚。

几番核对之后，「窗」将他们的死状和北海道本地的都市传说对上号，最终把诅咒出没的地点圈定在这片山林里，并且初步推断可能存在藏起来的生得领域。

藏起来的生得领域是不完整的、没有被注入术式的领域。

可即便是不完整的领域，仍需耗费巨量的咒力才能够展开。

这就意味着，这个诅咒有了成为特级的资格。或者，它已经是特级了也说不定。

所以，在蛇岐深雪失联的情况下，这个任务被指派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说是他特地为蛇岐深雪挑选的‘新年礼物’，其实不过是他提前了去找她麻烦的时间。

毕竟好不容易到年底不忙了，他也想做一点自己的事情。

可这个任务一来，而且还是这么远的北海道。他当即改变主意，让伊地知安排三个人的北海道行程。

然后上门抓蛇。

……

远离城市的森林里没有路灯，不过今晚的月色很好，再加上积雪的反射光，倒也清幽幽的一片。

蛇岐深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五条悟每一脚都精准地踩在她的脚印上。

虽然这是一种野外出行常用的省力办法，但放在身姿轻快的男人身上，只能看到「幼稚」二字。

大约往里走了三四百米后，蛇岐深雪停了下来。

五条悟环顾了一下周围。

树上都压着厚实的积雪，不时会有大小不一的雪块从半空中掉下，在树下堆起小小的鼓包。

和之前所见没有什么区别。

至少在普通术师眼里应该是这样的。

可在五条悟眼里，前面大约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一团模糊又浅淡的咒力信号。

那就是那个藏起来的生得领域的边界了。

他能看见，是因为他持有六眼。

那蛇岐深雪是为什么在这么微妙的地方停下来？

但是……

五条悟耐心等待着她下一步动作。

过了一会儿，蛇岐深雪抬起了手。

“领域展开——八俣远吕智。”

五条悟：？？？

不详的阴云笼罩了霜白的森林。

那个佝偻着身体、宛如一名蓬头垢面的老妪的咒灵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可随即，咒灵便在森然的咒力中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

它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惊恐，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但它后退的脚掌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彻底落下，整个身体便被一分二。

侥幸保留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半圈，然后“砰”的一声，化作一团黑气消散了。

咒灵被祓除，任务完成得干脆利落。

旁观的五条悟实在没忍住：“你这个找领域的办法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藏起来的生得领域一般无法被看见，并且进入的时候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所以五条悟才不紧不慢地选择半夜来。

他倒是没想过直接用自己的领域兼并咒灵的领域，因为他对这种解谜游戏还挺感兴趣的。

但蛇岐深雪显然不喜欢这种游戏。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个藏起来的生得领域？”

要知道，他可是除了那句‘只在晚上出现’外，并没有提供其他任何有关于任务的情报的。

而且，这一次的领域明显比上次在五条家展开的大得多。

显然，蛇岐深雪并没能看到领域，所以才扩大了范围保证能将它纳入自己的领域里。

难不成真是他想的那样？

“感觉。”

还真是啊。五条悟心底啧了一声。

蛇不具备良好的视力，但它们拥有极为优秀的感知能力。

就这样了，还不承认自己是蛇？！

就当五条悟准备找茬的时候，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蛇岐深雪的异样。

咒灵被祓除了，可她仍旧维持着领域，并且眼睛一直盯着右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五条悟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远眺，但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

蛇岐深雪没有回答，而是朝那边走去。一直走到领域的边缘，她才停下来。

“感觉那边好像有东西。”她不确定地说。

她能感觉到，而他看不到。

五条悟挑眉：“你的咒物？”

“不是。”说着，她解除了领域，然后抓住五条悟的手臂，“带我过去。”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虽然口中抱怨，但五条悟还是依言带着蛇岐深雪往前瞬移了大概一公里的距离。

毕竟她都那么听话的来干活了，他还是可以稍微奖励她一下的！

不过即便前进了这么远，五条悟还是没能看到什么。

“再往前。”

这一次，五条悟先是带着蛇岐深雪瞬移到森林上空，然后再往她说的方向又前进了一公里。

大抵是完全地进入了感知范围，蛇岐深雪抬手指出了明确的地点。

“在那里。”

……

在远处看的时候，五条悟只以为是一片绵延的群山。但等站到了山顶，他才发现脚下是一个被陡峭山崖团团包裹的湖泊。

如此特殊的环境，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摩周湖，在阿依努语中被称为神之湖。

摩周湖上的气温比森林里低得多，不仅湖面，就连周围的树木上都结了满满的冰霜，放眼望过去，就宛如绽开着一树树的白色花朵。

跟着蛇岐深雪下到嶙峋的湖边，五条悟终于发现了异样。

湖底下有着非常浅淡的、属于蛇岐深雪的咒力信号。零星而分散，如果不是特意来查看，估计都会被忽略掉。

“下面是什么东西？”

那分散的模样，远远超过她一个咒物的大小。

可如果说是她剩余的咒物都在这里，也太幸运了？？？

而且在四五公里之外就感知到了，未免过于夸张吧？！

“我的蛇骨。”

“你的……蛇骨？！”

五条悟倏然扭头的时候，“噗通”一声，重物破冰入水的声音响起。

蛇岐深雪跳下去了。

……

吸饱水的衣物像石头一样裹着蛇岐深雪沉向水底。

但她似乎觉得这种速度还不够快，有比周围更加黑暗的东西自她脚下蹿出，宛如一条条被射出钩索，直直深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湖底。

过了几秒，似乎是‘钩索’攀附到了什么，将她整个拉了下去。

没有人类可以在不借助任何手段的情况下，看清200米深的湖底，即便这个湖泊曾经被称为世界上最透明的湖泊。

可在蛇岐深雪的视觉中，湖底下那尊巨大的骨架正散发着莹莹白光。

一截腹骨下，逐渐收缩变细的八条尾骨凌乱地堆积在一起。

蛇岐深雪抬手抚过被刻上了不明咒言的蛇骨，一向平静的金色眼眸中像是卷起了风暴。

也就是说，她当时被人拦腰斩断，脑袋做成了咒物，尾巴被剥了皮，刻上咒言封印在这里。

真是……

蛇岐深雪咧开嘴，一串气泡从带笑的唇边冒出，咕噜噜地向上飘去。

好大的胆子啊。

……

在湖边等待的五条悟，忽然听到了一声咕噜的气泡声。

他循声望过去，只见眼前的湖水下不断有气泡翻涌上来，随后，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湖中升腾而起。

五条悟顿了半秒，不可思议地抬手掀开绷带的一角，露出一只湛蓝的眼睛。

那些黑色的雾气是诅咒，属于蛇岐深雪的诅咒。

可即便蛇岐深雪是受肉的诅咒，但她现在的本质依然属于人类。

而人类使用诅咒，对应的要是咒力才对！

她到底在干什么？！

思绪间，更多的黑气伴随着气泡翻涌上来，在逐渐沸腾了一样的湖面上结成了巨大的黑色蛇影。

八头八尾，赫然是传说中的八岐大蛇。

可这并不是结束。

湖底属于蛇岐深雪的咒力信号，在这一瞬间达到了一个五条悟从未见过的峰值。

水面开始上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五条悟一把扯掉眼睛上的绷带。

可未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就有一道巨大的白色影子破水而出，冲散了那道徘徊湖面的黑色蛇影。

随之掀起的水雾在酷寒的天气中急速冷却，随着破碎的冰面一起在明朗的冬夜中洋洋洒洒的漫天落下。

无处不在的月光清楚地映照着眼前的一切。

五条悟忽然理解了，她的名字为什么会叫深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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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