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榆点头。
“居然还能变性?真绝。”陶满对未来方盒的敬佩度又升高了。
看梁亭然还在睡,两人坐到坐榻上聊。
“是谁说有人遇到鬼了?”
“害,我昨天晚上回房间路过周晓昌和赵俊他们屋,不小心听到的,然后等了你半天都没回来,一晚上没睡好觉。”
周晓昌、赵俊,小榆的记忆里的孟府家仆小昌和小俊应该就是这两个人了,好像是负责仓库的,归三婶管。
“你别说有了角色记忆后真的感觉更亲近了,你应该懂我,小满和小榆的友情从现在开始就是咱俩的友情了。”陶满拉着莫非榆的手相见恨晚,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是不相识的两人,因为一段游戏记忆就对彼此产生了强烈的亲近感。
说罢,她表情又严肃起来,“对了,另外一个孟府那边已经有两个玩家碰到槐花消失了。”
陶满转着眼睛,一副期待的样子:“这种把痛感也真实还原的游戏也不知道会受人追捧还是咒骂,估计到时候论坛上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呀。”
“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腥风血雨?”梁亭然下床穿好鞋,抬起手腕用右手解开紧缠的绷带,伤口已经结痂,周围有点发青,手指按压一下还是疼的,他甩了甩手,轻轻捏着无力的左臂。
又一阵敲门声响起。
“莫姑娘,你们醒了吗?”
“醒了,进来吧。”莫非榆见是郁问樵的声音便起身迎接道。
甜粥咸粥,小菜糕点和水果应有尽有,郁问樵应是把厨房打劫了才能有这么丰盛的早餐,两个托盘都险些装不下。
“刚就想问了,这位帅哥又是?”陶满吃饱喝足后趁大家不注意,小声的打了个嗝。
“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小樵。”莫非榆一本正经地胡说道。
“你弟弟?找到了?”陶满张着嘴,惊讶地看向郁问樵,激动的样子好像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找到了。
小榆来孟府的时候小满就已经在了,那会小榆还小又刚经历亲人离散之痛,整日闷闷不乐,小满陪着她开解她才渐渐开朗起来,自然也是知道小榆与弟弟失散的事情。
陶满如此真心实意为她感到高兴,让撒谎的人无比愧疚,莫非榆小声道:“角色角色。”
“哦哦,不过这也好,你俩终于团聚了。”陶满说着说着眼眶里开始泛泪花。
梁亭然突然觉得自己堂堂话剧社主演一把手不配了,这连玩游戏都有这么强共情能力和信念感真的是自愧不如啊。
陶满忽然打了个响指,“ok,回归正题,山上的庙我去了两次,没什么特别的,但依照槐庙村习俗新人成亲当晚要上山祭拜,也只有那一天,村民会出村子。这么特殊的日子,如果庙里有什么东西的话肯定不会错过那天,祭拜当晚是我们最容易找到问题关键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情绪真是收放自如,莫非榆和梁亭然都觉得自己要是星探一定得把陶满挖来当演员。
“今天小榆跟我由于身份限制不方便走远,我们孟小姐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所以还是在孟府里看看有没有能突破的地方。”
“孟六姨还有女儿?”莫非榆没有从小榆的记忆里找到这一段。
“有一个,在你来槐庙村之前就结婚了,两人住在村尾,很少出来。”
原来如此。
陶满道:“今天孟老太要去和孟二爷商对婚宴细节,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去老太太房里找找,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我方才过来时看到孟老太已经出府了,应该是午饭后未时回来。”郁问樵一边收拾碗碟一边说道。
莫非榆迅速计算着时间。
“现在还早,时间应该够了。”
孟老太的房间在孟府中心偏左的位置,前后还各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这会儿人手都去三婶手下帮忙了,几个孟老太身边的丫鬟都跟着一同出去,只留下几个打扫庭院的人。
几人躲在庭院的外墙外,一边两个,扒在门框上冒着脑袋。
“一会我先去引开他们,你们就趁机进去。”
说完,陶满拉了拉衣角,带着一张富有亲和力的笑脸迈进去,三两句就把前院的几个人聚在墙角,挡住他们的视线后莫非榆和梁亭然按照计划去孟老太房间,郁问樵去偏房,陶满则负责地毯式搜索前院和后院,这样无论谁被发现了,其他人还有脱身的时间。
进了房间后,莫非榆和梁亭然左右开弓,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尤其是那种看起来像密室开关的东西,更要仔细研究一下。
床榻,衣架,衣柜,花瓶,屏风,都很普通,莫非榆沿着边边角角都摸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她跪在地上,朝床下面看去,床下的地板没有一丝灰尘,干净得都反光,将床底架子都照了个清。莫非榆立马起身沿着床走了一遍。
孟老太房间的床一边贴着墙,近处并没有窗户,反而有三面一人多高的屏风把床铺各面都围了起来,帷帐从床架上挂下来一直到床脚,如此严密,床底反的是哪里的光?
