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百仁布庄【5】

闯进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呛人,除了黑点儿也没什么,甚至挺干净。

地上没有一点积尘,自然不知道方才那人的去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

陈连平仰头看了眼房梁,确定没有“梁上君子”,才去看屋里的布局——

好吧,也没什么东西,就是几个条凳堆在一旁,一两个货架被推到墙根,屋子最中央有个方桌,上面一无所有。

陈连平在这个空铺子转了一圈,在后院找到一点活人生存过的痕迹,却也没急着去追方才要朝他捅刀的人,因为早晚会看见那个人的正脸。但是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莽,只是往里看了一眼就往外捅刀。

空铺子东西挺少的,挺没意思的。

陈连平这样想着,原路返回准备翻围栏的时候脑子一抽回头看了眼那扇破掉的门,然后就善心大发的回到屋里,把墙根的货架搬过来一个,堵上门口,又卸了那张方桌的腿,当作门板堵住货架上边。

做完这些,陈连平拍拍手里的灰,最后叉腰看着自己的大作,来了句:“我可真是太善良了!”然后从另一扇完好的门出来,关好,一个飞跃回到百仁布庄的外廊。

抬头看了眼天色,距离酉时少说还有半个时辰。思考了半刻,陈连平掩上后门,把铜锁挂上,准备回去点个火盆早点歇息。

陈连平喜欢闻木头烧焦的味道,烧柴时的哔啵声让他可以静下心来去思考问题,至少可以让自己不那么慌乱。

他坐在火盆旁边,披上棉衣,从怀里掏出白天从布庄拿走的那几张纸,翻来覆去的研究,又放到鼻子底下闻,其中写着金柳营消息的一张纸上泛着酸味。

陈连平一下了然,就着火盆烤了烤,纸的背面显出字来:

我这里还有更多你想要的消息,带着你的伙伴们回来。就用你最擅长的查案追捕凶犯的方式,带他们回来。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好似被那火盆里的木头烧得稀薄,令人呼吸困难。陈连平指尖发颤,手里的信纸也微弱地起伏着,昨天那种慌乱再次充斥在他的脑中。

像是一阵强冷风压灭了他面前熊熊燃烧的火,使他整个人两眼发直,僵在原地。

直到他面前的火“啪”的响了一声,他才算醒过神来——自从知道了庄百仁的身份,老是会草木皆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

陈连平浅浅勾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抬手将那张纸扔进火盆。火苗一下变大,火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依旧显得大小不一的眼睛黑的可怕。

既然踏上了戏台,不管是否准备好,这戏,都得唱了——即使自己是个任人摆布的丑角。

纸片在火盆里卷曲,燃烧,最后变成一片黑灰。

火光很快弱了下去,火盆周围映着微弱的红光。这时陈连平和旁边的鹞子同时转头,看向屋门。陈连平嘴角咧开,冲着门外笑着,语调平缓:“来看我啊?”

从门上刚戳开的洞看去,暗黑的红光里一人一鸟眼睛泛着白亮亮的光,那个人还冲着这个洞咧嘴笑,煞是骇人。

偷窥之人后撤半步,在里面传出鹞鹰叫声的时候飞身消失在黑夜里。

屋里的鹞子张开翅膀想要去追,被陈连平大手一揽给按回去了。

家雀儿控诉般的朝着陈连平张着翅膀乱叫,然后在肉片被他抛向空中的时候瞬间安静了。

见此,陈连平皱着眉头吐槽:“好好的鸟,怎么越来越像狗了?”

……

夜里过了三更就下起了大雨,到了天亮也没停。

春季竟然有这么大的雨,倒也是少见。

陈连平是被冻醒的。

屋里的火盆早就熄了,昨夜被人戳开的窗户纸已经被浸湿成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往屋里吹,门口有一片湿痕,一看就知道夜里没少往屋里潲(shao,四声)雨。

陈连平起来披着被子找出来凤婶给家雀儿缝的小披风,给它披好系上,抱在怀里去翻自己的冬衣。

正准备点火盆呢,院门外魏初青披着蓑衣戴着笠帽来喊陈连平点卯上值了。然后陈连平揣着鹞子去府衙点了卯,转头拐进刘元庆的办事堂,蹭主簿大人的炭火。

刘元庆抬头看了眼蹲在暖炉旁边的一人一鸟,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书,一边问陈连平案子进展:“案子查的还顺利吗?”

“还行,只是庄老板知道的有点杂,”陈连平摘了家雀儿的小披风,又拿手拦着它不往暖炉盖子上飞,“看起来大人您还跟他聊过周边州县的形势?”

