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无气纱的帮助下隐去身形,一路尾随,看到章臻夷进了一个营帐,片刻后又愤愤匆匆地离开。
姜望锋抗着井棠一条胳膊,把人架着走进了那个营帐。
门帘掀起的那一刻,二人险些晕倒在地。帐中血腥弥漫,令人作呕,只有一人穿着暗红色袍子,站在一口巨大铜锅面前。
那人察觉身后异样,转身警觉道:“谁?!”
侵入者断然不能放任他大喊,姜望锋当即拔出顺来的匕首,一个闪身,到了那人背后。
那人被吓得身体一沉,差点自己撞上刀锋,又战战兢兢站起来。“这位英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锅里是什么?”姜望锋手一紧,冰冷的刀锋贴上那人喉咙。
“是......是人血。”
听到这答案,姜望锋倒吸一口气,语气更严肃了,“用来干什么的?”
“炼兵器的。”那人眼珠子左右乱转,两手定在空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姜望锋似乎有点适应了这里面恶心的血味,定下神仔细扫了一遍营帐。黑色羽毛、猛兽头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眼珠子,贴得到处都是的红纸,还有一大堆放在铜锅旁边的兵器。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妖术。
“为何外面闻不到帐中的血腥气?”
“英雄,放下刀我们好好说......”这话说出来,自己也不信,叹气道:“内壁的红符可以吸纳血气,外面自然闻不到。”
果然是妖术。
“古越国的兵器都是用人血炼的?”
这人想点头,点了半个感受到下巴一凉,生无可恋地闭眼答道:“对。”
姜望锋凝视着锅里的血,满是腥邪之气,倘若没有气味单看颜色,便是个艳丽不俗的红色染缸。不过既得答案,姜望锋二话不说,当即用脚踹翻了那口铜锅。血水漫了一地,腥气重得糊人眼睛。
完了,这下完了,还有数百个兵器没镀血气,就算这位英雄放过自己,大将那也逃不过啊。那人直接自暴自弃了,哭喊道:“英雄,你带我走吧!兵器没炼完,大将会要了我的命啊!你把我带走,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姜望锋稍微松了点匕首,也没完全放松,“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两个月前,大将找到我,要我用绛琥炼制兵器,但那绛琥已经被我弄丢很久了,可若我照实说的话当场就没命了呀!所以只能用泡过绛琥的水混着人血凑数,好在还有点效果,能糊弄过去。你刚刚打翻的是最后一锅了啊,没有绛琥水,再多人血都没用,我求你,救救我,带我走吧,去哪都行!”
“绛琥是什么?”姜望锋不为所动,继续问。
“是块红色的石头,我也是偶然所得,用它浸泡过的水会呈浓艳的红色,凡是用此水浸泡的东西都会镀上一层强烈的厉气,也正因如此,这些兵器才锋利无比,被伤者则会当即毙命。”
“后来我查到,绛琥又被称为‘血石’,传说是鬼主青女流下的一滴血泪化成的,本身也就一滴泪的大小。血石遇水化血,遇血结石,到我手上的时候已经比铜钱还大了。虽是宝物,但色浓气重,长久带在身边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当时丢了也就丢了,却没曾想摊上这么个事儿啊!”说着更是欲哭无泪。
“剩余的兵器呢?”
“在,在地下。”
姜望锋顺着指示,掀开地毯,拉开一扇木门,看到地下阴暗之中,无数闪着血光的银色兵器,思索道:“能不能烧掉?”
“不用烧了,刚刚那些血水尚欠火候,漏下去,它自己就会化的。”说罢,姜望锋眼神聚在一柄被血水滴灌的长剑上,眼睁睁看着剑刃沿着那滴血水,呲啦一下,像遇水的雪一样蔓延融化。
姜望锋放下匕首,见井棠的状况好转,对他说道:“血器已毁,得井兄帮助,我便顺便烧了他们的粮草。我去去就来。”说着把人一绑,丢到井棠旁边,把匕首也一并交给了他。
此时营帐外已有许多人来回走动,个个面带杀气,章臻夷正在前面指挥,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前来汇报,接了一顿骂后又朝下一个方向整齐跑去。
戒备加严了,得抓紧行动。
得利于前几日观察的军营分布,姜望锋披着无气纱很快就溜到粮仓,抄起一个火把,四处点火。见粮仓着火,敌营一下就乱了,章臻夷跟着大将气冲冲地赶过来,看到敌方大将吼红了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姜望锋功成身就返回那妖师的营帐,留下一个嘴被堵住的妖师唔唔狂吼,架着井棠寻马离开。
敌营正是混乱,两人顺利地骑上马,刚跑开数十米,身后就传来无数追赶的马蹄声。看来那大将也不傻,发现不对就立马折回去找妖师了,而那妖师为了保命肯定会全盘托出,但古越国的大将怎会留叛徒一命?
