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盛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试图平复依旧有些过快的心跳和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酒精的后劲还在持续,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但比身体更乱的,是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宁奕珩刚才在饭桌上的维护,强势、直接,甚至有些不计后果。这完全不符合一个理性至上、利益为重的霸总行为逻辑。难道真的像小雕分析的,是因为……那种荒谬的“好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盛翰强行按了下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是人设崩坏的一部分,这个酒喝的脑袋生疼。
就在这时,车子经过一个减速带,轻微地颠簸了一下。盛翰本就有些晕眩,被这一晃,胃里顿时一阵翻涌,他下意识地闷哼一声,捂住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一直闭目假寐的宁奕珩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盛翰身上,看到他难受的模样,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不舒服?”他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盛翰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愣了一下,才勉强回道:“没……没事,宁总,就是有点……晕车。”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总不能说是因为你那杯酒的后劲吧?
宁奕珩没说话,只是对前座的司机吩咐了一句:“开稳点。”
“是,宁总。”司机立刻应道,车速变得更加平稳。
然后,宁奕珩做出了一个让盛翰彻底僵住的举动。他探身,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拧开瓶盖,递到了盛翰面前。
“喝点水,会好受些。”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动作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盛翰看着那瓶递到眼前的水,又抬眼看了看宁奕珩近在咫尺的脸。霓虹灯光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那双总是深邃难辨的眼睛,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多了些许……难以言喻的东西。
“谢……谢谢宁总。”盛翰有些慌乱地接过水瓶,冰凉的触感让他灼热的手心稍微舒服了一点。他小口地喝了几口,冰水确实缓解了喉咙和胃里的灼烧感。
他喝水的间隙,能感觉到宁奕珩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他身上,那目光不再带有审视或玩味,而是一种更沉静、更专注的观察,让他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又开始失控。
宁奕珩看着他乖乖喝水的样子,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刚才递水时,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盛翰的手指,在最后一刻才克制地收回。那种想要触碰的冲动,再次不受控制地涌现。
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试图压下心底那陌生的躁动。
刚才在饭桌上,看到盛翰被逼着喝酒,那强撑着却依旧掩饰不住的难受模样,一股无名火就窜了上来。他很少如此在外人面前情绪外露,更别说为了一个助理直接驳合作方的面子。这确实冲动,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准则,但是也不后悔。
甚至现在,看到他因为自己递过去的一瓶水而稍微缓解了不适,心底那点莫名的焦躁似乎也被抚平了些许。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危险。
他需要好好想想,对这个突然变得异常“引人注目”的小助理,到底该如何处置。
而盛翰,握着那瓶带着宁奕珩指尖余温(或许是错觉)的冰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这个世界,以及眼前这个捉摸不透的霸总,好像和他最初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重新靠回椅背,闭上眼睛,试图压下心底那陌生的躁动。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危险。
他需要好好想想,对这个突然变得异常“引人注目”的小助理,到底该如何处置。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与之前不同,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空气中缠绕,将两人微妙地连接在一起。盛翰小口喝着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确实驱散了一些恶心感,但宁奕珩刚才那专注的目光,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他的感知里,挥之不去。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城市的灯火如同流动的星河。酒意和疲惫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盛翰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一点一点,最终抵抗不住困意,歪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陷入了浅眠。他手里还虚握着那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在他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宁奕珩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盛翰睡着的脸上。褪去了平日里的谨慎和偶尔的炸毛,此刻的盛翰显得格外安静无害。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颊还没完全消退,嘴唇微微张着,透出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
宁奕珩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泛着水色的唇瓣。他的眼神深邃难辨,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探究、困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怜惜?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盛翰手中那瓶快要滑落的矿泉水拿开,放在一旁。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盛翰微热的手背皮肤,那触感让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盛翰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脑袋朝着宁奕珩的方向偏了偏,几缕柔软的黑发搭在额前。
宁奕珩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呼吸间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酒气的清爽气息。一种前所未有的、想要靠近的冲动再次涌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他几乎是动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只是紧抿的唇线和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开慢点。”他再次对司机吩咐,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是,宁总。”
车子以更缓的速度行驶在夜色中,仿佛怕惊扰了谁的安眠。
宁奕珩闭上眼,脑海里却无法平静。这个小助理,从他某天早来上班,就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虽然能干但总带着几分刻板恭敬的下属,而是变得……生动,鲜活,甚至会在他面前露出爪子,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怂得很快。
这种变化,起初只是让他觉得有趣,像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玩具。但不知从何时起,关注他似乎成了一种习惯,看到他难受会不悦,看到他强撑会……心疼?
