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岑秘书将查出来的有关蒋聿淮的资料递到严寒面前,说:“都在这里了,严总。”
“好。”严寒接过资料翻开,一页一页浏览,眉心渐渐拧成川字,脸上的表情也越发不悦,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翻看过后,严寒将那几页纸扔于桌上,冷笑一声:“雇佣兵?顶级黑客?参与过多次暗线任务……”
回想起在电梯里遇见蒋聿淮的那一幕,那人身材高挑,但骨架不大,反而还很瘦,掐腰式黑色西装穿在身上,甚至都有些架不起来,就那小身板,可看不出有多强的武力值来。
再加上他那张脸,几年的雇佣兵训练过程,都未必能挺得下来吧。
至于黑客技术,这个看不出来。倒是临场发挥能力和抗压心理素质不错,电梯里面对他时,很从容,比绝大多数求职者强出不少。
严寒看向岑秘书:“你确定,这都是真实的?”
岑秘书点头:“我确定,这是您长期雇佣的情报人员查到的,不会出问题。”
严寒眼睫微敛,沉默片刻,轻嗤道:“呵,老头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慷慨,派这么个有能耐的人来做眼线。”
他往转椅里一靠,双手交叠,随意搭在腿上,语气里带着压不住的讽意:“想往我这儿安人,就得藏得深一点,还走面试那套。”
“对了。”严寒又想起什么,“再去查一下,人事部是谁同意蒋聿淮面试通过的,以后阻断他的所有晋升渠道,别让老爷子知道,免得打草惊蛇。”
他脑海中再次闪过电梯里蒋聿淮清瘦挺直的背影,眼眸微闪,蕴着几分藏不住的冷冽,“至于蒋聿淮,暂时先留着。我倒要看看,他一个接触不到公司核心业务的生活秘书,能掀起什么风浪。”
岑秘书颔首:“好的,严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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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聿淮下午没什么事,用严宏义给的银行卡里的钱,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新的世界生活,这下班后可能用到的东西,有总比没有强。
他用电脑查看了关于严氏集团的核心业务介绍。
自从严寒接手严氏集团以来,便大兴改革,从以前依赖政府招标的传统地产开发和受周期影响大的城市拆迁改造,转向新能源配套的氢能基础设施建设和新能源产业园区的整体规划。
刚开始转型起步的确难,但这两年,严寒组建了自己专业的技术团队,一边请新能源领域的专家担任顾问,一边和高校合作建立实验室,团队用两年时间突破了氢能储运的核心技术,让集团在新能源赛道上有了独家竞争力。
目前,严氏已经摆脱传统建筑企业的标签,以“绿色商业生态构建者”的身份,在景城商圈成为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资料介绍里,一个个改造项目赫然在列,彰显着严寒几年来的成就,早已不是以前的严宏义能比的。
蒋聿淮一顺浏览下来,对严寒的行业敏锐度和卓越的管理才能,还是十分佩服的。
要不说呢,新时代的舞台还得让给年轻人,严宏义都那么大岁数了,还挣个什么劲儿,非得看重那点儿血缘关系,抢来给自己二孙子,也不看看,严凌那只知玩乐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能不能接得住这担子。
查询以上这些,倒不为什么,只是了解一下,万一以后能用的上。
蒋聿淮合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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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阳光穿透窗帘缝隙,不偏不倚地落在蒋聿淮脸上,把他给照醒了,连闹钟都没用上。
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但也不需要早到。
和昨天一样,蒋聿淮卡着点进入公司,刷脸打卡,神情状态没有半点新人的拘谨,轻松又自然,仿佛不是来打工的,而是来摸鱼的。
只是后来的工作内容,彻底教会了他怎么做个合格的牛马,合格的生活秘书。
严寒是集团最高层,所在楼层也高,蒋聿淮乘坐电梯,直上顶层。
他先到秘书处报道,秘书长是位女士,正是昨天电梯里碰见的,严寒身边那位女秘书,岑雨。
岑雨从工作中抬眼,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蒋聿淮是吧,跟我来吧。”
随即,蒋聿淮便被岑雨带着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外,门牌上,几个烫金楷体字写着“总裁办公室。”
岑雨敲门,得到室内传来的一声回应,她推开磨砂玻璃门:“严总,蒋秘书到了。”
男人正在文件上签字,闻声并未抬头,只道了声:“让他进来。”便继续手上的工作,没给蒋聿淮一个眼神。
岑雨应了声,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蒋聿淮走进办公室,来到严寒办公桌前,还未开口,就听严寒命令道:“去把门关上。”
蒋聿淮返过去关门,又回到原地,不卑不亢地看着严寒,自我介绍道:“严总您好,我是新来的秘书蒋聿淮。”
本以为这次严寒会抬头看他一眼,谁知那高高在上的总裁目光依然专注在桌前的文件材料上,开口时,语气不冷不热,不带半点情绪:“知道自己具体要做什么吗?”