刘元庆眉头一皱,“我虽与他是好友,但从来不谈公事。又怎么可能会跟他说这些?”

闻言,陈连平顿了一下,随后盯着暖炉,说:“大人,这个案子,属下现在就能给您结论是谁指使的,但您要是让我把凶手连根拔起,您再给我三年也做不到。”

刘元庆闭眼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口气,“先说说他的死因吧……”

“前阵子有个外地人来找城宪大人扣章办铺子租凭转让的手续对吧?”

刘元庆下意识点点头,道:“那人我见过,气质像个儒雅之人。”

陈连平坐到地上,抱着两条腿看着他,“就是这位‘儒雅之人’逼着庄百仁咽下毒药,也是这位‘儒雅之人’走后在那间空铺子里布下人手,监视着庄百仁,又在庄百仁配出解药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嘭!”刘元庆手边的盖碗掉到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茶碗在满地的水里转了半圈,不动了。

“那,那至少要找到那个动手的人……至少要给庄百仁的家人一个交代啊……”刘元庆嘶哑的声音像是将一张纸揉皱再一点点撕开一样,粗粝,不顺畅。

陈连平走过去拾起茶碗,重新放到刘元庆手边,俯视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们一般是群体协作,但下令之人身边的‘猫’换的很快,我不确定来瑞清的那群‘猫’身手如何。”

刘元庆沉重的点了点头,轻飘飘的言语间透着无奈:“尽力而为吧……”

“可以。”陈连平答应的很爽快,话题也换的很快,“大人,属下瞧着您这竹炭属是不错,能否赏给属下一筐好捱过这个雨天?”

一时间,咱们的主簿大人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箩筐的话卡在咽喉不知该如何讲出,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只发出一声疑问:“你为何总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陈连平蹲在暖炉旁给家雀儿系着小披风,闻言笑了一下,语气轻快的说:“此事的确关己,但我为何不能高高挂起?”

他拎起装好竹炭的小竹筐,笑着望向书案后的主簿大人:“布局之人将我视作老鼠玩耍,我若整日愁眉苦脸,可不就顺了那人的意了?顺着那人的棋路走点弯路,多少也能给他找些不痛快。”

他朝着端坐之人简单行了个礼,“多谢刘大人的竹炭,属下告退。”

刘元庆看着关得板板正正的门,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收拾他脚边的狼藉。

陈连平这边回到家,看见那扇烂了大半张窗户纸的门,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

这场持续了将近一天一夜的雨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停了。天边尚未散去的云彩被夕阳照成橙红色,斑斑点点的带着蓝灰色的乌云,一时间,竟有一种气势恢弘万象归一的感觉。

院子里七拐八绕的躺着几条蚯蚓。很显然,它们刚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就冻死了。

真可怜——既然死掉了那就发挥一下它最后的价值吧!

于是乎,陈连平把那几条蚯蚓切成段混进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豆粉,浇点酒和成鱼饵,挎着篮子揣着袖子到城外小河边钓鱼去了。

天不算暖和,出门蹦跶的除了陈连平也就只有“四大家鱼”出来晃悠了。

打了窝之后陈连平在河边从傍晚一直坐到了河面泛银光,篮子里拢共进了四条鱼,都是草鱼,每条都差不多一两斤,不大不小,放鱼盘里正好。

陈连平搓了搓胳膊站起来跺跺脚,哈着气提起篮子准备走了,转脸跟一个黑衣人撞上了。

那人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刚来,又像是一直等到他钓完鱼。

他叹了口气,将手头的东西稳稳当当的放到枯掉的菖蒲草堆里,在那个黑衣人冲过来的时候一甩鱼竿将那人打离河岸,还语气特贱的说:“我真善良啊,还帮你远离河岸。”

趁着黑衣人后退,陈连平利索的拆了鱼线,等到那人重新冲过来的时候他又一竿子给人打回去了。

鱼竿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黑衣人抬手想去捂被打的地方,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刀啊!干嘛不还手还傻傻往前冲啊!?

真是冻傻了。

于是,那人再次冲过来的时候他一刀将陈连平抽过来的鱼竿砍成棍子。

然而当他转过来想拿刀砍向陈连平的时候,陈连平这边一棍子打过来,顺带一脚给他踹河里去了。

“嚯!这水花真大!”

陈连平本想拎着篮子就走来着,但是那个黑衣人又准备爬起来——

于是他一竹竿(啊不,应该叫棍子)扔过去,就着切口将那人钉在河岸,这才拎着篮子回家。

黑衣人:来个人啊……管管我的死活啊……

这章比较碎,将就着看吧(;?д`)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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