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光闪烁的一瞬间，范迎的手已经下意识放到了手环上。

她已经解锁了20%对话者的能力，哪怕是公司成立日那种规模的AI乱流入侵，她也可以正面刚上一段时间。

“先看看有没有AI乱流入侵了。”范迎在心里默念。

范迎轻轻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一阵杂乱的线条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像是刺眼的刀直直割在她的眼睛上。

在疼痛的刺激下，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眼皮下一阵鼓胀，像是有无形的刺留在了眼睛上。

范迎的手掌放在眼睛上，眼泪渗出，湿润了掌心。

这是空间波动。

“正在进行宇宙穿梭，星梭遇到了短暂的空间波动，正在快速调整，请勿担心。请乘客扶好周边的固定物，请勿随意走动。”

就像是在解答范迎的疑惑，星梭中响起了半机械半人类的声音，她头顶的灯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范迎，你怎么了？”

从菲暖紧张的声音传入了范迎的耳里，范迎迅速抹去眼角的泪痕，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我没事，刚才空间波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

“那样就好。”

从菲暖咬紧了下嘴唇：“但是刚才并不是简单的空间波动，你看看这个。”

范迎的视线落在从菲暖身前那个通体漆黑的复杂仪器，在灯光闪烁的短暂时间内，从菲暖打开了一直挂在身上的黑盒子。

“这条线一般都是平的。”

从菲暖的手落在屏幕上的一条中间突起的红线：“只有周围出现AI乱流的时候，线条才会突起。就在灯灭灯时候，黑盒子捕捉到了AI的波动。”

谷逸仙不知什么走了过来：“你捕捉到的是安全的波动，可能是星梭里最高权限的AI。”

“不可能。”从菲暖摇头，“两者的波动完全不同，AI乱流的特征是失控……”

“从曲线上看，波动也已经消失了，请您保持沉默，可以吗？”

谷逸仙一向轻浮的语气变得平静：“请您看窗外，我们快抵达地下世界这个星球了。”

顺着谷逸仙的话语，范迎望向对面的落地窗，一个赤色的星球占据了窗户的大半部分的面积。

这和范迎在虚拟的地下世界里看到的原始森林完全不一样，这个星球像是缺乏生机。

“我们不能无视这条曲线，”从菲暖不满意谷逸仙的看法，“这么明显的特征，加上忽然出现的空间波动……”

“结果是好的，我们已经顺利抵达了这个星球。”谷逸仙声音依然保持平稳，“不如从菲暖小姐先专注于眼下新星球？”

范迎注意到谷逸仙一直避开那条曲线的问题，像是他明白这条曲线背后真正的含义。

就在范迎想要插入二人的对话时，她的余光扫到了两颗耀眼的星星。

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废弃星的名字，人类曾经的主星伊瓦兰。

但和前两次一样，当范迎的视线投向废弃星的方向时，漆黑的宇宙中只剩下一颗孤独的白点，似是那两颗星星只是范迎的错觉。

范迎并不认为自己看错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相比前两次，她感到一股更强烈的违和感。

“我会去向最高权限AI了解一下星梭的具体情况，如果出现问题，我会告知您的。”

谷逸仙恢复了一贯的轻浮语气：“请从菲暖小姐不用继续操心星梭的事情。”

谷逸仙离开的脚步声拉回了范迎的注意力，她听到从菲暖忿忿道：“怎么能够直接无视呢？”

范迎安慰：“宇宙穿梭本来就很容易遇到突发状况。或许你的黑盒子捕捉到了来自其他空间的波动。”

“不可能是这种状况，如果是来自别的空间，这条曲线会更加模糊。”

从菲暖反驳：“这条曲线就像在说我们身边刚刚就坐着一个AI乱流。”

听到从菲暖的比喻，范迎的手指碰了一下手环，某种程度上，她就是一个由AI乱流组成的人。

听上去从菲暖的曲线就像是捕捉到封锁能力前的她。

“那我们多加小心。”

范迎转移话题，她指向了窗外：“你看到那里了吗？那个白点，没想到这个星球也能看到废弃星。”

从菲暖望了一眼窗外的废弃星，若有所思道：“这里比主星更靠近废弃星，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公司会停止这个星球的探索。

“AI战争开始的时候，第一个被AI夺下的星球就是如今的废弃星。那么我探查到的信号难道说……”