蒋聿淮回答:“知道。”
严寒:“什么?”
蒋聿淮:“日程出行管理,家庭日常事务,健康和饮食,私人信息、非工作邮件和物品管理之类的。”
总之,就是把你当个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的巨婴养。
蒋聿淮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严寒右手的笔尖顿了一下,放下了笔,他合上文件靠坐进转椅里,习惯性双手交叠搭在右腿上,好整以暇地看向蒋聿淮,眼底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男人语气难掩尖刻:“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表现得像个领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招了个总监来呢。”
蒋聿淮着实没想到,刚入职就被总裁嘲讽一番,但他心理素质极强,回怼道:“可也没人规定,生活秘书,就一定得低眉顺眼的啊。”
严寒微眯了下眼:“可你服务的,是我,自然就该表现得顺从、恭敬。”
男人唇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语气却加重了些,“否则,我分分钟,就能把你换掉。”
“……!”这句下马威让蒋聿淮一口闷气提到了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他沉默着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把内心席卷起来的风暴给强压下去。
呵,怎么能忘记,自己该动用为数不多的演技,来扮演一个任劳任怨的牛马秘书。
现世上位者的身份,早该忘了才是。
况且,他现在是卧底眼线,虽然不知道之后的剧情发展是怎样,但不能这么早就和主角攻起正面冲突,不利于他做“月老牵线”任务。
随即,蒋聿淮脸上换上温和的笑,态度恭敬道:“好的,严总。”
他上前一步,眼神认真地问:“请问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呢?”
严寒很满意蒋聿淮态度上的转变,给他下达了第一个工作:“去给我泡一杯茶。”
蒋聿淮下意识问:“什么茶?”
刚问出口,蒋聿淮就后悔了,同时还接上了严寒无语的视线。
“这还……”用问我?
没等严寒讥讽出口,蒋聿淮立马打住:“不问您,我去问岑秘书,您先忙。”
蒋聿淮转身出了办公室,无意间的关门动作稍大了些,发出一声不高不低的“声响”,他意识到自己对总裁的不恭敬,又立马推开,重新小心翼翼又缓慢地关了一次。
严寒透过磨砂玻璃望着蒋聿淮的身影,哼笑一声: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当过雇佣兵的黑客,都这样?
蒋聿淮去找岑雨:“岑秘书,严总让我给他泡茶,请问,他喝什么茶?”
岑雨的回应很简单,一个字也不多说:“普洱。”
蒋聿淮找到茶水间,用温度适宜的水冲跑了一杯普洱茶。
他自我感觉良好地送到严寒面前,严寒瞥了一眼,甚至都没端起来喝,就直接打回:“不对,重泡。”
蒋聿淮愣了一下:“不是,您还没喝呢?”
严寒:“不用喝也知道,水温不对。”
蒋聿淮又跑去问岑秘书,冲泡普洱茶的水温是多少,岑秘书脸上依然挂着和善的笑,回答:“一百度沸水。”
蒋聿淮回了声“谢谢!”便又朝茶水间而去,他耐心等待水开,用沸水冲跑了一杯普洱茶,又送去了严寒办公室。
这回,严寒端起来品了一口,蹙着眉头放下,“还不对,重泡。”
蒋聿淮就纳闷了:“还不对?”
严寒:“茶不对,去泡熟茶,不要生茶。”
蒋聿淮叹口气,又耐着性子跑去茶水间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出熟茶,用重新烧开的沸水再次冲泡,给严寒送了过去。
茶杯放在办公桌上的时候,蒋聿淮心跳频率都加快了。
严寒端起来又喝了一口,顿了顿,“还不对,继续冲泡。”
蒋聿淮差点气笑了,“这次又哪里不对了?”
