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前来贺喜的宾客到齐,众人纷纷在宴席献上给小郡主的满月贺礼。

宴席接近尾声,小郡主被乳母抱下去照料,天色正好,便有人提议说打马球。

显国公府的占地内恰好是有一块马球场的,与公府西边角门相通,只消众人移步便可。

太子与太子妃欣然答允。

宾客中大部分都是青年男女,马球确实是一项很好的消遣,比在午后听戏犯困要有意思的多。

太子妃贺兰明月才生产完出月子,她不参与,其他贵女便也不上场,在场的青年男子抽签分为两队。

裴璟与太子恰巧在不同的队伍。

其余人都在挑选马匹,为下场做准备,太子向裴璟走过去,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表哥,这次孤可不会再让你赢了。”太子扬了扬下颌。他私下里还是愿意这么称呼裴璟。

裴璟淡笑了下,有些漫不经心问:“殿下有什么事?”

球场一旁没什么人,太子难得可以在私下里同裴璟聊一些寻常事。

太子犹豫了下,问出口道:“表哥,你和你夫人私下相处时,也会很客气么?”

被问到和虞栖枝的事,裴璟顿了顿,道:“怎么想起问这个?”

太子俊秀面庞上难得流露出一丝迷茫:

“有时候,我觉得娇娇待我实在太客气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贺兰明月与太子年龄相差五岁。贺兰明月也是孟皇后在太子才出生不久后,便亲自为他选定的太子妃。

“自从我们的岁岁出生以后,我总觉得,她对孩子的关注都多过关注我。”

裴璟与贺兰明月是自小就认识的,太子不知不觉也就对裴璟多说了点。

“有时候我真分不清,太子妃她究竟喜不喜欢我,还是…她只是单纯喜欢照顾人而已。”

“太子妃是怎么想的,臣不知道。”裴璟听完太子说的一箩筐话,没什么感情道:

“但臣认为殿下不应该这样想太子妃。”

“你说的对。”太子也意识到了,他为自己方才那样揣测妻子,而感到有些赧然:“是我想错了。”

“算起来,表哥成婚也快有一年了,”太子岔开话题,同裴璟取笑道:“什么时候能喝上裴指挥使的孩子的满月酒呢,应当也快了吧?”

想到虞栖枝那副柔柔弱弱的身体,裴璟一时难以将虞栖枝与有孕联系起来。他勾了下唇角:“不急。”

若虞栖枝真的有了身孕……

想象中虞栖枝手掌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温温柔柔抿起唇朝他笑的样子。裴璟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些。

他与虞栖枝的孩子吗?

或许,真的要一个孩子,也不错?

……

看台的另一边,贵女们的视线频频向虞栖枝看过去。

有打量,有探究,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般的眼神。

虞栖枝不解其意,却也觉得有几分不自在。

马球赛很快开场,太子妃贺兰明月让虞栖枝坐在她身边。

场上,太子为了取胜,果然十分卖力。进了球,便犹如开了屏的孔雀般,频频往看台上的太子妃这边瞧。

“太子殿下这场怕是难以胜过了。”

贺兰明月瞧出来虞栖枝的不自在与心不在焉,为她宽心,贺兰明月起了话题与虞栖枝闲谈。

“在我们都小的时候,指挥使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小郎君了。”贺兰明月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她压低了声音道:“有次裴璟在马球场上胜了四皇子殿下,四皇子输得惨烈,听太子殿下说,四皇子殿下回宫后还偷偷哭呢。”

