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坐在椅子上往展示台望去。
“主人觉得如何?”鹿商站在我身后,我一进入单人看台,帘子放下的刹那,他就迫不及待地从影子里钻了出来。
“一般。”我没回头,专心看着舞台上的“拍卖品”。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红发的小男孩,他被绑着坐在笼子里,穿着破烂的衣服。那双异色的眼睛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代替皇太子主持的侍卫给我们介绍到:
“这是奥斯瓦德王国今年与我国在‘交流会’时所送的礼物,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眸是不同的颜色。不仅如此,他还是可以变为人形的魔兽!”
听到这话,全场肃然,每一个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露出的都是或惊讶,或恐惧的神情。
我皱紧眉头,看着那孩子。
“哈!”
鹿商忍不住笑了一声。
“怪不得有股魔兽的臭味。”
我回头看着他,“你早就闻见了,现在才嘲笑。”
被我戳穿他也不尴尬,仍然面带笑容“主人也早看出来了。”
我不可置否。
也许是出于一种战士的敏感,又或者是对魔兽太过熟悉。
这孩子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危险。
人类在进化,魔兽也在进化,他们之中逐渐开始有了可以化形,可以模仿人类的魔兽。
“这孩子,是混血吧?”
鹿商点点头“我去探查的时候发现他的后颈上装有控制器和定位仪,并且自带录像功能。”
我冷笑着,右手手指轻轻敲击椅子边缘,鹿商绷紧了脸,不正经的笑容立刻消失,因为他知道这是我生气时才会做出的动作
“实验室的产物。果然还是那么恶趣味。”
鹿商看了一眼底下竞拍的人群,弯腰小声对我说“你不要太冲动,这个年纪就被放出实验室的都不容小觑。特别是带着控制器,一看就是个故意被抛出来的诱饵。”
我听着底下那些不怀好意在竞价的家伙们吵吵嚷嚷,不用猜都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转手买到黑市一定可以有比现在更高的价格’
‘这家伙一定可以保护我的安全,我要取得更高的地位。’
‘把他养大就让他去灭了谁谁谁’诸如此类的。
谁还不清楚彼此之间那些小算盘。
“放心,他的买主早已被暗中定下来了。”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竞拍板,放在耳边敲了敲数字的位置。
果然是空心的,里面有细微的摩擦声。
“你看,我说什么?”
鹿商接过竞拍板,又好奇地问我
“皇室如何保证拍品一定会被谁买走呢?”
我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撑着头,“暗箱操作呗。”
我冲他勾勾手指。
“呐,你看下面的侍卫。他早已提前告诉那个人,‘这是皇太子送给您的礼物,您只管拍,后续我们会负责’。”
鹿商探头看到一个侍卫果然站在某个体型富态的人身边,那个富豪一直在提高价格,直到没人出价后,才露出满意的神情。
“这就是皇家的高端局,身居高位,必然会让人有所忌惮。”
鹿商嘲讽地骂了几句,随手将竞拍板打开,那里头有一张折起来的黑色纸。
“这是……代码?”
我接过纸,上面写了三列代码,每个代码的前面都有一个微微的凸起。
闻了闻手套上残留的味道,有一股浆果的气息。
“皇家的东西。”
我轻轻地咳嗽。
“怎么了?嗓子又开始疼了吗?”
我忍下想咳嗽的感觉,摇摇头。
“你看。”我的嗓音有些沙哑,指着一个代码前小小的白色标点。
鹿商眼里的担心被好奇替代,看着那个代码。
“AdsisC26263.艾德西斯?艾德西斯的人?”
“嗯哼。”
“C是皇室,可是……”他面露不解,“艾德西斯和我们的关系可是敌对,这皇室的人到底是怎么来的……”
看见我微笑,他忽然就了解了,随即嘲讽
“真是无战不欢。”
他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围栏上,俯视着圆台。
我们就这样看着那些‘拍卖品’像走过场一样上台,又下台。
他们的表情有的恐惧,有的不安,有的绝望,有的愤恨。
看见他们就像与过去的自己对视。
但面对实验室的研究,过去的我只会说“还好吧。”
这样比较,我好像比他们还要麻木。
一个又一个‘拍卖品’从台上被决定了去处,渐渐接近了我的号码。
“第26263号拍品非常神秘,他也象征着无上的光荣。”
我看到皇太子转头看向我眨了眨眼睛。
“他正是几个月前我**队从艾德西斯俘虏回来的大皇子——子芝城!”
