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酒店门口的记者们都已经离开，萧然赶往约定的茶馆去见国飞儒。

离约定时间还早，然而国飞儒已经坐在那等她，抬眼看她时金框眼镜折射出一道犀利的光线。

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萧然一眼就看穿他柔和笑意背后的锋利。

萧然落座，听对面的国飞儒不紧不慢地捧着茶杯开口。

“萧总，商人做的从来都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的事，所以原定的投资，我预备取消。”

原本两人在电话中洽谈的很愉快，国飞儒也已经决定投资萧氏名下的Nora\'swardrobe。

然而萧氏的中流砥柱Lrisy&Routine突然被爆出那么多负面新闻，国飞儒自然想要取消之前的口头协定。

萧然意料到国飞儒的态度，她抿了一口茶。

“国总，雪中求不到炭的是过去的萧氏，不是现在我接手的。”

“萧氏发展战略完全没问题，背后还倚靠第一集团这棵大树，现在谋求的也只是更多的资金来锦上添花罢了。”

萧氏现在的负面新闻都是过去的旧账，不能和现在的萧氏划等号。

萧然笃定这些绝不是致命的打击，反而是往前发展的垫脚石。

国飞儒却似乎不以为然，他轻笑了声。

“我其实相信萧氏是上好的锦缎、是块璞玉，但是背靠第一集团碎裂的玉石，可太多了。”

“我吃过凯恩集团的亏，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萧然微愣，“凯恩集团？”

“嗯，”国飞儒抿了口茶，微涩的茶香在唇舌间弥散，“当年夜总投资过很多企业，他们起先发展的势头极为迅猛，但现在没一个留存的。”

“凯恩集团当年抢占电商行业市场份额的39%，直逼第一集团，离成为电商行业老大就差一口气，还不是破产了。”

国飞儒顿了顿，指尖摩挲着陶瓷茶杯，看向萧然的眼神深邃，“想做到和第一集团比肩的企业，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而萧氏集团，就是要在奢侈品行业、在每一个渗透的领域，比肩甚至超过第一集团。

萧然的掌心出了一层薄汗，她眼神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后将视线转到国飞儒身上。

“如果我，有好下场呢？”

国飞儒又笑了声，眼神里写满了对萧然“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同情与爱怜。

“如果萧氏一个礼拜内没破产倒闭，我原定的投资额翻倍。”

原定投资Nora\'swardrobe的金额是七千万，翻倍就是一点四亿。

萧然左手摩挲掉右手掌心的薄汗，向国飞儒伸出手去，“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粲然笃定，好像根本不相信国飞儒说的“第一集团法则”，真就是一匹纯真勇敢的小牛犊。

漂亮又生动，完全脱离了国飞儒一贯对女性的印象。

他看着萧然伸过来的手微愣，喉结不动声色地上下滚了一圈，摩擦开一点异样。

“我可以投资你一千万作为定金。”

对面的萧然却浅笑着摇了摇头，“留着之后加到那一点四亿上吧。”

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那萧氏面临的困境不是一千万的事。

-

萧氏的股价还在不断下跌，记者明明采访了萧然，她也做出了回应，但是负面新闻仍在不断发酵。

萧书夏打电话过来说萧氏内部已经混乱了，所有员工都深信不疑萧氏马上就要倒闭了。

“然然，质量有问题的服装已经在召回与走赔偿手续了。我刚去银行抵押房子了，但他们的客户经理不愿意做这笔买卖……”

萧然拉着行李箱在机场候机，她点了点头，开口安抚语气明显慌乱的萧书夏。

“妈你不用担心，照常准备新闻发布会与夏季新品发布会吧。”

她顿了顿，又询问，“对了妈，国外的那些设计师联系上了吗？”

“还有一个设计师我没联系上，其他的联系方式我都发给你了。”

萧书夏听见萧然那边的航班播报，愣了愣，“然然，你是在机场？”

“嗯，去一趟国外。”萧然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下，“先不和你说了，我这边要登机了。”

