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凡人

“你这么早来,什么事啊?”尹欢才不知道他的心思呢,微打一个哈欠说道。

本想要转身先退开的沈近竹,眼尾却瞥到了院中洒扫的小厮,不知为何心中微恼,一步跨进来关好门。“姑娘就是这样衣冠不整见人的?”

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尹欢回嘴,“谁让你现在来的啊?我还没睡醒呢,你又敲门,那我自然先来给你开门了。”

“你当然应该先穿好衣服!”反驳完,沈近竹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克制视线停留在她的面容上,“我爹娘今日要走,我想拜托你,与我一起去送一送他们。”

清晨的光恰好从窗里洒进来,照清楚沈近竹的脸,从未这么近地看到过这张脸,尹欢没出息的愣了神。

他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瞳眸清澈,眼尾弧度柔和绵长,又因为浓眉而减去些许女气,只觉俊秀。原本该是略有些上翘的薄唇,却因为他的习惯而经常绷起,连同挺翘的鼻子透露疏离。

仿若是蘸着刚融化的初雪画出来的人,层层寒气之下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

和记忆中的面容是像的,神态气质却截然不同,尹欢很快回神,笑着打趣,“不是昨日才要赶我走,现在又带着我见公婆了?”

“你若不愿就算了。”她出神了一会,沈近竹倒也不在意,负手说道。

真是个不经逗的人!努努嘴,尹欢眨眼轻笑,“去嘛,可我还不知道夫君你的名字呢。”

“沈近竹,你往后直呼我名字就好。”

自己每叫他一次夫君,他就要皱一次眉,尹欢早就知道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却还是忍不住作弄他,“哪有新婚妻子这样称呼丈夫的?不如,我叫你小竹竹?”

“…… 姑娘,我与你并没多亲近。”

吐吐舌头,尹欢又赤着脚坐在一边,“我叫尹欢,欢喜的欢。”

并不是什么文雅的名字,却意外的适合她。沈近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望尹欢姑娘快一些,我爹娘还在等。”

“好。”脆生生应下,尹欢倒出一杯温水递给他,转身去屏风后换衣服。

闭目坐在桌边,直等听到她说好了,沈近竹才睁眼转头。她换了一件水红色的纱衣,勾出曼妙身材,只是领口依然松松垮垮。眉头微蹙,沈近竹再一低头,又看到了她的赤脚。

“这一身不好吗?”拉拉袖子,尹欢看到了他皱起的眉头,不由问道。

被问的沈近竹却又不做评价,只是站起来沉声道:“穿好鞋,我在外面等你。”

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光着脚,尹欢连忙将鞋穿好,出去就看到了负手站得笔直的沈近竹。

一见到她现在勉强算是衣衫整齐的出来了,沈近竹也不多言,背着手走在前面。眉心微皱,他昨日得到了消息,**他们要去捉拿师妹,自己……突然一双手轻柔挎到他胳膊上,让沈近竹思绪一滞。

“怎么不走啊?”见他脚步骤然停下,始作俑者还笑嘻嘻地问,那只挽着他的手又往里探了探。

嘴角紧绷,沈近竹想要把胳膊抽回来,可女子的手就像是无骨藤蔓一样,紧紧攀扶着他。“你!”

立马笑容一垮,尹欢委屈地道:“人家不都是为了帮你应付爹娘吗,你还不领情?”

心知肚明她是装出来的,沈近竹直接伸出另一侧的手先抓住她的手腕,才挣脱开往前半步,“就不劳姑娘了,你等会安静站在旁边就好。”

耸耸肩,尹欢倒也顺他的意,竟还真的不乱动了。刚走出后院,就看到了一对中年夫妇相偕站着,望见他们走近,俱是弯了眼睛。

尹欢观他二人面相,见都是和善有福之人,便也心存善意。模仿着人间大家闺秀的样子,笑得安静恬淡,乖巧答应着他们的叮嘱。

没想到她会这么配合,沈近竹竟是频频侧首看她,惹得沈母捂嘴偷笑。

须臾之后,总算是送走了二人,看着马车远去,尹欢靠在门口笑问:“你爹娘这样对你,算是不错的吧?为何感觉你对他们并不亲近?”

本就淡漠的面孔,闻声更沉了沉,沈近竹转身对她说道:“我说过了,我与姑娘并没有多相熟,这些事也没必要跟你交代。”

“随口一问嘛。”尹欢却毫不气恼,低头笑着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对她的这种冷漠态度,倒是和他一样。

察觉到她的心情,沈近竹却也不在意,径直转身回去。走到沈府中一处清幽的竹林前,直接抬手设下一层结界,一人走了进去。

跟在后面的尹欢不死心,伸手刚一碰到透明的结界,便被震的退后半步。“呵,没看出来,倒是有一身好修为。这样的功力,也快抵得上一个小仙了。”

歪头看了看前面,尹欢转身去搬来各种水果糕点,索性坐在旁边等。耐心的剥完了第四个橘子皮,尹欢撑着下巴打哈欠。

日头都逐渐低垂了,一天马上就要过去。

拿着剑换好一身玄衣出来,沈近竹就看到了缩在地上睡成一团的尹欢。拧眉看了看她,沈近竹转身便走,却在他离去后,一件披风横空飞来,刚好盖在她身上。

许是掺杂了施法之人的嫌弃,披风落下来的时候很是不客气,直接将浅眠的尹欢弄醒。猛然坐起来,她单根手指将披风拎起来,“你成精了?”

