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林就。”

“身份。”

“……”

“身份？”

“……A……30号星……11号实验基地……草药共生实验项目……代理负责人。”

“林就。作为实验负责人之一，你明确这个实验项目的意义吗？”

“……是。草药共生实验，旨在通过……将人类基因与中草药基因结合，创造……有特殊治愈能力的共生体……投入星际医疗领域治病救人。”

“整个实验过程中，你始终认同基因编辑人的「非人类」身份吗？”

“是。”

“若今后你作为实验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你会时刻坚守「人」与「人造人」的界限，永远以自己人类同胞的利益为先吗？”

“是。”

……

“最后一个问题，您已经清楚您父亲——草药共生实验项目前任总负责人林东璧的罪名和死讯，并服从联邦最后的裁决吗？”

“……是。”

天旋地转，握紧的拳头无法控制地颤抖，指甲刺进掌心的肉里仍于事无补。人声模糊又嘈杂，灌进脑海中仿佛有万斤重量，撑得人头痛欲裂。

林就真想把头拧下来放桌子上歇会，可是他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凭借本能艰难地作答。

什么基因结合？什么实验计划？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是21世纪中草药栽培技术专业博士生林就，他辛苦三年种出的草药苗、他的毕业论文，被隔壁农学院新生当成杂草给拔了！他正要去找那帮种地的拼命！

他抱着头死命回忆，只能记起自己怒气冲冲，一脚踩上刚灌溉完的湿滑田埂，脸朝地摔了下去。

记忆的最后，是额角的钝痛、泥泞冰凉的触感，和糊满鼻腔的泥土腥味。

这给他干哪来了？

林就艰难地睁开眼，入眼是明亮的室内和庄严的半环形会议桌，一排西装革履的严肃男女端坐在桌子后面。

中间的女人掰过麦克风，室内扩音器立刻响起一阵尖锐的嘶鸣，下一秒女人的声音叠着那道鸣音响起：“本次听证会到此结束，委员会将在商讨后决定林就先生是否可以继续留任11号实验基地，接手共生实验项目成为总负责人。”

刺耳的声音仿佛撕扯着他的神经，令他更加痛不欲生。他看见那些人起身、整理衣着，向他走来，想要跟他握手……

他再一次彻底晕死了过去。

*

林就。星际新元时期医学家林东璧的儿子，毕业于南鹭大学医学院，主攻中医药学。在就读期间就加入了其父林东璧主要负责的实验项目“草药共生计划”，一直作为副手协助推进Ⅱ期实验。

新元1018年，林东璧以非法实验罪被捕入狱，此后三年共生实验一直毫无起色。新元1021年，林东璧被定罪处决，第二负责人林就理应接手实验，但联邦内部对于林就的身份是否适合接手实验产生了不同的分歧。

联邦为此成立委员会，于4月20日针对林就举办听证会。

信息一点点罗列在林就脑海，事情逐渐变得清晰——就是在听证会的关头上，他，21世纪的林就穿了过来，取代了原本的继任人林就。

“叮——”一声响过，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林就宿主您好，恭喜绑定草药共生系统，系统将为宿主启动11号基地权限。基地内有《本草纲目》中的草药共生实验体幼崽！幼崽具有强大的治愈能力，希望宿主悉心养育，完成草药共生实验！】

林就：？

什么流氓系统，经过我同意了吗你就绑定？

什么实验基地什么共生计划，他是21世纪博士生林就，他只想安心搞他的科研，受了委屈就去找教授哭。

他态度分明：“我不干。”

爱找谁找谁去。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应答。

林就睁开眼，入眼是一片雪白的医院墙壁，点滴在透明软管中无声地向下滴落。

“你醒了？”一道声音清润中带着略微的嘶哑，林就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在自己床侧坐着。

他五官斯文秀气，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略微遮住他眼睛底下两块浅浅的乌青，虽然面带微笑，但看起来有些疲惫。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那人将病床摇起来，端过一碗粥递到林就跟前，“医生说你是长期酗酒造成的突然晕厥。”

林就想，看样子这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并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他目光扫到那人胸口位置，果然见上面清晰地写着：11号实验基地。

方才的对话如同昏迷中的一场梦，林就试探着在心中呼唤：“系统？”

脑海中出乎意料地传来一声轻轻的回应【我在呢宿主。】

林就莫名松了一口气，他问：“这人是谁？”