萧书夏说好，但语气里的疑惑通过电磁波一并传了过来。

萧书夏在疑惑什么呢？

萧然挂了电话，拖着行李箱登机，在她看见机舱里空姐甜美得体微笑的刹那间，她明白了萧书夏在疑惑什么——

原主从小不敢坐飞机，有严重的飞行恐惧症。

萧书夏那么了解自己的女儿，眼下一定对她起疑心了。

那她，又该怎么和萧书夏解释呢？

萧然拉下眼罩，索性放弃思考准备先睡一觉。

这世界的破事实在太多了。

-

飞机在洛城降落，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

夜色笼罩陌生的土地，道路上霓虹灯点亮了洛城的夜晚，车子疾驰而过的时候，那些灯光连成了若干条炫目的线。

像是谁在天空肆意涂鸦。

前座开车的周凯恩透过后视镜，看着萧然对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他开口。

“我很意外。”

萧然听到他的声音回过神来，她温和地笑了笑。

“是意外我直接跑到洛城来联系你，还是意外我一家刚起步的公司也能遇上你当年的困境？”

“都有吧，我还很意外你竟然只是个二十三的女孩。”

当初A市商业上的血雨腥风已都散尽，周凯恩也在洛城定居下来，但说话还是带着A市方言的腔调，大抵有些东西是埋在骨子里的。

车子经过一个路段波动了一下，周凯恩挂着的十字架从衣衫里抖出来，萧然眼尖地看见。

“周先生是基督教徒？”

周凯恩闻言低头看了眼胸前漆黑锃亮的十字架，明晃晃得像是在诠释谁的信仰与罪恶。

“是的，经历了那些事总得让自己相信点什么，不然怎么解释凭空爆出的丑闻与突然倒闭的企业呢。”

当初凯恩集团如日中天，和夜天的对抗正酣，却被突然爆出数个负面新闻，同时有来往的几家企业全都破产倒闭——可明明他们的资信状况良好得能排全国前三。

凯恩集团的遭遇就是现在萧氏面临的困境，一模一样的手段再度施加。

“你当年没有弄清楚是谁做的这些事吗？”

萧然开口询问。

周凯恩在前座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问过夜总他知不知道谁是背后的推手，他只劝我，如果要发展自己的事业、要成为行业的领头，还是去国外。”

萧然沉默了一会，眉头快拧到一块去，她缓缓开口。

“他这话，听起来很像是为了独占市场份额，而开口劝你出国。”

“你没有怀疑过是他干的吗？”

周凯恩把车子停进车库，熄火的时候他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开口。

“不是他，不会是他。”

如果真的是夜天，他当初的眼神怎么会悲怆浓烈得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明明在商圈所能涉及的范围内，他全坐到了一把手的位置，为什么他还是不快乐？

“走吧，进屋说。”

周凯恩收敛眼里的思绪，邀请远道而来的萧然进屋，“我太太一定会很喜欢你。”

-

萧然一个人去的国外，回来的时候却带了四个人一块抵达的机场。

萧氏今天要召开新闻发布会，媒体早早蹲守在了机场，等着拍萧然黯然回国的憔悴身影。

这两天萧氏乱成了一锅粥，萧氏新上任的总裁却连个人影都没了。

据传言说是萧然不堪萧氏糟糕的现状，卷着公司的资金外逃出国，意欲丢下萧氏自生自灭。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萧氏这么大的窟窿，哪能让萧然自己在国外潇洒？

于是她被勒令回国收拾烂摊子。

蹲在机场的媒体连新闻标题都想好了——

【卷款外逃萧氏集团总裁今日回国，身影憔悴】

【公司与人如其名，萧然落魄回国将出席新闻发布会】

【资金链面临断裂，公司总裁萧然黯然回国】

……

然而记者等着等着，看到的却是萧然拖着行李箱和身边的人交谈甚欢，神采飞扬，每一步都迈出了大佬的气势。

身后还跟着三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不时和前面走着的萧然笑着说些什么。

那三人就是Lrisy&Routine抄袭的设计师们。

而萧然身边的男人，是前凯恩集团的总裁周凯恩。

在场举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都愣了——

等等，这是什么展开？

萧然：你当我华尔街那些年白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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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今日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