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暮当着庄驭的面给医院的投诉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对面苦哈哈陪着笑保证一定会严肃处理,挂断电话后,庄驭的手机紧接着响了。
投诉办公室负责人是庄驭的亲妹妹,妹妹把庄驭痛骂了一通,让他尊重病人,不要瞎调戏,更不要逮着同一个人调戏。
简暮每进一次医院,庄驭就要被他投诉一回,投诉次次不落,妹妹都被投诉的不好意思了。
收起手机,庄驭死性不改,还是那副深情脸:“其实我真是一个专一的人,你看,我只调戏你一个,也只收到过你的投诉,其他哪个病人看完病后不给我五星好评?”
简暮不耐烦了,站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庄驭连忙拦住他:“诶诶诶,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
简暮连一个眼神都不耐烦给他:“如果你要说这种无聊的事情的话,我想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
“算了算了,说正事。”看见简暮被气得紧绷的肩膀舒展了些许,庄驭实相地换上正经的表情,“我真没忽悠你,是药三分毒,你不要再吃药了,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找一个alpha,调和一下。”
“首先,alpha可以帮你缓解信息素紊乱导致的发|情期紊乱。其次,omega的信息素来源除了自身腺体外,另一个最高效的获取途径就是与alpha结合,把alpha信息素转化成自己的,所以alpha对你的信息素匮乏期同样有效。像你这样的病情,找个alpha是性价比最高的办法。你吃再多天价药调节信息素,注射再多饮鸩止渴的强效抑制剂,都不如找一个alpha建立稳定的关系管用!”
说完,庄驭还不死心地多余问一句:“真不考虑一下我?”
简暮抬腿又要往外面走。
“别走别走,不考虑就不考虑,你这心比金刚石都硬。”庄驭挫败地嘀咕,“我这样的条件你都不要,你家那beta也比不上我啊,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
简暮听庄驭说这这些话,背对着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表情,在某一瞬间目光放得极其空旷。可他的失神只持续了一秒,漆黑的眼眸一转,想起了什么。
抽回被庄驭拽着的手臂,简暮的目光虚虚地落在窗台边那盆翠绿经久不衰的小香松上:“你之前和我说过你在国际上参与合作的研究omega腺体克隆与移植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说起自己专业领域内最顶尖级别的内容,庄驭彻底收敛又骚又浪的嘴脸,他玩归玩闹归闹,身为学者兼医者,他永远保持对医学和生命的敬畏与尊重。
“目前进展还算顺利,已经培养出克隆的腺体,投入动物实验,但动物实验暂时还没有成功案例。”
庄驭之前只是无意中用寥寥几语透露过这项研究,此时被简暮提起,用意显而易见。
庄驭毫不留情地泼冷水:“你最好还是不要寄希望于这个手术,距离这项研究成功,我预计最快还要两年时间,这还是研究人员运气爆棚、歪打正着的情况下,实际研究时间只会更长,甚至要交给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代去完成这一伟大的壮举。而你的腺体严重老化,跟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样,最多也只能再撑两年时间。”
“两年之后呢?”简暮打断他的话。
“两年之后……”庄驭此时有点不敢和简暮对视了。
尽管竭力压制过,可面前这个无数次被他宣判死期的omega还是和无数绝症患者一样,平静无波的眼眸下掩藏着惊涛骇浪的绝望和迷茫,像是沙漠中的旅人明明看见代表希望和生命的绿洲近在咫尺,追逐过后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的痛苦与不甘。
庄驭突然很后悔五年前安慰简暮时,为了给予他希望,而无意之间给了他毫无希望的绝望。
“两年之后,为了保住你的命,我可能必须要摘除你的腺体,但去年的统计数据显示,omega摘除腺体后平均再活5年到10年。”
“如果我不摘呢?”毫不意外,简暮问出了这个二选一的第二条路。
“你会死,最快三个月,最慢半年。”庄驭哪怕不忍心,也只能告诉他实情,“废弃的腺体在体内滞留会很快产生病变,通常是恶性病变。腺体报废后不会停止运作,它会继续分泌物质,从前它分泌的是信息素,报废后,它分泌的是毒素。”
医者仁心,没有一个医生能心平气和地宣判病人的死刑,更何况眼前的病人家庭美满,父母健全,事业有成,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他拥有所有人都羡慕向往的家庭、财富和地位,本来应该拥有明媚灿烂的人生,而不是摇摇欲坠地站在这里,恍恍惚惚地瞭望自己一眼看到头的终点。
可事实如此,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简暮走了。
庄驭站在诊室门口,目送他的背影进入电梯间。转过身,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和心情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暴雪过后的银装素裹和碧空如洗,无意识地揪着小香松细瘦的叶片。
楼下人来车往,楼内无数的人正在为生命奔走。
医院真是个矛盾之地,有人喜悦向荣迎接新生,合家欢乐,有人凄惶落寞了却残生,阴阳两隔。
揪完了一整束叶子,又把光秃的枝干揭下来,庄驭心中那股邪火还是没能彻底熄灭,干巴巴地烧着他的心。
他狠踹一脚小香松的盆栽,几十上百斤的花盆像个不倒翁一样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站稳,好悬没有倒下。
庄驭打了个电话给他那当院长的爹:“明天开始我请假两个月,去医学研究所闭关做项目,除非你和我爸发丧,否则别叫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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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茸不知道简暮和医生都聊了什么,只知道简暮从诊室出来时就脸色不太好,浑身弥漫着低压和死气,靠近方圆一米之内就会被无差别冻伤。
乐茸硬着头皮靠近他:“简总,岁岁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您看一下他的消息。”
听到儿子的消息,简暮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表情陡然一变,算了算东西半球的时差,担忧道:“这个点找我,他有什么急事吗?”
