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亏空不会就是陈沉亏的吧。”赵粉踮脚附在翊世夷耳旁,小声问道。

翊世夷点了点头道:“就是她亏的。”

那这么说……赵粉明白了,这陈沉如此气急败坏,恐怕便是因为天下学院一入,就不能花天酒地,夜夜笙歌了。

正想着,陈沉终于走出正选院了,她身旁站着面带笑意的儒雅公子,公子正说着什么,越说陈沉脸色越难看,陈沉脸色越难看公子笑意便越深。

直至陈沉忍无可忍。

“不可能!”她怒道。

“什么不可能?”

陈沉话落,一道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一位身着白色道袍的男子大步走来,白色道袍排扣,背后有大大的若水二字,他墨发由一根檀木簪子绾起,露出一张白净稚嫩的面庞。

待走到跟前,陈沉正欲说什么,林白就先开口了。

“来了?”

“来了。”男子点头。

陈沉视线来回扫视二人,面色铁青。

“你们认识?好你个陈珂,算计我?”

陈珂臂弯中拂尘一甩,轻轻扫过陈沉鼻尖,他正色:“叫小叔。”

末了又道:“要收你是林师正的意思,我可什么都没说。”

说完,他侧过身子望向翊世夷,拱手一礼,翊世夷感受到视线看了过来,见他一礼便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小姐刚刚在看什么?”赵粉老早就注意到翊世夷的走神,但她看过去时什么也没瞧见,便有些疑惑。

翊世夷沉思一瞬,摇了摇头。

正选院的闹剧还没有结束,豪华马车晃晃悠悠要回翡玉楼了,翊世夷推开窗牖静静盯着一处地方。

岳墨随着视线看去,是一穿着粉色袄裙的姑娘正和一年轻公子聊天,于是问道:“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是苏若梅引我入局之人。”翊世夷微微压下眼眸,“南崇帝有一子四女,皇位,有两位在盯着。”

“四女?我听说南崇帝只有三女,大皇女帕嫚,二皇女帕妜,三皇女帕姌。”岳墨道。

“还有一女,是南崇帝私访逐风城所生下,此女年龄在帕姌之上,当年那玥侍给她下了毒,于是便成了个傻子,南崇帝也没认她,玥侍离开时差人把她丢在了逐风城外的一条河里。”

“所以她才是南崇帝的第三女?”

“是,叫做帕媞麦,是个傻子,既然是个傻子,为何苏若梅还要引我入局,助她登上那个位置,真是想不明白。”翊世夷撑着脑袋,视线里的二人已经不在了,她放空思绪,遥遥沉吟。

岳墨道:“既然如此,你要如何入局?”

翊世夷食指轻轻点了点发梢,笑了一声:“入局?为何要入局?”

她正了正身子,食指点了茶水,在木桌上开始画,一副棋盘在水渍下淡淡浮现。

“既然要做,便应当做执棋之人,这个局不能入,当由我来做一盘棋才是。”

“帕嫚生性多疑,即便是所住之处都被自己不同派系的手下围得水泄不通,她不信任任何人,因此乐得手下相残,得到最厉害的助手,这一点和伏流,太像了,朝中支持她的人不少,太傅谢律闻和她关系暧昧,这种人当了皇帝,南崇之局一定大变,甚至祸及天下,但是她有个致命的缺点,她太过自大。”

手指又移向另一边。

“帕妜心狠手辣,手下人不及帕嫚多,但胜在忠诚,同样她也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若说最会对帕媞麦下手的人时便是她了。”

“一个傻子都不放过?”岳墨诧异。

翊世夷点头,又道:“帕姌无权无势,父侍早亡,被废,便是她下的手。她是太保游中源的孙女,她这人没什么弱点,又有游中源那个老狐狸辅助,若要击破没有帕嫚来得容易。”

“太傅太保都已站队,太师王桠枟呢?”

翊世夷动作一顿,微微蹙眉:“她不站队任何人,实话说连我也不太看得透她的想法,若说站队她倒是一直站在南崇帝身后,这两位皇女她不太接触。”

岳墨沉默了,南崇之局复杂,翊世夷寥寥数语下包含的信息是巨大的,若是真应了苏若梅的话要掺和进夺嫡之战……

“王桠枟是个大变数,因此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翊世夷拿出手帕擦干净手指,沉声道。

“什么事?”

崇天城,太宗宫。

厚重的帷幕下是一道瘦弱的身影,即便是在夏天屋内仍然有木炭在燃烧,侍奉的宫人都出了一身汗,但他们都低头不语,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重重的咳嗽声从帷幕里传出,接着一道低沉的女声开口。

“她们都找过你了?”

