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吃完早饭才六点半,周程宁去学校后,徐香娟又摊了四个鸡蛋饼,给自己爸妈送过去。
她晓得亲妈刀子嘴豆腐心。
刀子嘴刀子心会直接和她断绝关系,不认她这个女儿了。
爸妈四个孩子,她上面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她是家里老小,爸妈对她可好了。
尤其妈妈,大概她是几个孩子里最像她的,脾气最像,观念最像。
哥姐各自成家没多久就离开镇子到外面居住,离开爸妈,却不忘给爸妈寄东西,爸妈一个月至少收到一个包裹。
小叔家总盯着哥姐们寄给爸妈的东西,爸爸有些大男子主义,经常不顾妈妈反对,做主分一些给弟弟。
她妈虽然强势,却是不怎么敢和她爸呛声,总是被小叔家打秋风,徐香娟怎么可能眼睁睁让她爸把东西往外送。
记得她快生牛牛的时候,姐姐给她寄了两罐洋奶粉,这玩意儿不便宜,竟然被小叔家拿了一罐。
她妈当天和她爸吵了一架,吵完来她家告诉她这事。
毕竟是最疼的小女儿,吵架这种大事一定要告诉小女儿。
妈妈特意说明是为她吵的,实在忍不了了。
奶粉多精贵,比麦乳精还好。
小婶婶就不是省油的灯,整天撺掇小叔这个窝囊废来家里要东西,哥姐几个什么时候寄东西,小叔家比徐香娟这个亲女儿记得还清楚。
结婚前,只要哥哥姐姐寄的包裹到家,她正好在家,小叔家一点便宜占不到。
她不在家就防不住了。
结婚后,只要听到哥姐寄东西回来,她还是会去盯着,直至怀孕身子不便。
怀孕后对包裹的事情没那么上心了,不经常去爸妈家,小叔家得以打到更多秋风。
哥姐寄的包裹,她以前默认就是她的,护犊子似的护着,除了爸妈,谁也不给,小叔家上赶着来占便宜,她直接赶走。
你是我爸亲弟又不是我亲弟,我亲弟我都不会让,你算老几?
怀孕情绪有所变化才疏忽了小叔小婶一家
大肚子前,她一直都很霸道,被小婶婶这个长舌妇说成泼妇,造谣阿宁天天和她吵架,受不了她这个泼妇。
徐香娟没管闲言碎语,现在也不管,只要不抢她东西,随便她说。
妈妈告状告到眼前,她能坐得住?
过过好日子的她都坐不住,更不用说尚未体会过好日子的她。
当时被抢了一罐奶粉,她现在都记得自己顶着大肚子,带她妈上门把奶粉抢回来了。
还好去得早,不然那罐奶粉就被霍霍了。
她家的东西,她抢回来不尴尬,她爸说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拿回来,被老婆孩子抢回来,嫌丢人,骂了她们母女一句,被她狠狠骂回去,怂了。
爸也就在妈面前逞狗熊,在几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面前,只是会咩咩叫的羊。
在彪悍方面,她属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她妈就一纸老虎,自己男人都拿捏不住。
爸爸被骂老实了,妈妈说她肚子里的娃生出来肯定结实,她大闹大骂的,居然没动静。
确实没多大动静,只要不疼,都不影响徐香娟发挥骂人本领。
经夺奶粉一战,母女俩算是彻底和好了,不过不妨碍妈妈对女婿有意见。
阿宁去世后,办丧礼、养孩子……都是爸妈拿棺材本接济她的。
不过直到她出事,爸妈都好好活着,如今想想,她年轻时候挺不懂事,净从家里拿东西,很少给爸妈送东西,也不给哥哥姐姐寄东西。
他们不缺,不代表他们不想要啊。
现在家里做好吃的,她就孝敬一些给爸妈,回头跟爸妈念叨几句寄土特产给哥哥姐姐的事。
哥哥姐姐年纪比她还大,不会和小辈们一样看不上土特产的。
土特产寄的是一个心意。
牛牛还在睡觉,徐香娟带着瓜瓜去外婆家了。
这时候农村人起得都早,睡懒觉就是懒汉懒婆娘,要被村里人说道,名声不好。
“整天往家里送,又有什么想问你哥姐要的?”昨晚是一碗炖鸡,今早又是鸡蛋饼,身为亲妈,吴彩凤很难不怀疑女儿的动机。
怕不是想向哥姐要什么东西,先从爸妈这里下手。
吴彩凤剥了颗水果糖喂到小外孙女嘴里,在她眼里,女儿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然而只有小幺女在她们老两口身边了,好东西当然紧着小幺女。
她宁愿把三个儿女孝敬的东西全送给小女儿,也不想让弟妹家顺走一粒米。
“外婆外公吃,好吃,妈妈做的。”吃了鸡蛋饼,还吃了颗糖,瓜瓜心情好。
她吃饱了,而且以后天天有的吃,就不抢外公外婆的份了。
徐香娟心想,既然她妈以为她有目的,那就当她有目的,正好,现在肉票粮票没了,自行车还得要票,过个一两年才不需要,这会儿想买就买,不等那时候了。
虽说过几年民众平均工资上涨,国内制造技术进步,自行车不是稀罕物,慢慢便宜下来了,但还是趁早买吧,没必要等好几年后再买,现在就有用:“我们县城买自行车不是还得要自行车票,妈,我写封信和大哥说,让大哥下次寄东西的时候寄自行车票过来,我要买自行车。
寄信顺便给大哥家寄些东西。”
她可以擅作主张寄信给大哥,可以“假传圣旨”。
不这么做是因为她不想偷偷摸摸的,以免留下麻烦。
吴彩凤一听要买自行车,想都没想就拒绝:“是他想买的?自行车多贵就想买?甭想!