简暮打开手机,看到简宁岁发来的微信,眉宇间的褶皱终于重新舒展为往日的平整,孩子软绵绵的声音缠绕在耳畔,抚平了他心头的恐惧不安。
“爸爸,我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窗外好漂亮,我拍下来和你一起看。”
“我把舅舅也叫醒了,舅舅说我们现在在北极圈里,外面是极光,是一种自然现象。爸爸,这里真的好美啊,你没看到太可惜了,但是没关系,爸爸有岁岁,岁岁拍下来给你看,岁岁还可以帮你多看几眼。”
“我觉得我们应该早一点来这里,如果早一点来这里,我就可以把极光画进我今年的画里了。”
“爸爸,你在忙吗?”
“爸爸看到了消息记得回我哦。”
最后一条是简睿压低的嗓音,伴随着房门合上的轻微嘭响:“哥,岁岁撑不住睡着了,我抱他回床上啦。”
简暮的眼中已经软出了一片水光,嘴角勾着淡淡的温柔的笑,刚一口听到孩子糯糯的语音语调,就能想象出小豆丁在床边摇着小短腿,困倦但明亮的眼睛一瞬不转地望着窗外漫天缤纷的极光,抱着比他脸还大的手机,摇头晃脑地和爸爸分享美景的画面。
心软的一塌糊涂。
简暮回了简宁岁几条语音,然后和简睿叮嘱他俩要注意保暖。叮一声,几乎一楼一停顿的电梯终于辗转到了一楼。
一楼药房人满为患,几个开放的取药窗口都大排长龙。乐茸去排队取药,简暮的目光巡视一圈,在两侧装满自助机的大厅角落里,找了张空着的联排铁椅坐下。
院内的空气很浑浊,他从羽绒服口袋里取出从庄驭的诊室出来时,在桌上顺走的一张干净口罩戴上,一张白皙的脸只露出一双乌黑清亮的桃花眼。
简暮天生长得不显年纪,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也挡住了疏远离群的气质,从远处看,丝毫不像简氏当家掌权人,反而容易被误认成在校大学生。
公司里每天都很忙,出来的几个小时,就积累了几项大大小小的工作。简暮回了几个工作消息,又和在外出差的未婚夫聊了聊此行的进展,了解项目进度。
打字效率太低,简暮想直接打一通电话过去,手指在拨通键上悬而未落,面前的自助机后突然传来一道磁性却极为爽朗的声音。
“我真不懂你到底在瞎别扭些什么,这是救命钱,哪还分你的我的,快点缴费,后面这么多人排队等着,你也好意思在这里和我瞎较劲这么久。”
热闹的一楼大厅里人潮涌动,分贝居高不下,可那人独特的嗓音早在十年前就被简暮刻进了骨髓里,与血液相融,常年流经四肢百骸。
不用分辨,简暮就认出了隔着自助机与他相逢不相见的人。
那是霍予安。
实不相瞒,这本是我自割腿肉的产物,我真的很喜欢带球跑和相爱的人久别重逢这种很老的桥段
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土狗TvT
看到评论区有熟悉的id,好感动啊,你们竟然还在,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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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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