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往后缩，可后面并没有退让之地。

娃娃很清楚，她没有长大之前是打不过大野猪的。

大野猪没有给娃娃很多的准备时间，第二道攻击如风而至，低下脑袋，两根尖尖的獠牙翘起，猛烈的冲撞。

打不过也要打，娃娃咬咬牙，捡起树杈，尖锐的一头对着大野猪，另一头抵在树干上。

大野猪悍死不畏，不管不顾冲撞，誓要杀死眼前这个弄死它幼崽的东西，愤怒冲昏了头脑。

“欻！”

树杈穿过大野猪的脖子，大野猪的一根獠牙刺进娃娃腰腹。

“嘣！”树杈弯曲到极致，应声而断成两截。

娃娃像个碎布头，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穿串子一样，穿在大野猪的獠牙上，娃娃抬眼，伸手够到树杈。

狠狠一抽，插进大野猪脖子的半截树杈抽出，如水注的鲜血喷洒在娃娃脸上，娃娃伸出舌头，舔了舔。

笑了！

她不亏。

活不成了，大野猪也别想活了。

大野猪吃痛，杂乱无章乱撞奔走，血流汹涌的流着。

“砰！”

撞在巨树上，大野猪消停了，娃娃遍体鳞伤。

双双倒在地上，娃娃望着蓝天，眼前晕眩。

一点一点的挪动，她才不要跟大野猪死在一块，才不要身体黏着它的獠牙

身体一点点抽出，娃娃脸色苍白，额头尽是汗水，止不住的颤动，肚子破了个大洞，指头抠了抠。

哦，软软滑滑的，是肠子吧，娃娃不确定的想着。

苟延残喘，她是，大野猪亦是。

大野猪长得壮，生命力来的顽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迈上两步，跌倒在地。

娃娃躺在地上看个乐呵。

越是挣扎，血流的越凶。

娃娃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快呼吸不上来了，是不是要死了？

原来死是这样的难受，像是有人掐住她的脖子。

“咔吱…”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娃娃蠕动，腿脚使劲蹬着地，却软绵绵的，双手撑着上半身，往后缩。

她要离开影子笼罩范围。

被阴影覆盖着的感觉很不好，娃娃一慢慢挪，每挪动一下，肚子上破洞的血就溢出的快一些。

好半天，娃娃筋疲力竭靠在树跟下，耷拉的眼皮子望向影子。

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如纸，似乎一戳就破，几点猩红的血液粘在脸上，更添了几分虚弱。

娃娃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下一秒好像就能背过去，再也呼吸不上来。

可却没有丝毫影响娃娃的强悍，手杵着断掉的树杈，仿佛肚子上的伤口根本不存在。

气势逼人。

就算深受重伤，她也半点不惧，是敌是友，又有什么关系。

任何时候都要展现自己的强大，表明自己不好惹，不可以示弱，示弱就是屈服，示弱就是弱者的表现。

她，一直以来都是强者，可以站着死，但绝不跪着生。

那道影子愣了一会儿，抬起脚一点点的走近，娃娃使劲眨了眨眼，轮廓逐渐清晰。

高大的身躯，强健的四肢，背后背背着弯弓，腰间挂水壶，手里拿着亮片。

是两脚兽！

娃娃刚面露欣喜，却不想两脚兽闷不吭声地径直朝着她走过来，好像毫不意外的样子，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欣喜荡然无存。

嘴巴微动，却吼不出声音来。

“吼！”

别过来！

“吼！”

走开！

声音仿若蚊吟，风一吹，破碎在空气里。

手拿着木棍抬起来，制止两脚兽再靠近。

两脚兽轻而易举地挪开娃娃几乎耗尽全力举着着的树杈，毫不在意的扔在一旁。

“咚！”树杈掉落的声音清脆又渺小，却重重砸入娃娃心间，心脏为之一颤。

娃娃心如死灰，她就知道两脚兽不会那么好心，想必是等待了许久，等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

两脚兽是来抓她的！

娃娃这一刻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之前的种种，全部都是陷阱。

可不是吗？

她一点儿也不聪明，怎么没有看出两脚兽的诡计，就像自己捕到的那只牛犊，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的敌人，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占了大便宜，殊不知早已落入敌人的圈套，怎么挣扎也逃不过。

娃娃绝望的闭上双眼。

旁边两头野猪躺着，一头小野猪躺着没了生息，另一头大野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脖子上一个血窟窿。

再一看刚刚扔掉的树杈，想必是树杈深入脖子，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

周围杂草小树俱断，蹂躏的不成样，想是发生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鲜血洒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甭说是小孩子，就算是成年人，面对一头大野猪时，都会慌不择路的逃跑。

