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沙发上,扭捏得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原因无他,罪魁祸首傅时越此时正在客厅里转悠。
他洗完了澡,套了一条家居裤就出来了,八块均匀漂亮的腹肌上挂着水珠,还在不可名状地蒸腾冒着热气,像一屉刚出笼的水晶包子。
傅时越擦着头发,丝毫不把我当外人,或者说,丝毫没把我当个人,但碍于我的目光实在胶着,在他家将近两百平的客厅几乎无处不在,于是又敞开胸怀披上了一条浴巾。
我在心里鄙夷他这种脱了裤子放屁的无用行为,心想你还不如给我一副眼罩。
他客套地问我:“喝水吗?”
我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并拢双腿,笑容宛如3D打印机立体打印然后用502胶水牢牢粘在脸上:“谢谢傅总,我不渴。”
他全当没看见,自顾自去找茶叶泡茶了。
我观察着傅时越,发现他确实无趣。
身为霸总,下班后不去酒吧一掷千金,也不去找他的秘密情人幽会,反而待在这个又大又没人气的空房子里泡茶喝,喝的还是十块钱一斤的铁观音。
这跟那些干干巴巴的老头有什么区别?
傅时越泡好了茶,轻抿一口,似乎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又走过来弯下腰伸长了手臂去取茶几下面抽屉里的茶包。
明明可以蹲下来去取,还要故意在我面前秀他优越的肱二头肌和胸肌。
他来来回回一共走了十八个来回,第十九次经过沙发的时候,我实在忍无可忍,干咳一声,含蓄地提醒他:“傅总。”
傅时越歪头眯起眼睛,他额前的头发放下来,柔软地垂下来微微挡住眼睛,喉结滚动,发出霸总标配的一个字单音,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嗯?”
我目视前方,眼神坚定地像要入党:“你拉链开了。”
傅时越:“……”
他嘴唇无意识地嗫嚅了一下,神情呆滞,从我的角度看上去,这家伙应该是很想骂我点什么,但教养不太允许。
他耳朵尖肉眼可见地变红了,退后一步,用手捂着前方,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衣帽间。
傅时越甩上衣帽间门的一瞬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几张抽纸,堵住了即将喷涌而出的鼻血。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除了我自己之外其他男人的xx,从初中到大学,我连男生公共澡堂都没去过。
我特么,该不会长针眼吧。
……
傅时越再出来时,差点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
他绝对有病。
我非常肯定。
否则哪个正常人会深更半夜在自己家里打领带穿西装衣冠楚楚,连领口都扣到了最高?
我一脸牙疼地问他:“你不热吗?”
他显然误解了我的意思,别别扭扭道:“还好。”
又来了,又开始了。
这个神经病的霸总综合征就像间歇性发作的羊癫疯一样,毫无规律可循。
我无所谓,他一指浴室:“你去洗澡吧。”
您家里是只有一间浴室吗?
但这次我学乖了,寄人篱下,看眼色行事是必备的生存技能,我按照傅时越的指示进了他刚刚用过的浴室,热气还没散尽,空气里都是他用过的沐浴露气味,不呛鼻,还挺小清新。
霸总不是应该都有一身的洁癖,不喜欢别人碰贴身物品吗?
我心里嘀咕,但转念一想,他不按套路出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许这个毛病他就没有呢?虽然原著作者还费了老鼻子劲去描写他奇葩到令人发指的洁癖行为就是了。
他自己都不在意,我瞎操什么闲心。
我把手机音乐播放器打开,精挑细选了一首小沈阳的《大笑江湖》,在莲蓬头刷刷的水声中自信开嗓。
……
“风和雨来得刚好!谁比我的武功高!大笑一声地动山摇!江湖危险快点跑!”
“闻予!”
我竖起耳朵一听,门外好像有什么人在叫我。
“闻予!!”
