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跪下。”

不过五岁的小团子扑通直直跪下,她抬头盯着主位上的女人,女人一身正红色宫服,头戴凤冠,面容冷清美艳,凤眼间有一颗朱砂痣。

“百卉,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翊世夷奶声奶气答她。

“知错,但不改。”

女人的语调没有起伏,她垂眸将翊世夷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翊世夷一身黑色短衫,脏兮兮的,旁边放着的是一把黑色的剑,那剑甚至比她还要高上一些。

“儿臣甘愿领罚,请母后降罪。”翊世夷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罚二十掌,从今日起,你便跟着按察使,她会监督你,直至你完成所有的课业。”

翊世夷身子一僵,规规整整又磕了个头:“不妥。”

温玉宁没有说话,翊世夷也不敢抬头,直至她听到了起身的声音,接着有风拂过她身边,温玉宁直接离开了。

一声叹息后:“长公主,跟咱家走吧。”

“有劳檀暮公公。”翊世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拿起剑,朝着檀暮颔首。

檀暮满眼心疼,走在翊世夷身旁,劝她:“长公主您顺着点皇后娘娘,便不会吃这么多苦了。”

“檀暮公公,我生来便是需要逆来顺受的吗?我不能做我想做的事吗?哪怕一点点?”翊世夷问他。

檀暮不知该怎么说,左一个劝不动,右一个劝不动的,干脆也不回答了,满脸的忧愁。

到了院子里,一个太监面无表情站着,翊世夷看到他熟练地伸出左手,太监手持戒尺,道:“罚,二十掌。”

话一落,戒尺打下,翊世夷的手掌瞬间通红,但她一言不发,就规规矩矩站着,太监从不留手,不过是十下,她的手心就已经出了血。

“住手。”

终于,在第十一下要打下来的时候有人赶到了,那人看向翊世夷手的一瞬间面色阴沉下来,他先看了一眼檀暮,对方无奈朝他点头,又看了行刑的太监,行刑太监万年不变的死人脸松动了,好像要狡辩什么。

“贵妃娘娘在门口等着呢,急着见长公主,檀香,这刑罚,便先放了吧。”檀定护住翊世夷,拍了拍她的脑袋。

檀香收了戒尺,算是放过了翊世夷,檀定催着翊世夷出门,自己转而又走了回来,他指着檀香负于身后的手:“戒尺给我。”

檀香绷着脸,木木开口:“都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娘娘吩咐了,你就不能留手吗?你看长公主那小手都流血了。”檀暮摇头,“你呀你,不懂变通。”

檀香冷哼一声,把戒尺藏进袖口,步下一动,直接溜走了。

檀定冷笑,摸了摸腰间的剑,被檀暮一把按下,檀暮摇头:“你别冲动,檀香还是留手的,别人不知你还能不知?”

檀定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身着湖蓝色长衫的宫婢迎上翊世夷,没顾得上行礼,蹲下轻轻抬起翊世夷的手,满脸心疼:“手怎么这样了?”看到那只皮开肉绽的手,甚至要落泪,起身直接抱起翊世夷,“快,奴婢给您包扎。”

“月槐姑姑,我没事。”

翊世夷被抱上马车,马车上早已备好了伤药,萧蓉坐在正位,微微皱着眉头瞧月槐给翊世夷包扎,翊世夷全程不哭不闹,手包好后还跟月槐礼貌道了谢。

待月槐退出去,翊世夷起身拱手行礼:“参见母妃。”

萧蓉点头后她才又坐下,坐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

“按察使要带你了?”

“是……”

“我已与她说了,每日她会空出两个时辰带你来芙蓉宫,你想做什么,她都不会拦着。”

翊世夷惊讶抬头,随即笑道:“儿臣谢母妃。”

萧蓉话不多,但她一说了什么,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此事帝后不会置喙,也不再容他人置喙。

翊世夷得了两个时辰的空闲安分了许久,芙蓉宫有一处阁楼,唤作芙蕖楼,楼下有一宽广的武台,楼外是池,里面栽满了水芙蓉,芙蓉长得密,小舟泛不进来,若无轻功,是登不上武台的。

扑通一声,翊世夷掉进水里,压倒一片芙蓉,现在距离武台不过三丈,她却始终跨不过去。

正要游走,脚踝处不知被什么勾住了,翊世夷扑腾着身子想要挣开,许久她还是没挣开,背上背的剑也一直带得她向下坠,方才使轻功已经差不多耗费掉她所有的内力,现在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此处乃芙蓉宫禁地,萧蓉一般不许人过来,翊世夷每次都是等按察使离开才偷跑进来。

现在她有些郁闷,小小的脑袋沉下去,咕噜咕噜后又冒出来,反复几个来回她又要坚持不住,正要呼喊,一道灰色剑影闪过,下一瞬她就被一把提着领子飞了起来。

翊世夷抬头一看,对上了檀香一双愠怒的眼,她眨巴眨巴眼睛,笑道:“谢谢公公。”