井棠状态不佳,马术也不好,只能是由姜望锋带着共乘一匹,速度上大有下降。好在他提前将锋芒混在那23匹马中,有了老搭档配合,一时间倒是不会被追上。
跑了不知多久,锋芒驮着两个人还是有些吃力,速度渐变得有些慢。姜望锋轻拍锋芒的脖子,说:“再坚持下!”
好景不长,马蹄声越来越近,后面的追兵已经能看到人形了。箭矢飞速划破空气,咻咻地插在地面,若是再近十米,那些箭射穿的就不是地面,而是他和井棠的身体!
他两人身上无数刀伤还在有一股没一股渗着血,短暂麻痹的痛感因剧烈起伏被撕裂。身后紧追不舍的敌军仿佛红了眼的饿狼,眼中扑捉到一点猎物的影子便像闻到血腥味,迅速涌上。锋芒速度不敌,飞来的箭接二连三地穿进姜望锋的身体,淤血从口中猛咳而出。
“姜望锋!”井棠坐在前面,箭全被姜望锋挡了去。
姜望锋咬牙,手里攥紧缰绳,“我没事,咳咳咳......锋芒,继续跑!”
古越国大将啧了一声,朝手下人喊道:“一群废物!把箭给我!”说着拉满弓,紧盯猎物身影,咻地放出一支箭!箭快到无影,众人皆只看到猎物身体一歪,险些摔下马!
井棠拼命拉住姜望锋,手臂的血口撕裂得更厉害了,“操操操!撑住啊!”
猎物即将到手,大将拉弓又放一箭,一众士兵都咧开嘴笑了,纷纷准备下马替大将捡猎物。谁料预想的场景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他们这边飞来一支箭,擦着副将的脸钉到了旁边的树上。
前方,浩浩大军举着黄色蜀字旗和黑色镇字军旗,为首的将领一手举弓,倏然飞出的箭在井棠耳边擦出凛冽的风气,在背后那支箭即将射入姜望锋心脏的位置时,劈裂了箭,继续势不可挡地朝古越国追兵飞去。
黑暗的天空开始发白,井棠看清前方,不争气地眼泪甩在后面,一手捞着姜望锋,一手扯着缰绳加快驾马。
古越国大将见情况不对就要撤兵,可是已经晚了。万箭齐发,入雨坠下,何将军一声令下,镇**千马冲出,将古越国追兵层层包围,打了个措手不及。接着由魏可带路,镇**找到敌军军营,没了将领的军队就是一盘散沙,更可况他们没了兵器,又救了一整晚的火,镇**不负吹灰之力便将敌军拿下。持续数年的东蜀西南边境之战以胜告终。
昨天还在为古越国士兵所持的诡异兵器发愁,今日便将敌人连营拔起,实在是大快人心!
回营后,何将军立马就将战况书信,差人快马送回王城。此战的大功臣自然是姜望锋、井棠和魏可三人,不过其中两人都受了重伤,不宜长途奔波,于是镇**分为两队,先行队由何将军带领,将战获物品、要犯等带回王城处置,程副将则留下带领剩余士兵处理战后事物,同时等姜望锋和井棠伤势稳定后再返程。
五日后,镇**先行队抵达王城,东蜀王下令以最高规制迎接将士凯旋,举国欢庆,王城张灯结彩,远归的将士们自入城起便受百姓欢呼。又两日后,镇**后行队抵达王城城门,东蜀王携王后和何大将军共同在城门迎接。
后行队伍当中大多是伤员,剩余的基本都是平时军营里最不起眼,但也是战场上冲在最前排的小兵,数年后重返家乡,能得王上亲自相迎,当真是一腔热血卫国卫民,荣誉满怀。
东蜀王在城门处,当着王城百姓论功行赏,每一个士兵都在此刻受到极大鼓舞。
姜望锋和井棠浑身缠着绷带,一瘸一拐地走到东蜀王面前,下跪领旨。
东蜀王神情激动,终于见到何将军所说的大功臣了,东蜀年轻一辈,有如此智勇兼备的少年郎,实乃国之大幸。
“兹有镇**骑郎将姜望锋,平边乱定边疆,德才兼备,尽忠职守,实乃国之栋梁,特加封尔为‘骁骑将军’!”
城外的镇**和城内的百姓都高呼着“骁骑将军”的名号,绵绵不绝,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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