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去,全都不去。”秦松叙哄小孩一样把雪儿抱过来拍拍,“我就在这里陪你,哪里都不去。”
其实她刚刚不是在办公。秦氏现在运转平稳,加上她已经预感到怀孕后会顾不上公司的事,所以提前安排了靠谱的职业经理人,后面的工作量会大大减少。
电脑上挂的是绿信,她在和陈医生聊天。虽然昨天周雪儿发现她怀孕之后,就乖乖任她抱了一夜,但是她还是比较害怕。周雪儿拉黑她肯定有一个生气的原因,昨天可能只是暂时为了孩子忍气吞声,所以她得赶紧把那个根本问题找出来。
早上怼归怼,办事还是得找陈医生。这女人有点东西,料事如神,昨天就以婷婷为切入点,刺探了一下内情。
婷婷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不过她知道的也不多,无非就是在剧场捡到了疑似雪儿送秦总的耳钉,然后看到了秦总带着陈医生开着宾利跑了。
“等我一下。”秦松叙说罢走进房间,出来时带出一个小盒子,“是不是以为我把这个弄丢了?怎么可能,我一直放得好好的。”
首饰盒里,一对欧泊耳钉亮闪闪地摆在中间,这才是雪儿送她的那副。
“还有眼镜。”秦松叙继续拿出另一个盒子,是封起来的纸盒,一看就是刚寄到就被管家送过来的快递,“你是不是发现我眼镜换了?你送的,我不会换。”
快递盒拆开,里面躺的正是秦松叙原来的眼镜,旁边还躺着一张维修单。
“傻子。”雪儿眼圈还是红红的,“坏了你跟我说嘛,咱们买新的。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你买不起呢。”
秦松叙摆弄着细细的眼镜腿,这款式好看是好看,就是真的很脆弱。似乎越是昂贵的东西,反而会更容易坏。
“我已经很爱护它了。”她比了个发誓的手势,“会弄坏也是没办法。天知道我高中坏了多少副眼镜,当时你还弄了个小本,专门用来记我每一幅的死因。”
想起那个小本,雪儿没忍住笑。
秦松叙好像从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未来要当总裁的觉悟,在别人还在老老实实戴有框眼镜的时期就换成了脆弱优雅的款式,加上有时候这人确实脑子里缺根弦,于是眼镜们的阵亡原因千奇百怪。像是站在教学楼上俯视楼下导致眼镜高空坠物、眼镜盒在包里自动解体、出去吃饭掉进火锅里……
一开始是周雪儿觉得好玩,专门从文具店买了个小笔记本,装出一副调查人员的样子,把每一副眼镜坏掉的原因列上去,后面还要加上秦松叙言之凿凿发誓不会再弄坏眼镜的打脸语录,攒出厚厚几页用来嘲笑这人。
没想到后来周雪儿艺考前出去集训,高三实验班也全体收了手机,似乎全世界都在阻挠两个人见面。即使有重逢的机会,单单以朋友的名义也不足以构建出翻山越岭要去见同性普通朋友的理由。
于是周雪儿整个集训期间都在乖乖训练。虽然那时候她对秦松叙就已经有了点友谊之外的异常情愫,但是艺考结束回校之前,似乎都再也没有见到对方的机会和理由。
然而就在那年第一场雪落下的夜晚,秦松叙的□□头像百年不遇地亮起,这是整个高三下半年里,她唯一上线的10分钟。
既没有提初雪,也没有说什么好久不见。只是拍了一张碎成渣的眼镜照片,然后无比间断地补充了眼镜的死因,又照例加上一句“我再也不会掉眼镜了”的经典语录。
等到周雪儿后知后觉地问她是怎么拿到手机的,对面已经神龙见首不见尾地下线了。后来艺考结束,周雪儿回到学校,才后知后觉地从同学那里听到一点八卦的影子:
月考结束以后,实验班的前三照例会有小小的奖励,可以提一个不过分的小愿望,像是喝杯奶茶什么的,算是好学生的一点特权。结果这次月考结束之后,有个实验班的美女只要求用了十分钟的手机。
当时周雪儿坐在教室里,听着后面聊八卦的同学纷纷猜测那位神秘女同学是不是谈了男朋友。她立刻就听明白,她自己就是秦松叙传说中的那个“男朋友”。当下内心自然无比震惊,又害怕是自己想得太多。
不过七年过去了,周雪儿很确信,这并不是她想太多。秦松叙就是喜欢她,哪怕不好意思用更露骨的表达,也忍不住要暗戳戳地找机会和她说话。
想到这里,周雪儿抬头看一眼蹲在面前哄她的秦总。
她在对方细挺的鼻梁上刮一下,笑道:“我还留着。”
“别吧。”秦松叙不堪回首地别过头,“我现在真的没那么废眼镜了,你不用再记了,真的。”
“好好好,我做假账,你这次不算。”周雪儿没继续逗她,轻轻揭过。有时她也很想起诉秦氏集团,把她任人揉搓的女朋友吞进去,吐出一个总裁架子巨大的秦总。
秦松叙眼看着把老婆哄好了,又放心地把笔记本挪回腿上。
倒是周雪儿闲不下来了。没放假的时候她比秦松叙还忙,很少有机会这样百无聊赖地看着别人干活。
那感觉活像是古代的妃子。周雪儿如此想着换了个姿势,睡裙下两条笔直纤细的腿翘着,小腿远远地并起斜出去,托着下巴观察秦总批阅奏折——阳光勾勒出清晰漂亮的下颌线,直直的睫毛平日不显,低头看屏幕时却鸦羽一样垂下。
周雪儿用手指绕着卷发,压抑住没再过去手欠。她已经生得一副妖妃的模样,再去打扰人家体恤国事,那不得坐实个祸乱朝纲的罪名?