系统回答他：

【静恩清，林东璧的学生，林就最优秀的师兄。】

相关的记忆很快同步进林就的脑海。

静恩清是跟随林东璧最久的学生，论资排辈应该是原主的大师兄，林东璧定罪到被处决的三年时间里，11号实验基地的所有研究员走的走散的散，原主浑浑噩噩意志消沉，基地的大部分事情几乎都靠静恩清一个人在撑着。

见他迟迟不动，耳边传来疑惑的声音：“林就？”

林就回过神来，没有接那碗粥：“我不饿，师兄。我想静静。”

静静恩清蹙眉看着他，迟疑地开口：“你……”

他话音未落，林就忽然感觉手腕处传来剧烈的震动，他抬起手，见一个金属手环纹丝合缝地扣在自己手腕上，此刻正闪烁着刺眼的红光，照亮了他和静恩清两个人的脸。

“这什么鬼东西？！”

“母亲手环。”静恩清脸色顷刻间已经变了，他迅速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一件外套扔给林就，“母亲手环和每个实验体身上的生命监测手环数据互通，一旦有幼崽陷入危险，就会亮起警示红光。”

*

11号实验基地内，一道仿古建造的红砖高墙立在夜色中，高墙之下，三个上下左右一边宽的团子整整齐齐并排立着，仰头望着高得几乎看不见边的墙头。

为首的团子发出一声掷地有声的询问：“准备好了吗！”

另外两声回答同样干净利索：

“没有。”

“我害怕。”

中间最圆的那个崽嘟囔着嘴抱怨：“我们都试过多少次了蒲公英，我们三个叠起来也没有这面墙高，根本就逃不出去！要是让神农发现了我们都会遭殃的！”

“我说了，叫我蒲呦。”之前发号施令的那个金黄头发的幼崽深沉道，“这次不一样，山葡萄，我一定能带你们出去的！”

“让我叫你蒲呦，你却要叫我山葡萄。”那幼崽不满道。

“嬰薁就是山葡萄。”

“那你说这次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蒲呦闻言噔噔两步跑到离墙根稍远的地方，两个幼崽都转过身看着他。

只见他屏气凝神，忽然由背部展开四片锯齿状的蒲公英草叶，每一片都是足以将他整个崽包裹进去的大小，草叶如同蝶翼一般排布舒展，在月光下流泻着淡绿色的光芒。

山葡萄幼崽却是一幅司空见惯的模样：“你这都是老把戏了。”

然而这次蒲呦并没有停下，草叶摆动起来，像翅膀那般翕张扇动，柔韧坚实完全不似普通的植物叶子。叶片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逐渐将蒲呦带离到了距离地面半米高的地方，并且还在继续上升。

另外两个幼崽被这一幕震惊得眼睛和嘴巴同时张大，山葡萄揉了揉眼，一把拉住旁边的荆芥：“你你你看到了吗？他他他会飞啊！”

荆芥头顶的两片草叶如猫耳般立起：“小心！”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听见那“蝴蝶”砰一声，脸朝下摔成了个扑棱蛾子。

基地外树木上栖息的鸟被他的动静惊起，扑棱着翅膀往夜空里飞去，发出一长串诡异的叫声。

蒲呦胳膊一撑站起来，摔了一鼻子灰：“咳……是还有一点不熟练——但是带你们出去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山葡萄和荆芥赶紧跑过来，看他没事才放了心，山葡萄怀疑道：“就算你自己能飞上墙，可你要怎么把我和荆芥带出去？”

“我飞不了那么高，你们俩先把我托起来，到时候我再用绳子拉你们上去。”蒲呦说着，掏出一根早就准备好的绿色藤条。

山葡萄有点迟疑：“可是你自己都还飞不熟练，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而且我们甚至都还不知道墙那边有什么，要不我们再等一等……”

“来不及了！”蒲公英背过手道，他表情严肃，“你难道没听说，那个可怕的酒鬼马上要正式接手这里？等他当了老大，一定会撸光我们的叶子泡酒喝的！”

山葡萄反驳他：“静静不会让他撸光我们的叶子的！”

蒲呦不与他争辩，只是一手负后，一手搭上山葡萄肩膀，小脸在月光映衬下显得神秘莫测：“你知道墙那边是什么吗？”

山葡萄满脸求知欲地看着他。

蒲呦一字一句：“是自由。”

“……”

“总之我今天要逃出去！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一起？”

山葡萄与荆芥对视，最终咬牙道：“算了，要走就要一起走！我们赶紧行动！”

