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Act 3. 拥有你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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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联推开浴室门,随意地用毛巾擦着头发。

暖黄的顶灯洒下柔和的光,将他健硕的身形勾勒得愈发高大。

他抬眼,便瞧见角落里木桌前,少年正低头捣鼓着什么。

肃联踱步走近,微微俯身,视线落在桌上的素描上,不禁挑眉:“你会画画?”

孟妙繁身形猛地一僵,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转过头。

眼前的男人穿着宽松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结实的脖颈滑落,隐没在浴袍里,周身散发着海风般清爽又迷人的气息。

孟妙繁避开他撑在桌边肌肉紧实的手臂,慌乱站起身,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小声嗫嚅:“会一点。”

肃联拿起素描,只见寥寥几笔,浩瀚大海与巍峨巨轮便跃然纸上,海浪的汹涌、巨轮的磅礴,都被描绘得栩栩如生,赞叹道:“你太谦虚了,以前学过画画?”

“没有。”孟妙繁接过画,迅速卷起来藏进袖口,“就是……随便画着玩的………”

“没学过能画成这样?”肃联目光一亮,对眼前这个神秘的小家伙愈发感兴趣,“有时间帮我画张画像怎么样?”

“什么?”孟妙繁像是被这个提议惊到,瞪大了眼睛,“您让我帮您画……画像吗?”

“可以吗?”肃联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我会付费,画得越好,报酬越高。”

“不、不用。”孟妙繁低下头,却不小心瞥见肃联修长笔直的腿,脸瞬间红透,急忙移开视线,“您为我提供住宿,还保护我。要是您愿意,我可以为您画肖像画……不收费。”

肃联微微眯起眼,目光带着几分探究与蛊惑,声音不自觉压低,暧昧的问:“你对那种人体艺术绘画有涉猎吗?裸.体的那种。”

他像狩猎的狼,饶有兴趣地紧盯着少年,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孟妙繁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连耳尖都泛着诱人的粉色。

他的眼神开始慌乱地闪躲,下意识揪紧衣角。

肃联本以为他会拒绝。

没想到,片刻的局促后,少年竟轻轻点了点头:“我会画,以前…也经常帮别人画。”

“经常?帮别人画?”肃联的语调瞬间冷了下来,像是被点燃的妒火,可他又极力压抑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心中却泛起酸涩的不悦。

孟妙繁察觉到他情绪低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怕被误会,小心翼翼地解释:“是亚兰帝斯学校的艺术生找人帮忙写作业,我想赚些钱买画材,才去接稿的。”

肃联听出他声音里的委屈,心瞬间软了,可还是不太乐意他去看别人的身体,说道:“以后缺钱跟我说。”

孟妙繁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许久才低头闷声说:“肃先生,我不是……那种人,不能随便收别人的钱。您给我的帮助,我会打工赚钱还您。所以……请不要施舍我太多。”

肃联无奈妥协道:“我是说,你帮我画画,我给稿费。你不用再去看那些陌生人的裸.体了。”

“啊……对不起,我误会了。”孟妙繁尴尬地笑了笑,“我现在就帮您画吗?”

肃联抬手:“先去洗澡吧,今天太晚了。”

“好。”孟妙繁走进浴室才想起自己逃得匆忙,没有换洗衣物。

正苦恼时,转头看见置物架上放着的睡衣和毛巾。

“准备的衣服是给你的,都洗过了,放心穿。”肃联见浴室里半天没动静,轻轻敲了敲门。

“好。”孟妙繁拿起衣服比划,大小正合身,心里疑惑肃先生怎么知道他的尺码。

经济舱的浴室不大,但对半个月才花两毛钱去煤矿澡堂洗一次澡的孟妙繁来说,已经十分豪华。

他平时只用肥皂,看着浴室里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不知该用哪瓶,便随便拿了一瓶,从头到脚抹了一遍,冲洗干净后,只觉焕然一新。

擦干身体,孟妙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撑着镜框,仔细端详,镜中人美得像幅油画,可惜这具身体令他厌恶。

微微隆起的腹部隐隐作痛,今天又跑又跳,似乎运动过度,肚子的不适好像更严重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得了肿瘤。

孟妙繁有个谁也不能说的秘密,身体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好像比普通人多了一道裂痕。

十四岁第二性征发育后,这裂痕愈发明显。

因为识字不多,又没有朋友,他通过查阅字典,在科普书上才明白,这种奇怪的裂口和周期性腹痛,只有女生才会有。

孟妙繁捂着阵痛的肚子,轻轻揉着,腹部稍微有点勒,无奈地叹了口气,每个月都会腹痛两天,这让他十分苦恼。

好在除此之外,他和普通男性无异,有喉结,声音也不娘。但他知道,一旦这个秘密被人发现,大家都会觉得他很恐怖。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大概五岁时,他就被抛弃了,记忆里父母的面容很模糊,只记得他们在争吵。