别以为妈不识字,你可以瞒着妈写信给你大哥。
就算你大哥把票寄过来,撕了也不给你。
怎么,那穷小子现在金贵了?走几步路还不乐意,想用我女儿钱票买一辆自行车?
想得美!”
连三转一响三十二条腿都没有,只用800块钱娶到她女儿,还得了好院子住,真是便宜了穷小子。
现在居然敢想自行车!
其实八十年代出现电器了,电器当彩礼更贵,但农村老一辈的人,依旧只认三转一响32条腿。
周程宁实际给了一千二百块钱,完全够买她妈心中的标准彩礼,她说拿了一千二,她妈都不信,嘴犟说只有800块钱,剩下400肯定是她要面子加的,而且800元没老一套彩礼来得实际。
徐香娟又不可能揣着一千二去找她妈,让她妈自己点,以她妈对阿宁的偏见,会以为这四百是她自己私房凑上去的。
她懒得说,反正日子是她自己过,不较真了。
知道轻易无法改变她妈对女婿的看法,顺其自然了。
上辈子她男人行将就木,她妈才松口说,阿宁这辈子,的确是苦过头了。
徐香娟脑筋一转:“妈,怎么可能是他想买?他想买我就给买?便宜他了!真是我想买,而且我会骑自行车,平时让孩子爸载我去这去那的,省得走路费鞋。”
改用激将法。
说起鞋,天气转凉,可得给一大一小打毛线衫。
以前就给小朋友做过毛线鞋。
她嫌自家男人脚大浪费毛线,没给他做过一双,以前过冬,天气冷了,她男人就是多穿几双薄得有不少破洞的袜子,外面套布鞋或者解放鞋。
她给她家男人买第一双棉鞋,还是因为那年冬天太冷了,自家男人脚后跟生冻疮,晚上睡不好觉。
棉鞋哪有她做的毛线鞋厚实保暖,等孩子们长大有赚钱能力的时候,她也不心疼毛线了,给孩子们做好几双毛线鞋,他们不穿,嫌丑,穿不出去,都买棉靴加绒靴穿。
吴彩凤动摇了,女儿那么精明,女婿就是个怂蛋,在家里在外面都怕老婆,自己妯娌瞎说的话,她一句不信,只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行,你写信跟你哥说一声就可以了。”
她妈有囤毛线的习惯,很多毛线都是哥姐寄来的,不少。
他们这个年代妇女就喜欢囤,她也不用专门买毛线了:“妈,冬天快到了,你看,你也给爸给自己打了不少毛衣,我家瓜瓜这会儿都还没毛衣穿,我还想给牛牛织毛线袜。”
吴彩凤气恼:“以后别往我这儿送吃的了,一送吃就没好事,欠你的!”
她是生了个债主吧!
“女儿生来不就是讨债的。”徐根生已经快把第二块鸡蛋饼吃完。
儿子才是讨债的吧!徐香娟腹诽。
不想和爸爸发生矛盾影响她从爸妈家“打秋风”,干脆不说。
怕老伴吃完了,吴彩凤抓了个鸡蛋饼吃,吃了几口,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妈妈的确囤了不少毛线,有粗有细,有软有硬,一大木箱全是,徐香娟选了好几团放编织袋里带回家。
回家后,她把蒸笼找出来洗晒,和面揉面,静置醒面,开做午饭,午饭煮粥,把昨天剩下的炖鸡加热,再炒一盘豇豆。
徐香娟去菜园子剪挂在菜架上的豇豆,男人不在家,瓜瓜又还是小萝卜头,所有活只能她一个人干。
烧锅洗碗都得她一个人来,好久没这么费力做一顿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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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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