莫非榆走到床铺贴着的墙边,眯着眼睛在阴影中发现了一道细小的光线,于是把梁亭然招呼过来,两人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床铺移开了一个身位,莫非榆侧身扶着墙面挤到了有光线的位置。
在床铺后面墙上齐胸的位置有一条缝隙,莫非榆摸到一块向内凹陷的墙面,果断按了下去,墙面勾出一个门的轮廓,石门向墙里滑动,发出了石头摩擦笨重的噌噌声。
“什么声音?”
“好像是那边传出来的。”一个丫鬟指着孟老太房间的方向说到。
“没有声音啊,你们听错了吧,”陶满又吧话抛给了一个一向耳朵不太好的家仆,“你听到声音了吗?”
耳朵不太好使的家仆摇头。
石门后的空间并不大,走两步就到头了,两壁点着灯,墙面凹槽处放着一本书,用动物皮包裹的书封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莫非榆想都没想就拿起书退了出来,石门合上时又发出了噌噌哄哄的声音。
“好像真有声音,在老太房间里。”
“我也听见了。”
几人应和着就朝孟老太房间走过去。陶满好不容易牵制住前后院的家仆们,让他们都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活动,又抽空在院子里搜索,一听到屋子里的声音便知道情况不对,立马叉腰作势道:“好香啊,到饭点了吧!”陶满对着空气使劲皱了皱鼻子,“看来今天有烧肉吃哎。”
一个家仆立马被吸引住,也跟着闻了闻:“真的是!”
有戏。
陶满随即又说道:“今天老太不在,咱们可以好好吃完休息会。”
“可是......”后院的打扫丫鬟被陶满的提议打动,又担心还没干完的活,已然忘却刚才听到的怪声。
“放心吧,没什么问题,离老太回来还有时间呢,吃完回来再收拾也来得及,但是烧肉去晚了可就没有喽。”
“走走走,吃肉去!”陶满搂着几人,大喊着回头看。
听到外面没了动静,莫非榆缓缓打开一条门缝,四下确认后跟梁亭然从房间出来关好门,郁问樵也后脚从偏房出来,两人对了一个眼神,便火速离开了孟老太的院子。
莫非榆拿手帕擦去了书面上的灰,粗糙的动物皮上有大块的被烧焦的痕迹,封面上没有名字,里面的纸张摸起来比普通纸更有韧劲,不像外皮千疮百孔,每一页纸都完好无损,只有时间在上面留下陈旧的痕迹,不过连着翻了好几页也都是一片空白,正要泄气的时候莫非榆手指从书页上一滑,发现了记录在后面密密麻麻的内容——
今日好累,新家刚见雏形,成就感甚有之。族中的房屋都由我设计,我设计了大大的庭院和很多的房间,这样就能和亲近的人住在一起,每天都开开心心,期待明天。
房舍终于建成,族人都很喜欢,我和父母兄长还有祖母和大姨一家住在一起,虽然大姨一家很吵闹,但我们终是又过上了从前的日子。我讨厌流离,恨那些破坏我们家园的人,所以族人一致决定,再也不离开我们的家。希望我和家人们再也不受打扰,从此平安快乐。
今日祖母过世,父亲母亲的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带领孟氏的重任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担得起,但我一定会努力,不让大家失望。依旧希望孟氏族人健康长久。
......
好久没有记录了,翻开前几页全是对未来的希望。也正如我期盼的,族人在新家园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可十几年过去,又有新的事情发生了,族中的孩子越来越少,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让孟氏全族闭村不出的选择究竟是对是错。如果孟氏族人越来越少,断了血脉,我便犯了大错,我该如何是好......
菩萨保佑,二姨家的女儿和孟淑妹妹又怀上了!如今孟氏族人都已是知名之年,只剩几余壮丁,希望这次能给孟氏带来一男一女,那样孟氏就又有了希望,一定要保佑她二人啊。
菩萨保佑。
菩萨保佑......
孟淑妹妹生了一个女娃,真好,五表妹也快生了,就让我继续祈祷吧。
五表妹的儿子夭折了,她没能熬住,没几天也走了,这下孟氏该怎么办,若我还能生育该多好。
村里接连办了七场丧事,房中树上挂的白布条两月未曾取下,村里到处死气沉沉。我也快不行了......从前听说槐树能引来亡者魂魄,若是村中种满槐树,死后我还能回来保护我的族人。
......
书页上滴溅着暗红色,上面的字迹也没有前面的整洁有力,有些字写到一半笔画就飘了,中间隔了几页,看字迹新的内容应该出自这个女族长的孙女——
今天无意间在仓库的角落里找到了这本手记,看完才知道这是大祖母您生前的,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大祖母,但我常听祖母说起您,她说您带领大家建造房屋过上了安稳的生活,我很崇拜您,可是您走后村里就不如从前了,我好想生在刚迁来这里的日子,跟大家一起劳作该是多么幸福的事啊。
现在孟氏族长是我母亲,我看您手记里有提到母亲,就是您孟淑妹妹生的女娃,我是她的孩子,母亲也同样为孟氏的血脉发愁,孟氏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喜事了,而且大家得了奇怪的病,寿命越来越短,很多婴儿早夭。上月七叔过完四十的生辰就走了,母亲为此担心,夜夜睡不好,我很担心母亲,请大祖母一定要保佑母亲。
大祖母,母亲给我定了亲事,是三爷爷家的儿子,他比我大十岁有余,您或许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现在的他瘦了很多,七日后我们就要成亲了。
......