后来他被扔到贫民窟附近,干爹把他捡了回去。没人知道干爹的真实姓名,大家都喊他干爹,他也就跟着叫了。

干爹收养了很多孩子,孟妙繁是其中之一。因为有画画天赋,他平常帮干爹仿画,再送给客人,不用像其他孩子那样去街头偷东西或骗人。

这次逃跑,是因为干爹被调查局逮捕,他和贫民窟的孩子没了庇护,有人怂恿他们去挖矿石。

孟妙繁听说那些矿石对身体伤害极大,贫民窟的青壮年都不愿去,只能骗孩子。

只有他逃了出来,本以为会被抓回去,没想到逃出生天,还遇到了个“好人”。

而这个“好人”,似乎就是那些矿石的买家。

他想起死人堆里的矿工尸体,那些被“彩色石头”吸干血肉的枯骨,目光一沉。

孟妙繁握紧手指,垂眸穿上睡衣,走出浴室。

温香的水汽裹挟着洗发水的甜香,从浴室弥漫至整个房间。

肃联从未想过,这种平价洗发水,竟能散发出如此迷人的味道。

水汽氤氲中,少年身形挺拔,肌肤被热水蒸得微微泛红,美得惊心动魄。

肃联一时看愣了神,呼吸都不自觉一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洗好了?”

“嗯。”孟妙繁看到他,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那笑容如同一束光,直直照进肃联心底。

在这昏暗的经济舱里,他的笑仿佛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明亮温暖起来。

眉眼如画的少年恍然未觉地坐在自己的床铺上,低头安静地擦着头发。

他穿着暖杏色的棉质睡衣,坐在浅色的被褥里,像棉花捏成的娃娃。

肃联按捺住心脏砰砰的跳动,拿着吹风机走过去:“我帮你吹干。”

孟妙繁手指一顿:“不用了肃先生,我自己来……可以吗?”

肃联看着他眼中的哀求,温声说:“当然可以,如果有些事违背了你的意愿,完全可以直接拒绝。不用得到谁的同意,包括我在内。”

孟妙繁接过吹风机的手微微一僵,低头遮住眼睛里氤氲起来的水雾:“知道了,谢谢你……肃先生。你是第一个这样跟我说的人。”

肃联心里像是被重重钝击了一下:“希望我能拥有你的很多个第一次。”

“……”孟妙繁手一抖,他想起了4个月前的那一夜。

男人沉重的呼吸如同汹涌的洪水,再次向他袭来,被领带遮住的眼睛,一片漆黑,他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那个人兴尽离开。

那是孟妙繁最痛苦的第一次,虽然过去了很久,但总是像梦魇一样,纠缠着他,丑陋的第二性征被戳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那个人连他的衣服都没有动,甚至懒得把他翻过来。

像是例行公事一样,没有感情。

孟妙繁没有在酒店洗澡,一秒都不想待下去,逃离现场回到了地下贫民窟,把记忆尘封起来,永远也不想再打开。

那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害怕,怕有人会发现……他是个……怪物。

“孟凡?孟凡!你怎么了?”男人用力把他抱在怀里,低沉悦耳的声音充满了安抚的力量。

孟妙繁渐渐从噩梦里挣扎醒来,海光潋滟,从狭窄的玻璃窗投在床边。

荡漾着的世界就像一场梦,只是这场梦境是美好的,没有噩梦里的恐怖和灰暗。

肃联担忧地抚摸着少年柔若无骨的肩膀:“做噩梦了吗?别怕,我在。”

孟妙繁涣散的目光聚焦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泪水打湿了衣襟,他把脸埋在袖口用力擦了擦眼泪,抬头微笑着说:“我没事的,肃先生。”

没事?怎么会在睡梦中默不作声却哭肿了眼?肃联递过去纸巾:“做了什么梦害怕成这样?跟我说说?”

“谢谢。”孟妙繁接过纸巾攥在手里,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害怕那场旧梦:“我梦到……一片黑暗,那黑暗像是有意识的,不断侵蚀我的世界,我……根本逃不出去。”

“黑暗?”肃联凝视着他那双满是惊惶的眼睛,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轻声哄道:“别怕,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你的守梦人。以后不管梦里出现什么可怕的黑暗,我都会守在你的梦境边缘,为你驱散阴霾,好不好?”

孟妙繁似乎被他这带着十足暖意的话触动了,紧绷的情绪微微放松,忍不住抿唇笑了:“好,谢谢您。”

“凡凡,我可以这样叫你吗?”肃联深深地看着他。

“………”孟妙繁沉默不语,过了好久才微不可闻地说:“可以。”

肃联一直在等他回答,当然不可能放过这一声期待良久的同意,高兴地又喊了一声:“凡凡。”

孟妙繁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转开视线看向玻璃窗外的蓝色大海,那里海天一线的地方飞鸥自由翔集,他好像…真的……逃脱了那个………黑暗的世界。

“这个时候你应该答应,而不是假装没听见。”肃联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亲爱的凡凡。”

孟妙繁一顿,回神看向冲他微笑着的男人:“肃先生,我听到了。”

肃联凝视着那双被晕染成了深蓝的眼瞳,其中浓烈的忧伤如潮水般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可指尖在空中顿住,最终还是缓缓收回。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和他一同望向遥远的彼岸,心中不禁泛起酸涩: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在暗暗折磨着他?他会有一天对我敞开心扉吗?

想到此处,肃联猛地一怔。以往,他的行动都是目的明确的,可对这个小朋友却……

“我还有事,出去一趟。”向来在商场谈判无往不胜的肃总,在这场情感与理智的较量中,竟落荒而逃。

孟妙繁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缓缓垂下眼帘。终于可以独处,安静地看一会儿大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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