还真叫文威说中了。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烦的不行,吐槽皇帝是真给我找了个大麻烦。
26263的笼子蒙了一层厚重的布。
布被侍从揭开的刹那间,注定了一份不可逃脱的缘分。
那一刻也许是我这一生中最不能忘记的片段。
他就那样跪坐在笼子里,身上布满了可怖的伤疤,紫色的眼眸透过银灰色的头发,像两只藏不住锋芒的箭射进我的眼睛。
我承认,那一刻我被他的镇定冷静震慑住了。
原来他不只在战场上能呈现出他的特别。
在沦为阶下囚时,他仍然镇定自若。
我的内心似乎有一种萌芽正在生长。
我想要撕破他那张冷静的面具。
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看到他在战场上无法挽回战局的那种失落,难过与痛苦。
意识到自己思想跑偏,我揉了揉太阳穴。
为什么会想要做这样的行为?
“你来举牌。”
我强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自己进入战场上的疯狂状态,产生什么意外。
鹿商也没注意到我的异常,举牌子这件简单的小事便让他乐在其中。
毕竟他特别喜欢看别人看不惯他的表情。
如同我想的那样,东西拍到了我们手上。
离开前我又和文威聊了聊关于‘拍卖品’的事。
他并不是很在意,带一个皇帝的耳目回到住处。
因为他很少与自己国家的使臣产生交流,也不怎么关心国家的事,与之相同的是他的父皇也很少让使臣在朝堂上谈及质子的事。
就像一个与国家毫无关系的木偶,只是代表本国摆在其他国家的交流的标志而已。
“你说皇帝既然怀疑你,怎么还弄来一个敌国的家伙放在你身边?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你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吗?”
我站在马车前沉思片刻,回首盯着被锁在马车里的人。
“应该不是要和我明着来,毕竟我所处的实验室也有对我们进行过洗脑。我觉得互相监视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我点了点自己的颈侧,放低声音。“有可能是皮下动的小动作。”
看着他紧张的表情我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快和你的小朋友回家吧,老皇帝还给你找了给这么好看的人,羡慕你。”
他哈哈大笑,也拍了拍我的肩,转身挥手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着他的马车走远。
即使有冷风吹拂,我的心情没也有一星半点的缓和,甚至一看到车上的人就更加烦躁。
皇帝真是喜欢给我找茬,明明知道我讨厌极了对方,还偏偏要把这个自以为是神明之子的,傲慢的家伙弄到我身边来,你就算是给我找一个你身边的亲信也行啊!
带着混乱的思绪,我走上了马车。
他抬头看着我,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
我转头看向窗外,试图用窗外被黑夜笼罩的大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还是能从窗户上看到他的影子。
因为上车前一直在挣扎,所以就将他的手腕,脚腕都锁住,整个人被绑在座位上。
我并不是喜欢用过去的记忆反复折磨自己的人。
可是好像一看见他就能想起在战场上与他对峙时那种疯狂的,如同失心疯一般的感觉。
第一次有人将我逼入那样的绝境。
在我们的桑德拉之间的斗争中,我们都陷入了对方的影源中。
他的幻境就像一个地狱,一个恐怖的,世人不能想象的地狱。也许是太脱离实际世界了,我才能早他一步脱离影源,赢得了胜利。
他的影源传递给我的痛苦像一个烙印,刻在了我的记忆里,切下了还能重新长出来。
想到这里,我突然产生了疑惑。
他的影子呢?
鹿商坐在我旁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子芝城,见我的目光从窗外移回了车内,立刻又看着我。
“怎么了主人?”
在鹿商疑惑的目光里,我凑近子芝城。
子芝城警惕地看着我,想往后退,又动不了。
“你干什么!”
我一手按住他被锁住的双手,另一只手卡住他的脖子。
“你再动一下,我拧断你的脖子。让艾德西斯的皇帝常常失去皇太子的滋味。”
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冷笑着说“你们皇帝不可能给你这个权利。”
“哈?”我不屑地笑“你以为皇帝不敢让我动你?在我们纳塔利人的眼里,只要不是本国家的人,都不足为惧,很不幸,我没有要在意你生命的权利,自然也没有要关心你死后会发生什么事的义务。”
在他愤怒地似乎要喷出火一般的眼神里,我莫名感受到了某种快感。
我硬使他侧过脖子,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亮点在他的头发里闪烁。
“看来已经被控制住了。”
我放开他的脖子,顺手打晕了他。回到位置上拿着手帕擦了擦手。
“皇帝已经做好了安排,不用我们再做后续工作了,鹿商。”
听说自己想做的事都被做过了,鹿商失望地撇了撇嘴,他一定在心里骂了皇帝两句。
回家的路上我没有再动子芝城,鹿商打了一路的腹诽。
终于在夜最深的时候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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