最后她还是放过自己的卷毛,缠过去,站在秦松叙后面,假装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将对方的锁骨发捋到耳后,温柔发问:“事情很多吗?今天不会还要去公司吧?”
她真的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准备等着秦松叙回一句“没什么事”,就扑到她怀里光明正大地祸国殃民。毕竟有些皇帝已经做得太惨,连龙种都要自己生,那做妃子的似乎也只剩下争宠的作用了。
“没什么事,只是随便看一下。”秦松叙不出所料地回道,同时分出一只手摸小猫一样去摸周雪儿,正好碰到的是脸颊,手就干脆一直黏在周雪儿的漂亮脸蛋上。
片刻后秦松叙突然坐直,紧张地看一眼笔记本屏幕角落的日期,惊讶道:“等一下,今天十五号?”
“是十五号呀,有什么事吗?”周雪儿连带着紧张起来,回忆了一下,并不记得有什么固定发生在十五号的事情。
“小问题,有个会忘记了。”秦松叙说着已经开始换衣服出门,临走时还不忘在周雪儿额头上亲一口以示安慰。
“不是…”周雪儿来不及说什么,只听着别墅楼下响起的引擎声,额角血管突突跳动。
阿斯顿马丁的vanquish,她只听声音都能分辨出秦松叙今天开走了哪辆车。
“不是,她还记得她肚子里有个孩子吗?”周雪儿迷茫地喃喃自语,掰手指算了算,这人到现在出院还不到四个小时,竟然又飙车去了公司。
“王妈!”周雪儿快步走出房间,站在走廊里唤来佣人,“给我找个司机,我亲自去接秦总下班。”
被称为王妈的中年女人点点头,立刻出去办事。内心却是腹诽,秦松叙不是刚刚才出门,夫人怎么现在就要出去接人了?
不到一小时的功夫,秦氏的楼下就多了一辆低调的SUV,正停在那辆休斯顿马丁的对面。
“夫人,已经到了。”司机道。
“辛苦你了。就停在这里,我等她下班。”周雪儿缓了口气,随意刷起手机。
一言不合就追到公司底下,乍一听是很极端的行为。不过周雪儿并不是来吵架的,她是真的放假没事做。
出门时她的确怨气不浅,但是等几个小时秦松叙真的出来,她还是准备甜甜地抱过去,然后撒撒娇说点什么“想你了来接你下班”之类的好话,然后把人骗到后座,安安全全地带回家。
时薪提成的司机自然没意见,和周雪儿一样静静坐在车里,只是不敢玩手机。为了打发时间,小伙子只能看着秦氏门口进进出出的员工,期待能路过几个赏心悦目的OL。
忽然他虎躯一震。连带着后座的周雪儿也感觉到他的惊恐,抬头看向车窗外——一个身着古装的年轻男人正走进秦氏大楼,长发扎起,背一把长剑,一袭红衣。
“这什么…古风小生吗?”周雪儿喃喃道。除了特别的扮相,那男人说不出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可周雪儿只是看到他一眼,她坐在温暖的车里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是红衣。”司机嚅喏道,“那是血衣…是个道士。”
周雪儿抬头太晚,只瞟见一个背影,确实没机会辨认出那是个道士。她定了定心神,或许是司机多虑了,这可能只是公司里哪个员工新谈的古风男友,长得有些吓人了而已。
司机也是同样感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老老实实地重新坐好。
又过了十分钟,一个捧着水晶球的少女走进秦氏大楼。她一袭洛丽塔风格的黑色洋装,手里捧着一个被布盖住的球体,面色冰冷。
又过了十分钟,一个年轻业务员戴着突兀的墨镜走进大厅,和一个拎着一只小鼓的中年工人打了个招呼。
又过了十分钟,一个健壮的男人经过车前,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零下的气温里,他上身竟只着工字背心,露出两条肌肉线条分明的粗大臂膀,背后一根百斤重的金属降魔杵,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曼陀罗花纹似的纹身……
周雪儿彻底坐不住了。秦氏是变成什么武林大会了吗?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物进进出出,很显然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企业文化。
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可怕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往外冒。秦松叙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是不是残酷的商业竞争,对家派了一群难搞的家伙想趁着她孕期身体虚弱干掉她?还是说…
道士、和尚、水晶球、曼陀罗纹身…怎么来的都是能驱鬼的人?
秦松叙肯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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