大祖母,好久不见,上月村里来了外人,他说承欢王可保佑孟氏香火平安,让我们在村子的西北方高处修建一座庙宇供奉,只要新婚夜用新娘血制成的蜡烛祭拜,子时在新房床褥下铺上祭拜完成后的香灰,便可以保佑新生婴儿健康。大家连夜修建庙宇,修好后便立即举办了一场婚事,没多久那位幸运的新娘便怀上了孩子,我多希望也有这样的运气。
大祖母,上回跟您说的新娘生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他皮肤粉白粉白的,特别讨喜,母亲给他起名叫憧泰,大家都说他是孟氏的福星,会给孟氏带来明媚的明天。
大祖母,为了感谢承欢王的恩情,我们的孟氏村改名为槐庙村了。那位恩人说承欢王平日不喜欢被人打扰,也不愿人提及他的名号,所以我们取村中最多的“槐”和“庙”二字来命名。近日族人身体每况愈下,母亲的咳疾也愈发严重,母亲说下一任族长会交给孟憧泰,届时家中只剩我一人,就得搬出这间屋子了,但希望我还能留下大祖母的手记。
大祖母,我从家里搬出来了,我偷偷跑到槐庙,这是我第一次来槐庙,可是承欢王的神像居然是没有脸的,不过我顾不了那么多,就在神像下挖了一个地洞住在里面,希望您不要怪我,我要在庙里住一段时间,希望承欢王能听到我的心愿,让我有一个健康孩子。
一年了,我每日在庙中跪拜,日日祈愿,回到家中数月依旧毫无动静,为何?如今相公也离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大祖母,我很快就会去找您了......
原来槐庙村中的槐树,承欢王庙,诡异的婚嫁习俗,都是孟氏族人对香火平安的祈愿。
“这上面说庙中是一座无脸神像,可我们看到的是有脸的。”郁问樵一手撑着手肘,另一手的食指指节在下巴上来回摩挲。
“有脸吗?我和又期哥看到的神像没有脸啊。”梁亭然贴到莫非榆耳边说着。
“有。”
咚咚咚——
陶满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端着托盘,进来后用脚勾住门框关上了门:“孟老太回来了,我去厨房顺便给你们把饭带过来了,你们吃完可以趁孟老太午休的时候再找找,刚刚找到了线索了吗?”
“找到了。”莫非榆说着指了指桌上翻开的书。
陶满竖起大拇指,“小满还有事,先告退了,我们晚上见,等你们好消息。”
“你那的是什么?”梁亭然嘴里吃着饭,看郁问樵正在对着一张羊皮一样的东西发呆。
“看不清楚,上面的内容被油糊了。”
莫非榆抬眼恍了一下郁问樵手中的皮卷:“先吃饭吧,一会儿我们去另一个孟府看看。”
“咳咳——你们快点!”丁哥在门口踱步,东张西望地盯着前面和左右三个路口,屋子内的人并没有回话,这让丁哥更焦躁了,不停地小声嘀咕。
“靠!”丁哥来回扭头,跑到房间门边上,半个身子进到屋子里,“来人了!你们他妈再不出来就要被抓了!”
丁哥急得直跳脚:“都是哑巴!老子不管了!”说完人就从侧面溜没影了。
“谁在里面!”几个家仆凭一身横肉,赤手空拳地进了仓库。
陈成小声地说:“他们进来了。”
“我出去引开他们,你找机会拿着东西走。”付又期把一个卷轴递给陈成。
“你......小心点。”
付又期堂堂正正地走出去,一脸坦荡的模样,家仆见到是他便收敛了气势。
“少爷?您怎么在这?”
“随便逛逛。”
一个家仆看着孟又期出来的方向:“可是,这里是仓库,二爷不让人进。”
“哦,是吗?忘记了。”
“是谁胆敢闯仓库?”门外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脚步声渐近,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丫鬟家仆的簇拥中出现在仓库门口。
“回二爷,是又期少爷。”
“又期?”孟二爷的个子要比付又期矮半个头,看付又期的眼神冷静严肃,嘴角突然抽动挑起,皮笑肉不笑,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闲逛。”
二人面无表情的对视,谁也不说话,就靠犀利的视线在对方的眼睛里寻找答案,空气安静地可怕,一边的家仆没一个敢抬头。
孟二爷先眯起眼,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也不多停留,转身说道:“来人,把少爷带回房间好好休息,等婚宴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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