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宁还没说话,手机那头就响起抢夺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宁宁,你怎么还不回家,已经六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那声音又尖锐又歇斯底里,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病态感。
“妈妈!”谢屿宁先是提高声音喝止住她,又压低声音用温柔的语调道:“你忘了,今天是星期三,我住校周末才能回家。”
“是啊,今天是周三啊,宁宁还有晚自习,你别打扰宁宁了……”手机里又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谢屿宁顺着他的话道:“老师马上要收手机了,我们周末再聊好吗?”手机那头传来模模糊糊哭泣的声音,谢屿宁垂下眸子,连呼吸的放轻了,语气和缓又带着安抚,“我听说妈妈生病了不肯好好吃药,我在学校也会很担心的。”
“妈妈好好吃药,好好治病,宁宁不要担心……”手机里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再没有声音传来,谢屿宁才挂掉了电话。
本来谢屿宁打电话,沈橘如也不是有意听的,但是电话里的声音太尖锐了,几乎前排的江亭都能听得见,何况坐在旁边的她呢。
“伯母是生病了吗?”沈橘如主动问道,虽然在恒星工作了两年,她有专门的办公室,平时只和江亭对接,也没什么听八卦的渠道,所以对谢屿宁的家世背景并不了解,何况她也不是个嚼人舌根的人。
谢屿宁点头,眉宇间有些疲惫,他主动道:“是我的养父养母,养母心理有点问题,偶尔会发作,情绪会失控。”他看了一眼沈橘如又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在彩云市疗养院,不会和我们住在一起。”
说着,他心里有些忐忑,虽然他们并不会住在一起,但是领证当天就被告知婆婆精神有问题,不知道沈橘如心里会怎么想,他本就没想隐瞒,只是想后面找机会再告诉她。
养母的病情这几年控制的很好,基本上没有再犯病,她曾经是大学教授,没有犯病的时候,是一个非常温柔有书卷气的母亲,也是他非常重要的长辈。
沈橘如倒是松了一口气,不用和公婆相处真是太好了,转念一想,又有些心疼谢屿宁,不会是因为罕见的基因疾病被抛弃,才被现在的养母收养的吧,结果养母的精神状态还不好,他能长到这么大也不容易。
见沈橘如不说话,谢屿宁的忐忑更重了,他又道:“你要是不愿意,以后也可以不见他们……”
“我没有不愿意,我只是觉得,这些年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看见谢屿宁紧张的神色,沈橘如心里好像被软软的戳了一下。
谢屿宁一愣,没想到沈橘如会这样说,很辛苦吗?其实也没有,养母虽然经常犯病,把他当做死去的亲生儿子“谢屿宁”,但是在清醒的时候对他是非常好的,在那个年代供他上最好的学校,物质上从来都是给能力范围最好的,可以说他比很多同龄人过得好。
可是再好的物质生活都无法弥补他在这个地方的孤独,他就像一个人在暗黑的巷子里走着,好像永远没有尽头,突然有一天,一个提着大红灯笼的小姑娘从对面走过来,亮晃晃的就像头上的太阳。
他怎么舍得把太阳放走呢?
想到这里,谢屿宁微微低下头,将头靠在了沈橘如的肩膀上,轻声说:“那你以后要好好对我。”他本就清澈的声音故意压低,就好像带着钩子似的,勾的沈橘如浑身一抖。
沈橘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前面的江亭,有些不好意思的挪了挪,谢屿宁身材修长,坐着的时候比她高许多,现在刻意弯腰靠在她肩上,就好像蜷缩着的巨型犬,沈橘如心里一软,本来要伸出推开他的手,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背道:“我把你像神佛一样供起来好不好。”
“不好,神明怎么给你生孩子?”谢屿宁抬起头,微凉的嘴唇几乎擦着沈橘如的耳垂,他压低声音用几乎呢喃的语调说。
有一瞬间,沈橘如觉得自己半边脸都麻了,还是努力做出严肃的样子,把谢屿宁扶正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许这样说。”又双手合十连连告罪:“路过的神佛,有怪莫怪。”
谢屿宁这才想起来,沈橘如爷爷奶奶都是信佛的,小姑娘耳濡目染也比较信这些,他认真道歉道:“刚刚是我说话没注意。”
“这种事以后都不能乱说!”沈橘如自己告罪完,松了一口气,还是严肃的皱着眉“教育”道。
“知道啦,我以后绝不拿这种事开玩笑。”谢屿宁被沈橘如严肃的样子逗笑,伸手理了理刚刚被他弄乱的头发。
江亭把车开到沈橘如说的那家火锅店,也不下车,直接对两人道:“公司还有点事,我就先回去了。”他用的是通知的语气,不是商量的口吻。
江亭真是受够了,谢屿宁就是靠不要脸才娶到老婆的吧,两个人在后座那个气氛,糖尿病闻到了都得打胰岛素。
他将钥匙塞进谢屿宁手里,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谢屿宁这些年过得辛苦不辛苦他还不知道吗?他们高中三年,大学四年都是同一寝室的,谢屿宁学习好,那是哪里有老师的夸奖哪里就有他,高中收到的情书抽屉都塞不下,大学倒是低调一点了,因为他出去创业了,在学校见不到人了。他常常想,他要是谢屿宁,脸都笑裂了好吧。
“车留给你们,到时候自己开回去吧。”他不想当电灯泡了,他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追了半年没追上人,就是不够死皮赖脸,不够没有道德底线,他是做不出奉子成婚这种事的。
说的这个江亭也对沈橘如有点愧疚,自己兄弟这次做的确实不地道,用孩子拴住女孩子,这事怎么都是他不对!
看沈橘如走远了,他凑到谢屿宁边上问:“这结婚证都领了,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做的不地道,婚礼对人家女孩子来说可重要了,还是得办得隆重一点。”
谢屿宁皱了皱眉,看着走进门时还要伸手摸摸门口吉祥物的身影,半晌才道:“我不准备办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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