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钱总的祝福。”
不知是不是错觉,兔子面具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凌厉。
“场上的几位,还要继续么?”
兰迪喝尽了手中的酒,一双眼睛仿佛有海水流淌:“我有些累了,看来钱先生的游戏快要收尾了。”
“夜也深了,那就加快一点进度吧。下一轮开始,除鬼牌外,全员喝酒。”钱靳拍了拍巴掌,招来侍应生,换上一副崭新的牌,“摸了一晚上,换副新的,大家没意见吧?”
“没,正好换换手气!”
“都听钱总的。”
“新规则我可以接受。”
兔子面具接过新牌,分出一个花色加上鬼牌,扑克在手中如瀑布回转成列,他用鬼牌在排脊轻轻一拨,同花色牌堆便多米诺骨牌般依次倒伏。几人的目光像是能把那张鬼牌烧穿一般,看不清摸不着的暗流在牌桌下涌动。
这张牌被随意塞进了队伍,顺序再次交换。
“几位,请。”
崭新的牌,一时没人敢轻举妄动。
兰迪是其中最无所谓的,第一个伸手去拿,于是旁人的目光便追着落在他脸上,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可惜他只是维持着同样的笑容,让人猜不出他中了没中。
第二个是钱靳。
吴富礼和郑兴的手中半空中相撞,方才还在帮他解围的郑兴无奈道:“吴哥,您也看中了这一张?”
小团体的拆伙就在一瞬间。
“瞧着特别,确实顺眼。”
“那就让给吴哥吧。”
他这么大方,吴富礼的警惕一下子上去了:“不不不,你先碰到的,还是你拿吧。”
兰迪看着有趣:“华国人还真是谦让。”
“那可不,下了桌都是朋友。”
小团体的另外几个人似乎也开始眼馋那张牌,但吴富礼和郑兴明显才是他们中的主导,因而其他人只是观望着没有下手。
孙钊从上交把柄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安。旁人都无足轻重,他确实实实在在动摇根本,要是这个合作啃不下来,事情再一败露,才刚冒头的事业指不定又要一落千丈。
必须要拿下合作。
他没管表面和气的两个人,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张牌的一角,粗暴的夺到自己手中,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爆了个粗口。
不是鬼牌。
吴富礼望向郑兴眼神不友善起来:“好险,看来鬼牌还在剩下的牌里面。”
郑兴好似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恶意,语气依旧熟络:“还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没想到还是错觉啊。”
“你们——”
孙钊握着牌的手爆出几根青筋,他是实打实被误导了,心里憋着口气,说又说不得,毕竟这牌还是他抢来的,只好恶狠狠地催促道:“你们可别再让了,本来就没几张牌。”
“也是。”郑兴的手拐了个弯,摸中旁边一张:“那我换成这个好了。”
白逸没什么技巧,随便摸了一张,不出所料的没中。
牌面揭晓,鬼牌花落郑兴。
“承让,承让。”
郑家从事小家电制造,不管是搭上Astray的智能化转型,还是钱氏的商圈改造,都大有前景。只不过,单凭郑家的实力,还不足以吞下整个大单……他能成为小团体的核心之一,必然在其中做了让利。
短时间内决定让利,并达成合作,这人不容小觑。
吴富礼险些被唬住,皮笑肉不笑道:“恭喜郑总拿下第一轮,那可得好好回答大家伙的问题了。”
“好说。”郑兴谦虚道,“不知道几位有什么问题想问在下?”
钱靳扭头问兔子面具:“你挺有想法的,你帮我问一个吧。”
兔子面具眨了一下眼:“我很好奇……听闻郑氏的家电五月初刚出过电池爆炸问题,您打算怎么解决?”
“已经在准备了,目前是自费回收,毕竟咱也不能把安全隐患留给老百姓。”郑兴说得慷慨,“是其中一道隔热层涂料的造假问题,相关厂家已经终止合作了。”
另一个落单的人提问:“那这一批回收的家电去了哪里?”
“拆解回收了,有些原件还是好的,折旧重装后捐给了山区。”
“郑总不错啊,有这个心思。”
“过奖过奖。”
孙钊阴阳怪气:“被爆炸所伤的人呢?能闹上新闻,郑总的人处理能力不行啊。”
“涂料方也是老合作伙伴了,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纰漏。”郑兴摇头叹气,“只能尽力补偿了,郑氏承担对方所有的医疗费。孙哥,这是第三个问题了,就算钱氏的合作很诱人,你也不用太心急吧。”
“你——行,是我心急了,我自罚一杯。”
阿青选了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瓶伏特加。
在这个节骨眼上喝烈酒,反倒误打误撞讨了钱靳的欢心——虽无大用,但胜在听话。
两杯高度数酒入腹,孙钊一把抹掉唇角溢出来的酒沫,大着舌头硬撑:“继续……继续!”
