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天上下了雨,空气又冷又潮湿。
姚雀从办公楼走出来,愁着自己没带伞,有蹭伞和蹭车交情的同事都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冬天的天色黑得特别快,六点多就看不见任何日光,湿哒哒的雨水淋着地板。
有一道男人的身影闯入视线,她怔怔地抬眸望了两眼,又移开视线。
搞错了吧,不是眼花就是长得像,怎么可能呢?
男人拿着特意准备的大黑伞,站在距离两米的地方停住,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沉默。
明明是做足了准备的,等待了时机的,到头来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场,演成了一出默剧。
姚雀似乎要走了,她把包顶在头顶。
他摁开了黑伞,伞大得夸张,可以容下三个人。
“你往哪儿走?顺路送你。”
这嗓音跟记忆里简直一模一样,她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举着伞柄,眉眼被黑伞遮挡住了一点,伞下露出的大半张脸足够证明这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人。
有点像卫一泽。
可是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卫一泽,她会觉得世界太魔幻了。
怎么描述这样的感觉,以为再也不会有所交集的人,突然有一天出现在了眼前,特别戏剧化,让人毫无准备。
姚雀依然把包顶在头顶,摇摇头,准备走了。
应该是认错人了吧。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到人发疯,不止孔东星,还有她。
男人追上来几步,问:“去地铁站?”
这陌生人是不是觉得伞太大了,不多遮挡一个人觉得浪费?
她不得不这样想。看在他面熟的份上,她就勉强接受了他的善意吧。她挪了两步,走到伞下。
地铁站距离这儿不远,大约四分钟的路程,男人只撑了伞,没有拿别的东西,有点不像刚刚下班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认错人后,就没有再去辨认他的五官,只当是个好心的陌生人。
路走到半途,她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觉得好笑,就真的说了:“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长得真像。”
身侧的男人停了停脚步,视线从伞外绵延不绝的大雨里,转到她的脸上。
她觉得这人的情绪有点不对劲,猜测可能是这个看起来英俊的男人不喜欢被人说跟其他人长得像吧。
直到他准确喊出她的名字,她在冷风中凌乱了。
所以,是这个世界魔幻了,而不是她疯了?
这个男人真是卫一泽?
这就很尴尬了。
“我是卫一泽。”男人的声音混在雨滴敲打伞顶的声音里,显得那样遥不可及。
姚雀突然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无奈,以及被命运耍弄的任人宰割。
她抬起头盯着他,问:“然后呢?”
很好玩吗?像以前一样觉得很好玩吗?
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身后汽车司机刺耳的鸣笛打断他的思绪,他看见姚雀冲进了雨里,头也不回。
姚雀被淋得湿透,回家洗了澡,点开文怡的微信开始发语音,跟放鞭炮似的吐槽。
“我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下雨没带伞,一男的带了伞看着挺好心的说送我,我就蹭了他的伞。刚开始吧,我就觉得这人有点面熟像卫一泽,也没多想,觉得只是像。后来走到一半,他跟我说他是卫一泽。我真是愤怒到了极点,有一种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
文怡回了语音:“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愤怒什么?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以前被他睡了还是怎么的了?”
姚雀被口水呛了,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不是你想的那样!”她的声音弱下来,“就是觉得没来由的愤怒。”
愤怒点什么?高三之后的杳无音信,还是把她撩过的有始无终?少男少女时期的那点事细想起来都让人觉得羞耻。
文怡只觉得高中那点事不过是饭后谈资,姚雀现在还单身才是最愁人的。怕她连恋爱都不会谈,一如既往地单纯,容易被渣男骗。
文怡觉得孔东星除了离过婚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缺点。
“雀儿,我认真想了,孔东星真可以考虑。”
姚雀刚才的那点绮思瞬间没影了。本来她的男性朋友就屈指可数,如果连这一个也发生了质的改变,那她可真是没异性朋友了。何况孔东星现在说不定是被刺激了,过一阵子缓过来就得后悔,她不是孔东星喜欢的类型。
姚雀只得无奈地回复:“做个可怕的假设吧,如果我跟孔东星凑到一起去结婚,我想我跟他很快会觉得婚姻太食之无味没有意思,然后迅速离婚。孔东星就会变成离过两次婚,而我离过一次婚。你就有了两个互相离婚的朋友,何必呢?”