一阵自言自语后，从菲暖似乎忘记了范迎的存在，手指飞快地键盘上舞动，专注地盯着屏幕上复杂的曲线和文字。

范迎知道从菲暖为何能成为记录中最年轻的破解师了。

单是遇到问题时的执着和专注，这一点也就很少人能够比得上。

唯一的聊天对象从菲暖陷入了研究，范迎也不想要在市场部的崇拜者面前维持温和的笑容，她只好再次检查一下身上的装备。

范迎翻开背包，一个小巧的俄罗斯娃娃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取出这个俄罗斯套娃，随意地掀开了第一层。

范迎已经研究了很久这套俄罗斯娃娃，除了这套娃娃看上去很值钱以外，她并没有找到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在解锁10%的能力时，冯苏提醒她“那个AI”已经发现了她。按理来说，解锁20%的能力拿到的娃娃也应该有特殊的信息。

会不会是冯苏担心她贫穷的处境，特意留下这套娃娃。

但是她想到冯苏的油画本身也很值钱，这个方向可能性不大。

“咔哒。”

俄罗斯套娃盖子合拢的清脆声唤回了范迎的注意，她不经意落在了一旁的电子日历，今天是12月1日，发工资的日子。

有了这份工资，还定期的贷款后她能够用剩余的钱在公司附近找一个地方住，不需要继续住在9楼的CEO办公室。

奇怪的是，意识到不用再住在9楼的CEO办公室后，范迎感到了一丝抗拒。

在一个地方住了一个月，感到不舍也挺正常的。

范迎的面前闪过了黑白二色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冰冷，但是住习惯后倒是觉得挺舒适的。

“我知道了，我刚才探测的信号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所以一切都会看上去很正常。”

从菲暖突然从范迎的身边跳了起来，大声喊道：“请大家马上和我的盒子进行深度连接。”

范迎的视线投向了从菲暖的黑盒子，屏幕上那一条红色的曲线被放大了，占据了整个画面，而盒子插着一条连接线，另一段连接着从菲暖的手环。

听到从菲暖的话后，市场部的员工面面相觑，望向从菲暖的目光充满了狐疑。

“快一点，要不来不及了。”从菲暖着急地催促。

尽管从菲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急迫，但是却无人响应，只有顾梧桐走到了从菲暖的身前。

顾梧桐语气严肃：“深度连接能够造成很严重的后果，我们不可能随意进行。请您先解释一下。”

从菲暖捏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我们已经在地下世界这个星球里了，在那个奇怪的空间波动后，我们就已经抵达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星梭的落地窗，赤褐色的星球依然占据了落地窗的大部分区域，星梭距离地下世界这个星球显然还有一段距离。

“从菲暖小姐，空间波动确实会让人感到紧张。”顾梧桐语气中的严肃少了几分，“请您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落到星球的表面。”

从菲暖飞快地回答：“那并不是空间波动，而是AI乱流，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是AI的十大能力，具体是幻觉还是空间，我不敢肯定……”

一声嗤笑打断了从菲暖，一个男人摇摇头：“小天才，你的理论很有趣。但是AI的十大能力怎么可能出现，在AI战争的时候，这些能力都很罕见。”

男人的话让从菲暖的脸染上了赤色，她浑身颤抖：“那并不是理论，而是……”

在渐渐升起的议论声中，从菲暖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只有范迎能够听清从菲暖那宛如自言自语的话“难道是我错了”。

在一片震惊的目光中，范迎伸出了手：“帮我进行深度连接吧。”

“那可是深度连接，危险性很高。”

“她看上去这么年轻，经验肯定很浅。”

一阵细碎的抗议响起。

范迎无视了周围的劝解，微笑道：“不是说必须要尽快吗？”

在范迎的注视下，冻结在原地的从菲暖茫然接过了范迎的手。范迎能感受到从菲暖的手指微微颤抖，似是依然没能从激烈的情绪中恢复。

“说不定我看错了。”在连接线插入范迎的手环前，从菲暖的手指顿住了，“要不……”

“相信自己啊，小天才。”

范迎握住了从菲暖的手腕，她对上从菲暖微微睁大的眼睛，把连接线插入了手环的接口。

在进行深度连接后，范迎感受到脑海里响起了一股杂音，像是有无数的键盘敲击声，滴水的声音，树叶落地的声音……

突然她的世界变得安静了，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了窗外的一片深绿色，那是她在虚拟地下世界看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