这个词冒出来,让宁奕珩自己都感到荒谬。
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类似的情感。
可是,刚才在饭桌上那不受控制的怒火,和此刻看着他安睡时心底泛起的奇异柔软,都在清晰地告诉他——有些事情,正在脱离他掌控的轨道。
而熟睡中的盛翰,对身边霸总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了盛翰公寓楼下。
司机恭敬地低声询问:“宁总,需要送盛特助上去吗?”
宁奕珩看着身边依旧睡得昏沉的盛翰,他歪着的脑袋几乎要靠到自己肩上,呼吸均匀绵长,带着一丝不设防的依赖。宁奕珩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低沉:“不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下面等着。”
“是。”
宁奕珩推开车门,绕到另一侧,轻轻打开了车门。夜间的凉风涌入,睡梦中的盛翰似乎察觉到了温差,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看着他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宁奕珩眼神微动。他俯下身,动作有些生疏,却极其小心地将手臂穿过盛翰的膝弯和后背,微微一用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盛翰比看起来要轻一些,抱在怀里,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热和略显单薄的骨架。一股混合着淡淡酒气和盛翰本身清爽气息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并不难闻,反而让宁奕珩的心跳漏了一拍。
盛翰在失重感中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脑袋本能地寻找热源,顺势靠在了宁奕珩结实宽阔的胸膛上,甚至还无意识地蹭了蹭,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宁奕珩的身体瞬间僵硬,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这种全然信赖的依靠,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心底那股陌生的柔软情绪再次泛滥,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冷静自持。他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才迈开步子,朝着公寓大楼走去。
根据之前来过几次盛翰的住所的记忆,他准确地找到了盛翰所在的单元和楼层。从盛翰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时,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轻柔。
虽然是一个单身男人住所,但收拾得整洁干净,带着盛翰个人风格的生活气息。宁奕珩没有过多打量,径直将人抱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陷入柔软床铺的盛翰舒服地喟叹一声,侧过身,抱着被子继续沉沉睡去,完全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
宁奕珩站在床边,没有立刻离开。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盛翰安静的睡颜。他因为酒精和疲惫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只是眉头微微蹙着,似乎梦里也不甚安稳。
宁奕珩的目光掠过他泛着淡红的脸颊,最终落在他还穿着皮鞋的脚上。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像是在进行某种内心斗争。最终,他还是俯下身,动作有些笨拙,甚至带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僵硬,轻轻脱掉了盛翰脚上的皮鞋,将它们整齐地摆在床边。
做完这个,他似乎觉得还不够。视线扫过被盛翰无意识卷在身侧的薄被,他犹豫片刻,伸手,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被子拉出来,给他盖好。然而,睡梦中的盛翰似乎感觉到了干扰,不满地咕哝了一声,抱着被子的手更紧了,还顺势翻了个身,将大半边被子压在了身下。
宁奕珩:“……”
他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霸占着被子的人,有些无奈。尝试着轻轻拽了拽被角,却引来盛翰更不满的哼唧,仿佛在抗议有人打扰他的好梦。
宁奕珩停下了动作。他从未做过照顾人的事,更别说面对一个睡熟了完全不配合的“对象”。一种陌生的、近乎无措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环顾了一下这间不大的卧室,陈设简单,却处处透着盛翰生活的痕迹:床头柜上看到一半的书,窗台上几盆长势不错的绿植……这里的气息,和盛翰本人一样,带着一种干净的、生活的温度,与他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冰冷空旷的顶层公寓截然不同。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床上的人身上。此刻的盛翰,毫无防备,柔软得不像话,与白天那个努力维持专业、偶尔被他逗弄得炸毛又秒怂的助理判若两人。
一种强烈的占有欲毫无预兆地升起——想将这份不设防的柔软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见。
这个念头让宁奕珩自己都心惊。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陌生情愫。
最后,他走到床的另一边,勉强将那边未被压住的被子一角拉过来,轻轻地搭在了盛翰的腰腹间,至少保证他不会着凉。
刚要转身走,盛翰突然间从床上起来包住了他,嘴里还念叨着:“狗系统,终于抓住你了!”