严寒:“茶具不对。”
看出蒋聿淮的疑惑,严寒又说:“年份长的普洱熟茶,要用紫砂壶。”
蒋聿淮如他所愿地又跑了一次,结果,当他端着茶具来到严寒面前,当着他的面倒上一小杯茶时,严寒的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
蒋聿淮注意到严寒脸上情绪的变化,就知道这次又失败了,他放下茶壶,看着那杯严寒碰都不愿碰的茶杯,有些泄气:“严总,这次,又哪里出问题了?”
严寒明显听出蒋聿淮语气里刻意强压下去的不爽,心情好了不少。只是,他这回却没有直接点出问题所在,反而调侃他:“什么都要问,你自己的脑子留着干什么用的?”
“……”蒋聿淮感觉自己血压都要上来了,的确,职场上需要自己去学,这个他无力反驳,可也没人告诉他,当秘书还得学习茶道吧,这一下午,都冲泡多少回了。
一个月几千块的窝囊费,要他当全能人才兼“巨婴”保姆?这合理吗?
他当上司的时候,可没这么折腾过自己的秘书。这严寒,也太不厚道了。
蒋聿淮沉住气,知道反驳领导半点用没有,他当下能做的,只有自学普洱茶冲泡技术,再给严寒端过来,直到他满意为止。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蒋聿淮回到了最初的恭敬态度:“严总批评的是,我自己查资料学习一下,再给您重新泡。”
蒋聿淮端着茶具正准备离开,却被严寒叫住,他用眼神示意一旁的茶几:“就在那儿冲泡。”
蒋聿淮:“好的。”
两个小时后,在被严寒打回七次之后,终于在第八次时,严寒嘴角扬起还算满意的笑。
而此时,时间已过中午十二点,严寒的命令又来了:“去给我把午饭拿上来。”
蒋聿淮刚收拾完茶具,又马不停蹄地下楼给严寒取餐。
到员工餐厅随意解决完自己的午餐回到顶层时,蒋聿淮看着办公区在午休的同事们,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工位。
那他现在要去哪儿呆着?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到处乱晃吧。
他想找岑秘书给自己安排一个,可岑秘书不在。
那就只能去找严大总裁了。
蒋聿淮才不顾严寒是否在休息,那人使唤了他一上午,还不给他安排工位,那也是他当领导的失职。
相必那工作狂必然还在办公,原著里有写,严寒是个工作狂,经常加班加点熬大夜,是全公司最卷的一个人,好在他很少要求员工跟他一起加班,还算有点人性。
于是,蒋聿淮直接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没听到回应,蒋聿淮又敲,还是没回应。
若换做别的下属,大概率已经放弃找严寒了。
可蒋聿淮没处去,一上午的工作地点都在办公室,他只得推门进入。
然而,办公桌前并没有严寒的身影,偌大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空荡。
奇怪,十分钟前,他还在呢。
蒋聿淮的视线扫过每一个角落,注意到了里侧开着一条缝隙的房门。
蒋聿淮关上门,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严总,您在吗?”
此刻得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眼线的身份,满心只想着找严寒要一个工位。
因为,他想趴着补觉,大概率是他八字跟这世界不合,昨晚又失眠了。
可他问了两次,依旧没回应。
蒋聿淮走到房门前,他面带疑惑,透过三指宽的缝隙往里看,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清一些生活家具。
大白天的,窗帘拉那么严实。
“严总,我找您有事。”蒋聿淮右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推开门,里边却不见严寒人。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缩”这两个字,更何况,都是男人,这也不算“冒犯”。
于是,蒋聿淮将门扇推开,迈步走了进去。
可就当他往进迈第二步的一瞬间,一只大手猝然抓住他的胳膊,往里一拉,大力甩了他一把。
蒋聿淮重心不稳,朝后撞在了门板上,后背顿时传来一阵钝痛,他还来不及反应,随即,一个黑影便笼罩过来,带着慑人的气势,紧接着,他顿觉喉间发紧,自己的领口被揪起来了。
男人声线冷冽,语气像淬了冰:“蒋聿淮,没人告诉过你,我的私人空间,不允许擅自闯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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