檀香的愤怒就这么被浇灭了,他把翊世夷带回岸边,就要离开,衣摆被一把拽住,没什么力道,但成功让他停下了脚步。

“檀香公公,我听说你是所有公公里,轻功最厉害的,你可以教我吗?我拜你为师。”

檀香回头看向翊世夷,她十分认真。擅闯禁地,差点淹死,现在竟然还能笑着要拜师,檀香差点被气笑了,他扯出衣摆,冷漠拒绝:“公主早些回去,莫要生病了。”说罢跃上高楼,消失不见。

翊世夷也不气馁,拍了拍身上脏的地方,寻着来的路悄悄离开。

不过几日,翊世夷又来了。

檀香坐在高楼之上,瞧着她扑通落入水中,游回岸边,休息一会儿,又一使轻功飞出,不出意外地又扑通落水,反反复复,待天色暗去,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

不出意外地,她离开的这条路又没有宫人巡逻,待她离开才有宫人向出现的檀香行礼,重新开始在这处的巡逻。

第二日翊世夷又偷跑过来,她步下聚气,掠出,脚尖点在芙蓉之上时才发觉一些不对劲,她观察周围的芙蓉,又飞上另一朵,就这么踩着踩着,她踏上了芙蕖楼的武台。

回首的一瞬间,看向她从未跨过的那道池,一滴泪从眼眶落下,她的轻功,所有的错处,都被一一指出,芙蕖步,终被她练成。

翊世夷跪下,磕头,掷地有声:“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无人露面,无人回应。

翊世夷自顾自起身,步下一动,步步生花,在芙蓉池上飞掠,最后扑通落入水中,再没有一丝力气,她却在大笑。

檀香喝下一杯清酒,唇角微抬,有了一丝笑意。

……

芙蓉殿内,萧蓉正提笔写字,月槐匆匆进来,呈上一沓信。

“娘娘,有信来。”

萧蓉接过,第一封是檀香的,第二封檀暮,第三封许半梅,第四封……整整有二十封信,平日里是见不着这么多的,这次几乎是所有人都给她递了信。

她放下信件,直接问:“百卉又犯什么错了?”

“长公主她……杀了钱师。”月槐道,“还把钱师的尸体挂在了城门上……”

萧蓉按了按额角,又问:“现在人呢?”

“被扣押在大殿,正要审问呢,可是长公主什么也不愿说。”月槐忧心,“也不知是何事使得她大动肝火,皇后娘娘非常生气,现在除了您没人劝得下了。”

萧蓉起身,太极剑从内室飞出被她抓住,身形一动,便不见了。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

温玉宁面上的冷意让人不敢直视。

“还是不说?”

“儿臣无话可说。”

“你肆意杀人,可知是什么罪过?按察使何在?”

温玉宁提了声音,檀暮冷汗直流,唤道:“传,按察使觐见。”

许半梅走进殿内,跪在翊世夷身旁:“罪臣许半梅,参见皇后娘娘。”

“我将她交予你三年,这三年她该学的没学到,目无尊长,口无遮拦,任性妄为倒是学了个透彻,你该当何罪。”

“一切皆为臣错,臣甘愿领罚。”许半梅磕头,指尖碰了碰翊世夷,示意她服软,见翊世夷直愣愣就是不动,她无法,“但公主心性纯良,对钱师出手定有原因,还望娘娘宽恕。”

“萧贵妃求见。”

门外声音响起,温玉宁一拍凤椅:“不见。”

众人又不敢说话了,门外的萧蓉自然也听到了,她抬手放在太极之上,然后听到了更愤怒的一声。

“进来!”

进去的时候温玉宁在盯着她,二人有很长很长时间没见面了,若非必要,萧蓉从不走出芙蓉宫,温玉宁瞧见她恍惚了下,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撑着脑袋摆手:“其他人先下去吧。”

殿内只留下她们四人,温玉宁起身,走到了翊世夷跟前,她蹲下道:“你不说,我怎么赦免你?”

翊世夷低下头:“无话可说。”

温玉宁深吸一口气起身,转头看向萧蓉:“你来有什么用?她不说,我还能真杀了她不成?”

萧蓉环抱双臂,臂弯放着太极,她躲开视线,不回话。

温玉宁又看向许半梅,她也躲开视线不说话。

“钱至悉前几日才立了大功,你今日就杀了他舅舅,还挂城门上。你不知行事低调为何吗?杀人可以隐瞒,可以栽赃,但就是不能像你这样大张旗鼓,你这是自己把证据送钱家手上了。”

温玉宁头上的步摇晃动,已然失了仪态。

“你父皇已经接见了钱至悉,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会传你,到时你口中还是‘无话可说’四字吗?”

“钱师蜕灵之镜,被八岁孩童所杀,纯属技不如人。”萧蓉适时开口。

许半梅的头低得更低了。

“萧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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