他死死盯着郑兴,像逮着兔子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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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局更换,桌上的一副扑克牌被直接扔进了垃圾桶,新的花色在兔子面具手腕间游走成白练,“啪”一声脆响,收为四四方方一堆,随指在桌面平铺开。
郑兴不动,孙钊就不动,他的神志瞧着不是很清醒了,郑兴蹙了蹙眉,干脆慢悠悠地等大家出手,关注着众人脸上的反应。
这一次,场上除孙钊外的落单者抽中了鬼牌。
“胡哥身上这套西装好像是旧款了,近来生意如何?”
胡硕局促地坐直了身子:“这是我老婆先前送我的,我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穿,哎,倒是叫诸位看笑话了。”
“胡总和白总真是圈内典范啊,自己身家高,也不忘另一半的付出。”
这话也就钱靳说得,明褒暗贬,算是替他们把人得罪了一圈。
“小弟这前头的运气,怕不是都用来遇见良人了。”胡硕惭愧,“平时陪她也少……唉,要是这个瓶颈过去了,我得给她也买一身新的。”
“胡总和夫人的相互扶持上来的吧?听闻胡氏内部的决策常是胡夫人拿主意?”
“都是商量着来,商量着来,她的主意对,自然是听她的。那要是不对,股东也不能同意不是?”
第三个花色入场,小团体抽中。
郑兴暗松了一口气。
洗牌的“兔子”低眉顺眼,牌在他手中乖顺的如同听话的活物,牌面微微向内侧,将花纹遮得严严实实。
每轮换新牌,确实从根源上断了作弊的可能。但是……
他为什么要暗示自己?难道是钱总授意的?
连着两轮的结果印证了他的暗示,说巧合绝无人信,郑兴对面具下的人也多了些好奇与猜测。
名不见经传的琴手,一露面就是跟随Astray的小公子,现在凭借一个游戏获得了钱氏的好感……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方片A和方片2。”
孙钊捏紧了柄:“哈,又是我。”
鬼牌者讪笑:“这不是巧了嘛,孙总想知道什么?”
孙钊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有老婆么?”
“说来惭愧,一心事业,尚未娶妻。”
另一个是他们自己人:“贵公司最近的瓶颈是什么?”
“下场的人太多了,我这没有根基的,没法跟大厂耗……”这人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我这公司占了入场早的优势,有一定基础受众,勉勉强强撑到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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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这回看见了三张牌,鬼牌,红桃A,红桃2。
这是在暗示他自己拿鬼牌,让另外两张牌对应的两个人喝酒。可另外两张牌对应的是谁?会被他的暗示左右的,孙钊必是一个,另一个……
兔子面具扶了一把自己的面具。
兔子……白逸?
可是白逸凭什么跟着自己选?
但洗牌的流程不会因为他的思路受阻而减缓,他用余光盯着那三张牌,心里飞快地计划着。
孙钊好说,自己下手,他必然会抢,但白逸看着对牌局兴致较低……那就只有逼他选。
他和吴富礼交换了个合作的眼神,吴富礼吃了亏,一时没有冒进,但要在牌桌上挽回形象,还得靠自己人协助。
牌面铺开,小团体都保持了观望,兰迪最先抽走一张。
郑兴的目光在牌面间逡巡,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最终落在两张牌上。
他身上去抓其中一张,被早有准备的吴富礼截胡,不出所料是一张废牌,吴富礼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郑兴压下嘴角转瞬即逝的得逞的笑容,施施然去拿另一张,孙钊先下手为强,故技重施抢走了那一张。
他拿走了红桃2。
郑兴不再耽误,下手去拿真鬼牌,适时的露出“放松”的神态。
还有一个变数,钱靳,只要他不拿走那张牌,那提问权就会落在白逸手里。
气氛微妙焦灼,白逸比钱靳先一步动了。郑兴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好在盟友们给力,接住了他的暗示,立刻跟上去拿牌,调笑间迅速分走了其他几张牌。
于是场上还剩下两张牌。
白逸的手悬在半空中,他的目光落在了白逸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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