披风不理她。

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结界破了,尹欢拿着披风四处找了找,并没有看到沈近竹,想来是一人去忙了。

他不在,倒是称了尹欢的意,把披风放在屋内,尹欢从袖子里摸出蓍草,在地上摆弄几下。“寻了你几日,可算是让我找到你踪迹了。”

盯着卜算出来的结果,尹欢将蓍草一收,也一人出府走入沉沉夜色。

按照卜算出的结果,她很快到了一处山林中,周围的环境让她极为不安。刚犹豫着没走几步,不料却猛然掉入了**的阵中。没等她化出原型奋力一击,却先被沈近竹救了出来。

——

从回忆中抽离,尹欢抖抖裙子上沾的土,暗自琢磨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这。

“你,就是这个家伙新娶的妻子?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则是才回过神,布置的陷阱功亏一篑,心中怒火中烧。

尹欢揉揉耳朵,分外同情地看向地上碎成两半的紫金钵,“这是你的吧?真是对不住,我家小竹竹太厉害,轻易就弄坏了。”

自己辛苦锻炼出来法宝,被轻易毁坏不说,如今还要被一个女子用这样戏谑的口吻说出来,**怒从心起,当即一剑劈了过来,直奔尹欢而来。

剑光闪动,尹欢脸上笑意未减,果断躲在沈近竹的后面,“小竹竹,人家害怕。”

腰间似乎被人摸了一把,眉头轻皱,沈近竹耐着性子上前抵住他的攻击,“大师兄忘了吗,她只是一个凡人。”

“凡人?”冷哼一声,**借着怒气,竟是直接劈开他的护盾,转而向沈近竹而去,“那就你来负责!”

暴怒之际砍过来的一剑,**也没再收着力道,沈近竹一时间也抵挡不住,往后退开几步,避开剑锋。

可就在沈近竹退开,正欲凝神抽剑的时候,**却身形一转,直接向无人保护的尹欢而去。

“呀!”一旁观望的郭风下意识的紧张一喊,又发觉现在情形有些不合适,连忙捂着嘴带小师弟们躲好。

凌厉的剑气,瞬间划破了尹欢细弱的脖子,鲜红的血珠顺着剑锋滚下来。数百年没有再感受过痛觉的尹欢,认认真真地苦了脸,倒抽一口凉气。

“郑师兄,你这是何意?”承影剑再次在手中化形,沈近竹神情看不出有多紧张,口吻亦是寻常,唯有在看到剑锋上掉落的血珠时微蹙了蹙眉。

狞笑一声,**毫不手软地又拿剑逼近尹欢几分,“我何意?这个女人破坏我们的降妖大计,没有抓到小师妹暂且不说,妖物被放走,不知有多少生灵涂炭,难道她就不该顶罪?”

可真是笑话,尹欢翻出一个十分标准的白眼,“这位仙长,你可真是不讲理啊。我还没说我好好走路,就被你抓进什么钵里呢。你自己技不如人,让妖怪跑了,现在就要把罪责推到我一个弱女子头上?”

脖子上被划了口子,还这样牙尖嘴利,沈近竹抿着唇,淡漠地注视他们。

**则无疑又被激起了怒气,发狠地嗤笑道:“沈近竹,你这个新婚妻子,可真是有趣啊。可是,你自己说了,你是要来破坏我们的计划的,那你这个妻子,还能是无意路过吗?”

“这有什么不可能。”

尹欢笑眯眯地开口,沈近竹心中立马暗叫一声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到了她娇柔又刻意暧昧的话语。

“我夫婿半夜出门,人家担心害怕,况且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当然要跟上来了。本以为还能花前月下一番,谁知卷进了你们的事里。”

话音落下,尹欢还嘟嘴扭腰,端的是撒娇嗔怪,仿佛上一瞬被痛得龇牙的人不是她。看着沈近竹脸色变了又变,她在好笑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可不能让沈近竹知道,自己是追踪一个“熟人”才到这里来的。

大概是尹欢的话过于赤.裸直白,一众修行之人中,纵使是**也有些招架不住,“果真是能言善辩,沈近竹,你娶的这个,当真是个人不成?”

“这话我可就不乐意了啊。”嘟着嘴,尹欢笑眯眯冲沈近竹招手,“夫君啊,你还不救我吗,可疼了呢。”

沈近竹非但不为所动,反而手中的承影剑都散去,直接面无表情看向**,“郑师兄请便。”

“果真啊,男人最无情。”嘤嘤哀叹一声,尹欢顺势朝后躺过去,直接扑进了**怀中,手都环住了他的腰,“小仙长,不如你疼一疼我,我改嫁与你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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