在帷幕外,身着褐色官服的女人颔首答道:“找过了。”

“那你觉得,谁适合坐这个位置?”

“此事是陛下决定,臣不敢妄言。”王桠枟低眉垂眼。

帕萝笑了,细碎的咳嗽声不断从喉间溢出,身旁侍候的大宫女连忙给她倒了杯药水,待喝下她才又道。

“你不见她们,日后怕是坐不稳了。”

王桠枟不动,垂眸不语。

“朕的这两个女儿,都不是省油的灯啊。”帕萝冷笑道,“帕妜对帕姌下了狠手,真是和她父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至于帕嫚,她最近接触的一些人你知道的吧。”

“依你看,这两个人,你更想辅佐谁呢?咳咳,游中源和谢律闻可都找好下家了。”

“陛下说笑了,为臣,自然是辅佐皇帝。”王桠枟道。

“哦?那这么说这两人你是一个也看不上了。”帕萝笑问。

王桠枟从容跪下,拱手道:“臣并无此意。”

“你若看上了谁定然是不会瞒朕的,帕姌如何?你也看不上她,朕的这个女儿懦弱至极,简直不像朕亲生的,也不像她父侍,三个皇女如此,南崇难立啊。”

王桠枟道:“南崇有陛下福佑,定然能长盛不衰,屹立天下不倒。”

帕萝沉默了一会儿,轻咳一声道:“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漂亮话如何?朕有件事,你去办了。”

“臣领命。”王桠枟应道。

待王桠枟离开,大宫女叶锁才担忧出声:“陛下会不会太信任王太师了?”

帕萝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信任吗?朕倒是觉得她不太信任朕,此事交给她也算是把立储权放在她手里了。”

叶锁疑惑问道:“王太师会选谁?”

“谁知道呢?”

帕萝意味不明地说完,又重重咳嗽起来,她猛地灌下药水,疲惫地躺下睡去了,叶锁为她掖好被角,小声嘱咐着伺候的人,悄悄离开了太宗宫。

提前离开的王桠枟却是站在暗处静静盯着叶锁离开的身影,她弯了弯眼眸,像是在笑,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钺王府。

娇媚女子懒懒躺在软榻上,风情万种的身段隐隐藏在薄纱之下,她口中咬碎圆润甜腻的葡萄,舔了舔唇,笑问:“傅仞就要动手了吧。”

下人答道:“后日便动手。”

“母皇病重,召见三公,用意不可谓不让人三思。”帕妜叹了口气,又问,“游中源来了吗?”

“在路上了。”

不一会儿,一辆低调的马车驶入钺王府,须发皆白的老者下了马车。

“主人,太保到了。”

帕妜坐直身子,差人拉开了薄纱,道:“传。”

下人离开不久,老者入了屋子,他虽年迈步子却沉稳,入屋先是恭敬一礼,帕妜一瞧连忙起身将他扶起。

帕妜娇嗔道:“祖父何必同我多礼。”

游中源面上维持着恭敬之色,道:“礼不可废,君臣有别。”

此番话着实有些大逆不道,如今的君还在太宗宫,但游中源此话却是把皇位视为池中之物了,帕妜也不觉不妥,扶着游中源坐下,才开口。

“此次母皇召见究竟为何?”

说到这儿游中源难得严肃了神色,帕妜心中咯噔一下,却又见游中源蹙眉,缓缓开口。

“渝月天下大战后立国便和我南崇不和,二十年前因为和奕徳签订了文书才和平了这些年,陛下说渝月那边又有些不安分了。”

帕妜也皱了眉头道:“渝月物资匮乏,他们和大庆签订了贸易,我们南崇也已经同他们互相默认井水不犯河水,他们……”

“你们此次争权上位,南崇定然是会不安分一段时间,就怕他们挑在这个时候动手。”游中源叹气道。

“那该如何是好?我南崇比不得奕徳和长嵇,就连大庆也有了羽化境高手,渝月的空无和哭寂虽说不会对我们出手,但万一……”

“走一步看一步,现如今帕嫚那儿的局势更混乱些,她好像接触了些南崇之外的人。”游中源重重呼出一口气,沉吟一阵道,“她此举,福祸难说。”

“那咱们也?”

游中源摆手道:“不可,三公之中我最了解你母皇,她是最不能接受外戚干政的,更何况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当年你父侍被废,已经叫我长了教训了。”

“怎么做,我听祖父的。”帕妜恭敬道。

游中源意味不明,面上露出笑容:“有些事,不得不做了啊。”

妜(yue)

钺(yu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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