夜晚万籁俱寂，11号实验基地育儿园的红墙之下，三个圆圆的崽穿糖葫芦似的摞起了人梯。

壮实一些的山葡萄幼崽在最下面，中间是荆芥，最上面是金黄头发的蒲公英。

月色将蒲公英的头发照出一层金色的光芒，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绒球从他脑袋上钻出来，夜风一吹，带着小降落伞的白色绒毛呼啦啦散开，在夜色里漫天飘舞。

山葡萄被这漫天的白毛糊得快要睁不开眼，导致这串糖葫芦变得摇晃歪斜，他在最底下抱怨：“能不能让你的毛不要再乱飞了，我可不想还没出去就被神农发现！”

“你再坚持一下，很快了……”

三个叠起的幼崽终于勉强稳住了身形，距离高墙却还有一半的距离，蒲呦望着那高高的墙头，翅膀一般的草叶在身后张开，他一个借力，挥动翅膀向着墙头飞了上去。

山葡萄和荆芥被他蹬得倒在地上滚出去两米，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爬起来，见一根绿色藤条顺着高墙蜿蜒下来，蒲呦金黄色的脑袋露出一半：“快上来！”

荆芥第二个上去，蒲呦和荆芥废了好大的力，才勉强将重一些的山葡萄也拉到了墙头，然而就在这时，那根藤条突然从中间断开了！

三人吓了一跳，还好手忙脚乱中拉住了山葡萄的手，两个人拼命将山葡萄往上拽，山葡萄吓得都快哭了：“蒲呦你从哪借来的破绳子！”

“我跟——青风——藤——借的——”

“青风藤都病了快三个月了！”

骑在墙头的两个幼崽为了拉人拼命后仰，眼看终于要成功将人拽上来，不料这时一个重心不稳，三人齐齐向着后面栽了下去。

几声咚咚咚砸地的声音之后，墙的另一头响起山葡萄稚嫩的回声：“蒲公英……”

“啊？”

“我去你骨朵的自由！”

*

另一边的实验室里，静恩清盯着大屏上移动的三个绿色光点，脸色愈发苍白：“糟了，他们三个翻出了育儿园，跑到墙外面去了！”

林就不解：“谁？墙外面是什么？”

静恩清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是……整个11号基地最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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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色的天幕下漫步，遍地都是随风漂浮的根须，整个世界如同铅画，脚底下一声轻响，喷出了漫天的紫色小花。

16号房间那个幻想症小孩蹬蹬蹬跑来，比比划划告诉他：“是穿山甲！所有的紫斑风铃都倒过来生长，刚才穿山甲打喷嚏啦！”

-

FBI最年轻的犯罪心理专家洛基因病回国内疗养，入职一家疗养院做咨询师。洛基发现，自己能进入这些患者的精神世界。

有的世界没有“妈妈”，两个小女孩互唱摇篮曲。

有的世界什么都正常，但所有9和6都是反的。9号房的男孩和他说：你们所有人的记忆都被篡改过了！6才是9！9才是6！

还有一会中式园林风，一会赛博朋克风，一会北欧庄园风，但就是怎么也跑不出去的阴暗画室……

他所进入的世界越来越诡异……

更诡异的是那些患者在他一番瞎搅和之后，居然都……痊愈了？

连番几次之后，洛基终于觉得事情很不正常——

要么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要么就是他也有精神病。

而且，不管他进入哪个世界，总有7号房间那个神秘男人插一手。在世界里，他安抚患者游刃有余，重重解谜一语道破天机。

比他更像个心理医生。

洛基还以为是遇见了病友：“嗨？你也有病啊？”

后来才知道，人家好得很，从始至终有病的，都只有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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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基分不清6和9了。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6还是9。

9是反过来的6。

6是正过来的9。

6和9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痛苦得攥紧拳头，指甲刺进皮肉里。

有人轻轻握住他的指节，拨动他的长耳坠。

在他耳边说：实在不知道，就选6吧。

6离7，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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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兄弟：其中一人想将你拆解摧毁。

两名兄弟：其中一人想将你复位缝合。

……

杰夫和杰夫。

你想成为哪一个？＊

——选自Richard Siken《You Are Je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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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不分（）误入正途优雅败类长耳坠受X正道的光顶级心理学专家攻

文案粗糙版。洛基是受。名字可能会改。

无限流副本世界为各种精神病患者的精神世界，主线大概是一个犯罪胚子误入正途，正人君子救赎神经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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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表白一下！爱你们～[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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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草药共生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