就算是自己，手无寸铁，唯有一根手臂粗的树杈，怎么可能战得过一头两三百斤的成年大野猪。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现在这不可能的事情摆在眼前，除了娃娃，周围再无一人。

牛大山心神俱震。

大步靠近，蹲下身子。

一个大洞赫然出现在娃娃的肚子，破开的皮肉能清晰看到里面的肠子，鲜血汩汩地从里面流出。

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止。

牛大山伸出的手有些颤抖，不敢碰，不敢摸。

抬眼望着眼睛微闭的小娃娃，不知道这样的伤势寨子里的药婆婆还能不能救，可是还有一线生机，娃娃还喘气，还没有死，他不想放弃。

他怎么能轻易放弃，这可是他认定的娃娃呀。

是天老爷送给他的娃娃！

咬牙，双手穿过娃娃的背，轻轻地抱起。

娃娃不配合，咬牙扭动身躯，想挣脱牛大山的手掌。

肚子上的伤口轻微动荡，溢出一股股鲜血。

牛大山不敢再动，他能明显感觉到小娃娃的抗拒，微垂的眼眸望向他的都是排斥。

“啊啊啊啊…”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肚子上有伤，再不治疗会死的。

牛大山无比痛恨自己无法发出声音，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啊”，手忙脚乱比划着。

娃娃不明白两脚兽在干什么，是发动攻击前的姿势吗？

牛大山无奈，不再顾及小娃娃的意愿，怕耽搁一会儿，就会失去最佳的拯救时机。

咬紧牙关，伸手抱起小娃娃，明明不重的体重，却仿佛重若千斤。

“啊啊啊啊…”

小娃娃，等我把你带回寨子里给药婆婆看过，你很快就会好起来，逮野鸡抓兔子，漫山遍野的跑，爬树就爬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牛大山温柔的絮叨着，一连串的“啊”听的娃娃脑壳疼。

娃娃感受的身体升高，移动，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两脚兽的目标果然是自己。

想笑又笑不出来，扯动嘴皮子无力极了。

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了。

微微张开眼睛，偏头望向悄无声息的小野猪，随着两脚兽的移动，离小野猪越来越远。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都是因为这头小野猪，再也憋不住悲愤的情绪，眼角滑落一行清泪。

山林路途颠簸，即使牛大山是个老手，也走得费心费力。

抱着小娃娃的双手，僵硬又挺直，额头急得满头大汗，时不时查看小娃娃的情况。

下山的路格外的漫长，牛大山看着娃娃微弱的呼吸，心脏缓慢的跳动，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

他从来没有觉得山林到寨子的距离有这么长，长的好像没有尽头。

快点！

再快点！

催促着自己，脚一抬，横长的藤蔓绊住脚踝，心里“咯噔”一下，吓得魂都没了。

猛地大步冲向前两步，踉跄着，身形摇摇晃晃，抱着娃娃的手臂也跟着摇摇晃晃。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极力稳着摇晃的身子，站定时，不由得呼出一口浊气，差一点，差一点就摔倒。

草木苍翠，天边的云朵飘荡着，微风轻拂，带不走牛大山心里的燥意。

娃娃已经坚持不住，眼睛合上，体温失衡，要不是胸口还有轻微起伏，会让牛大山觉得他抱着的是一具尸体。

分盼秒盼，寨子的房屋轮廓渐渐出现在牛大山眼底。

终于要到了！

“大山叔，你抱的是谁家孩子？”路上有人问，牛大山充耳不闻。

牛大山拔足狂奔，直冲着药婆婆的屋子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哎，你知道大山叔抱的是谁家孩子吗？”

“好像不是寨子里的，没见寨子里谁家长这样…”

“那是谁家的？”

“不知道，大山叔也没说…”

“看着伤的挺严重的，你没看见血呼拉呼的，流了一地…”

“走，去看看去…”

回来的时候正是午时，家家户户端着个碗，都在门槛边吃饭边聊天。

消息传的飞快。

“幺婶，幺婶，在家吗？”二嫂拎着个篮子，一把镰刀搁在里头。

“在呢，在呢，怎么啦，着急忙慌的，快进来坐。”林小霞正在屋里叠衣服，闻声应道。

“幺婶，我就不坐了，你知道幺叔刚抱了个孩子往药婆婆家去，全身都是血，滴了一路…”

“什么？大山受伤了？”林小霞身体晃了晃，头晕目眩，失声道：

“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我都叫他上山的时候小心点，小心点，怎么就是不听…”

“不是幺叔受伤了，是幺叔抱着的孩子受伤了…”二嫂见幺婶听岔了，伸手扶着林小霞，连忙解释。

“孩子？什么孩子？”

哪里来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