这回我听清了,是真有人在连名带姓地叫我。
不等我擦干水珠,第三声带着明显怒气的声音响起来,随后傅时越开始拍门:“出来!”
这是又怎么了?
我打了个哈欠,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打开门,反正我这豆芽菜身材也不怕他看:“怎么了?傅总?”
傅时越让开身子,我看见客厅一众花花绿绿如同葫芦娃般整齐坐成一排的男人,打了个冷战,脑子瞬间清醒了。
“傅总……你听我狡辩……”
傅时越眉毛一挑,露出一个你尽管说,弄不死你算我的的表情。
我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其实……他们,都是自愿来的……”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我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之前趁傅时越换衣服用他手机点的男模会在这个时间点来,还被傅时越抓了个正着。
我默默为自己开脱,傅时越是个正常男人,是男人就会有生理需求,我这也是为他的身体健康着想。
他可是纯爱玛丽苏霸总文学第一人,是A市无数少男少女的春闺梦里人,是一个眼神,就能让股市抖三抖的传奇男子!
退一万步来讲,他万一眼瞎看上其中一个了,那个幸运儿代替文听雨变成这本文里必不可少的渣男受,给傅时越套一顶巨无霸绿帽子,然后白月光再华丽登场安抚他受伤的心灵,那整个故事线也能勉强算圆回来了。
我也能顺利返回现实世界了。
这不是两全其美,和和美美的事嘛!
很显然,当事人并不领我的情:“你不是没钱连房都开不起了吗?哪来的钱点男模?”
他忽然智商在线,反应过来,更加恼怒:“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把密码设置成别人的生日?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我是从一本小说里看来的,那跟重生回秦朝把兵马俑怼在秦始皇脸上说亲,你的兵马俑被我挖出来了呦亲,没什么区别。
我陪着笑,奴颜婢膝道:“心有灵犀,心有灵犀罢了……”
傅时越此刻连他总裁的风度也不要了,二十分钟前的那股扭捏劲荡然无存,他一把抓过我的肩膀,怒极反笑:“那这么说来,你跟他们还挺熟?不如把他们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我:?
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没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众目睽睽之下,我骑虎难下,于是硬着头皮,头铁地给他介绍:“傅总,这是小刘。”
彩虹色头发,紧身裤,胳膊上纹着Hello Kitty的瘦子站起身,小幅度向傅时越点头致意:“傅总好!”
“这是小张。”
化着淡妆,一袭长裙,含羞带怯的中性风少年站起来,对傅时越抛了个媚眼:“傅总好~”
我喉头一紧,不敢看傅时越印堂发黑、迅速燃烧碳化的脸:“这是……小甜甜……”
小甜甜“腾”地站起来,黝黑的手臂卷起来凹了个思考者的造型,一张口,浓重的福建口音扑面而来:“户肿好!!”
我万念俱灰,丝毫不怀疑,如果现在给傅时越一把刀,他能残忍地把我每根毛细血管都挑出来打成中国结,然后两块五一斤批发卖给菜市场。
果不其然,傅时越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气场全开,像一只炸了毛的非洲狞猫,极其恐怖。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但下一秒,我看见了一件更恐怖的事。
此前一直坐在沙发角落没被注意到的第四个男生不甘落后,竟然上前一把拉住了傅时越的胳膊。
他长得清秀,身材苗条匀称,看起来非常清爽干净,是个让人非常舒服的面相。
傅时越他就好这口。
我鼻翼耸动,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浓郁的百合花香水味,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都能闻到,跟男生发生肢体接触的傅时越当然也闻到了,他一张俊脸变得惨白,接着整个人毫无征兆地直挺挺栽倒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男生的手在虚空中无力地抓了两下,声音都在颤抖:“我什么也没干啊……”
众男模目瞪口呆:“……”
我大叫一声,冲上去扛起傅时越就往外狂奔:“快打120!!!!”
妈的,差点忘了,傅时越这厮百合花过敏!
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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