文怡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认真想了半天,这个假设真的有可能发生,如果她身边最好的朋友互相离了婚,那也太可怕了。
文怡彻底放弃了,她说:“那你最近跟孔东星还是离远点儿。”
“是这个道理。”
姚雀也是这么想的,孔东星需要冷静。
最近兴悦公司接了几个大单,姚雀跟大部分同事忙得脚不沾地。姚雀负责了一个人力资源培训的小项目,每天带着新学员跟着培训老师上课,还要跟客户方洽谈,满足客户方对人力资源的需求。
忙的时候想的就少,卫一泽也没出现过,姚雀甚至要以为那天是个幻觉了。
圣诞节前夜,姚雀收到孔东星的微信,他表示前阵子自己的确是有些不太冷静了,希望姚雀不要往心里去。姚雀看完呼出一口气,还好她没当真,要是她当真了,局面多尴尬。
她回复表示不介意。
孔东星说,他买了一张电影票本来想自己去看,公司加班去不成了,是最近热映的电影,想送给她,不知道她要不要。
这应该算是一种表达歉意的方式。
姚雀很上道,表示要,那么之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大家还是好朋友嘛。
下午,前台小妹叫住姚雀,说有人给她送了一张电影票来,她收下了。
姚雀不太介意一个人去看电影。
她买了爆米花,进到播放厅。人很多,几乎坐满,可见这真的是一部热映的电影。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约一分钟后,好心人卫一泽在她的座位右边坐下了。
她满头问号。
这也太巧了吧?最近她是踩了狗屎运还是命犯桃花?
“你为什么在这里?”姚雀质问。
“小雀。”
她抿了抿唇,觉得有点烦,似乎搞错了什么。
于是,她给孔东星拨了电话,问电影票的事情。
孔东星连连抱歉,说取票码忘记发给她了,马上发。
所以,她拿的电影票不是孔东星给的?竟有如此狗血的误会?
挂了电话,她为当下尴尬的局面懊恼。
身旁的男人在听过她的电话后,也陷入了沉默。
电影开始了。这一次姚雀没有走,上次落荒而逃后她就觉得自己怂极了,多大点事呀。
这是一部搞笑的电影,有漫长的青春回忆。
这样一部电影加上身边坐着的是卫一泽,姚雀还真抑制不住地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在C市一中读的高中,文理分班后她被分在了六班,她的成绩在年级里都是前十,文怡是她的同桌。
文怡偶尔会在外面接活,唱歌或者跳舞表演,正常情况下都是在周末。
那次文怡拒绝不了老雇主的请求,在周一至周五每天下午的三点四十五分会有一场表演,文怡需要逃课。
高三的课程老师盯得紧,逃课是特别严重的事情。
文怡没办法,央求姚雀帮忙。于是姚雀在每天下午三点半的某节课上,会假装不舒服,由同桌文怡送她去校医室。
两个女孩装得像模像样。校医室后有一堵矮墙,文怡从矮墙爬出去,姚雀在墙边等。
文怡的表演只需要五分钟,加上来回路程,二十分钟能够结束回来,她们能够在下课前赶回去。
文怡离开的十分钟后,一个逃课少年会从矮墙翻进来,鼻青脸肿。
姚雀是目瞪口呆的,因为她每天看见这个逃课少年的脸上都会有新伤。
啧,到底是在外面树了多少敌,才天天去打架啊。
逃课少年刚走不远,文怡翻墙回来,给她说:“那个好像是卫一泽。小雀儿,下次你还是站得远一点儿。”
姚雀不太懂:“为什么啊?”
“别问了,总之下次看见这人绕着走。”
文怡的想法特别简单,姚雀是好学生,高三了,任何一点小事都可能影响姚雀复习。像卫一泽那种复杂的差生,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差生卫一泽。故事从少年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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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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