正如太子妃所说,场上比分吃紧。虽如此说,贺兰明月的视线却一直紧紧追随着太子。

能看得出来,太子妃对太子的感情非常深厚。

恰巧这时太子击入一球,将僵持不下的比分拉开,贺兰明月浑然忘我,小声地为太子鼓掌喝起彩来。

太子妃鼓掌,周围坐着的与贺兰明月走得近的贵女们纷纷捧场,也为场上太子那一队鼓起掌。

场中的太子敏锐地注意到了贺兰明月的反应,策马挥杆之时也不禁笑得眉眼飞扬起来,显出一点少年人的青涩意气。

众人彼此心知肚明,太子在球场上那么奋力的表现,显然是为了取悦太子妃的了。

虞栖枝视线在贺兰明月与场上年轻的太子之间来回看看,也觉实在有趣。她抿唇笑起来,跟随众人一道儿鼓掌。

虞栖枝笑起来时唇边总会抿出浅浅的梨涡。赛场间隙,裴璟勒紧马缰,全然没在意他吸引来的一众目光,他视线只朝看台的一处看过去——

正午和煦春光下,虞栖枝正微微笑着侧过脸,看向贺兰明月与场上太子的方向。

裴璟忽然有一瞬间的不快。

阳光落在虞栖枝白皙娇美侧脸,映出的她眼中的柔和笑意,又很快将他升腾起来的一点不悦冲散。

虞栖枝,果然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比较好看。

比赛尾声,两队比分仍是拉扯不下。

最后时刻,有人将彩球传击到裴璟这里,众人屏息等待着最终结果,纷纷估摸着,太子今日大约是要输了。

下一瞬,朱漆彩球自裴璟的球杖下迅疾旋转着,擦着球门而过,击偏了。

太子得胜。

太子下了场,取了得胜的彩头,径直走向看台上的贺兰明月,周围宾客善意地捧场起哄。

又逐渐有人围拢上来,与太子和太子妃攀谈道喜,虞栖枝自觉地退了出来。

看台的另一边,见裴璟径自牵马走下场,襄乐郡主连忙向身旁的姜罗衣使了个眼色。

……

裴璟被襄乐郡主派去的人请到一处。

裴璟看一眼身后被人缓缓阖上的门扉,又不出所料地在屋内见到了神情闪烁的姜罗衣。

他神情没什么变化。正好,他也有事,要单独问她。

姜罗衣见门被阖上了,料想是襄乐郡主的人在外面把好风的,姜罗衣心中安定。

如今她又知晓了裴璟心底仍念着自己的,她言行更是多了几分笃定与熟稔,姜罗衣几步上前,握住他手,眼中隐隐含泪:

“阿璟,回来长安这么些时日,我仍是害怕……”

姜罗衣话未说完,掌心的手却被人抽走。

“害怕。”

裴璟不动声色收回手,似揣摩般,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缓缓滚了滚。

“姜夫人,你是应该害怕。”他笑了下。

“阿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姜罗衣微微愣住。

“姜罗衣,当年靳大将军在边关,并非战死,是吗?”

裴璟向她走近一步,眉眼之间隐含凌厉审视,无形中便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之感。

姜罗衣差点忘了,裴璟能从天子亲卫一路升到北衙指挥使的位置,凭借的并不仅仅是家世,还有他的雷霆手段。

裴璟刻意逼问人时,姜罗衣几乎是出于下意识地避开视线,后退半步。

姜罗衣的反应在裴璟意料之内。

她显然知晓些什么,只是她不能说,不敢说。

“阿璟,你从前……你小的时候,都是叫我姜姊姊的。”姜罗衣努力掩去心中不安,顾左右而言他。

他们姜家从前也荣耀过。姜家曾经出过皇后,姜罗衣的曾祖父也是前朝老臣。

先帝在时,曾祖父颇受重用,新帝即位,曾祖与新帝的意见却频频相左,以致龙颜不悦。

今上念在先帝的面子上,姜家曾祖父得以完满致仕,但姜家子侄辈却一直不受圣上重用,姜家也再不复昔年光耀。

多年前,圣上亲自为姜罗衣与在军中逐渐崭露头角的靳家长子指婚,也存有安抚之意。

对于姜罗衣来说,则是一个重振家门的机会。

姜罗衣心中泛起一点苦涩。

若非为了家族,她怎会被莫名卷入这一场暗中的争斗。

面对裴璟那双冷淡的眼,姜罗衣明白,她再多说过往也无益。

于是她抱有另一种念头。姜罗衣看向裴璟,打定主意出口道:

“是。有关靳大将军的事,我确实……知道一些。”

……

今日显国公府设宴,高朋满座,公府一旁的马球场及公府内,来来往往皆是宾客与仆从。

方才那场马球赛结束后,宾客中有相熟的聚在一块叙话,也有心存不甘继续留在球场上苦练球技的。

还有早存情愫的青年男女在人群中眉来眼去。

虞栖枝避开与太子太子妃攀谈的宾客,春风拂面很是舒畅,她沿着湖边小道走了一会。

人群熙熙攘攘,却也井井有条,未显忙乱。

只是不知怎地,有名婢女打扮的女子却直直走向她,若非虞栖枝避让了一下,那名婢女都险些走到她身上。

这条小道分明宽敞,虞栖枝正感莫名,手中却忽然被塞入一物。

她下意识低头一看,手中是一张薄薄字条。

纸片展开——

虞栖枝呼吸停滞一瞬,捏着字条的手指不受控制般微微发颤。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盯着字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字条上是几道简单笔画组成的朴素图案,形状与字迹,却是虞栖枝一辈子忘不了的。

那时封青凌手把手教她认字,虞栖枝第一次学会的便是她与封青凌的名字该如何写。

封青凌将虞栖枝与他的名字写在一处,仿佛只要她一闭上眼,凌哥哥当时温润的音色就能在她耳边响起。

潆,三点水,凌,两点水。

他说,他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

虞栖枝急急追出两步,她从来没有这般迫切地,想要立刻找到方才递给她纸条的那个人。

但今日显国公府车马盈门,前来贺喜的宾客、随从众多,方才那人转眼间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虞夫人,我们聊聊?”

虞栖枝心神震荡之际,身旁忽有一道温婉女声向她道。

“虞夫人?”

见虞栖枝没什么反应,姜罗衣以为虞栖枝没听到,稍稍抬高了一些音量,又唤一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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