宁奕珩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身形一晃,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盛翰的手臂温热而绵软地环在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带着酒意的灼热气息。那声含混又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狗系统”,像一道惊雷,在他已经掀起狂澜的心湖上再次炸响。带着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刚要转身走,盛翰突然间从床上起来包住了他,嘴里还念叨着:“狗系统,终于抓住你了!”
宁奕珩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身形一晃,整个人彻底僵在原地。
盛翰的手臂温热而绵软地环在他的腰上,脑袋埋在他后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带着酒意的灼热气息。那声含混又带着点咬牙切齿的“狗系统”,像一道惊雷,在他已经掀起狂澜的心湖上再次炸响。
然而,盛翰的动作远未结束。他似乎用尽了梦里所有的力气,抱着宁奕珩猛地向后一倒——
“砰!”
一声闷响。
天旋地转间,宁奕珩毫无防备,被他带着重重地摔在了那张并不算十分宽敞的床上。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弹动了几下。
一瞬间,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宁奕珩仰面躺在床上,盛翰则整个人趴伏在他身上,手臂还紧紧地箍着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胸膛,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衬衫,清晰地熨烫着他的皮肤。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盛翰的一条腿甚至还无意识地挤进了他的双腿之间,形成一个极其暧昧又霸道的姿势。
宁奕珩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无间的接触。身上之人的重量、温度、柔软度,以及那萦绕在鼻尖的、混合着酒气和淡淡沐浴露清香的独特气息,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所有的感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而趴在他身上的盛翰,似乎对这个“人肉垫子”颇为满意,还在他胸前蹭了蹭,发出像小动物一样满足的咕噜声,含糊地继续梦呓:“跑……跑不掉了吧……看你再电我……”
“……”
宁奕珩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震惊、荒谬、愠怒,以及一种被这具温热身体点燃的、陌生的燥热感,在他体内疯狂交织、冲撞。他试图动一下,但盛翰抱得极紧,仿佛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浮木,嘴里还不满地哼哼:“别动……冷……”
冷?宁奕珩只觉得被他贴着的地方像着了火。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内翻腾的陌生**和想把身上这人掀下去的冲动。他偏过头,就能看到盛翰近在咫尺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栖息在眼睑上,因为酒精而泛红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嘴唇微微张着,呼出带着甜酒气息的热气,毫无意识地撩拨着他紧绷的神经。
“盛、翰。”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盛翰更深的睡眠和均匀的呼吸声。
宁奕珩闭了闭眼,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的冷静自持正在全面崩塌。他被一个醉鬼当成了“系统”抱枕,以极其尴尬的姿势困在了这张床上,动弹不得。
他尝试着再次轻轻移动身体,但每次细微的动作都会引来盛翰更紧的缠绕和不满的嘟囔。几次下来,宁奕珩彻底放弃了。他像个大型玩偶一样,僵硬地躺在床上,承受着身上这沉重的负担。
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他能听到彼此交织的呼吸声,能感觉到盛翰胸腔的起伏,能闻到他发间淡淡的香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最初的震惊和恼怒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这种全然信赖的、毫无保留的依偎,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体验。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发出嗤嗤的声响,冰层碎裂,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宁奕珩几乎要适应这种诡异的同床共枕时,身上的盛翰似乎终于睡踏实了,手臂的力道松懈了一些。
宁奕珩看准机会,用尽毕生最强的自制力,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从他的缠绕中挣脱出来。他动作轻缓地站起身,站在床边,整理了一下被弄得皱巴巴的衬衫,呼吸还有些不稳。
他看着床上再次蜷缩起来,抱着被子兀自睡得香甜的罪魁祸首,眼神幽暗难明。
今晚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从“系统”、“任务”到此刻这意外的肢体纠缠,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俯身,最后一次替盛翰掖了掖被角,指尖无意间擦过对方温热的脸颊,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我们……慢慢玩。”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危险的笃定。
然后,他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方寸大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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