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二公主那儿送来请帖。”

墨叶的声音响起，翊世夷放下书，接过了帖子。

两日之后，岸芷汀兰……

“可要准备着？”

“我若不去，便没人敢去捧她的场了。”翊世夷按了按额角，“备厚礼，若问起，就说我去。”

墨叶应下，又听她道：“她给阿月送帖子了吗？”

“送去了。”

“那便行，你备好暖炉毛毯，到时候先驾车去接阿月。”

墨叶应下离开。

翊世夷打算安静地过完两日，耳边没有余珩叽叽喳喳，翊兰也忙得不见踪影，宫里忙着准备百花宴更是无人分神找她麻烦，她索性住进了芙蕖楼，只需要一张小床，她便能在那儿住上许久。

翊世夷于武台之上出剑，剑招狠厉，似是不见血誓不回头，不杀人誓不罢休。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她喃喃，抬手抚剑，指尖划过百卉二字，剑声铮铮，宫袍衣袂在空中划过弧度。

高楼之上，粉绿两位姑娘吹着带花香的风，鬓角的发随风微动，赵粉将碎发别在耳后，目光定定看向翊世夷。

“长公主很厉害。”

豆绿不语，仰头看着蓝天，百花宴至，浮光跃花，美不胜收，她双眸虚望，不知想到了什么。

赵粉继续道：“即便没有我们，她也能自保。”

豆绿回过神来，她侧目：“但我们得死在她前面。”

“见到姚黄，魏紫，她会是什么表情？”赵粉撑脸，面上带着戏谑。

“不知道。”豆绿抬手接住落下的鸽子，取出信件，起身掠向翊世夷。

“长公主和我想的不一样。”赵粉自言自语着没动，她盯着翊世夷，眯着眼睛。

对一个人开始感兴趣，或许就是臣服的开始，豆绿淡淡回首瞥赵粉一眼。

翊世夷看完消息，信件在她手中瞬间化为齑粉，她蹙着眉，看来得到的消息并不怎么好。

岸芷汀兰宴至，因着是皇室举办，又是结交贵女的好时机，热闹得很，翊世夷和温暮月到达时人就差不多齐了，有专门的引侍接二人进去，一路上都有人行礼，翊世夷淡淡应下，走到最里间。

翊兰坐在主位，一只手撑着脑袋很是随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众人说话，看见翊世夷时她眼睛亮了亮，忙走下来，抓住翊世夷的手很是亲昵。

“可来了，我正等你。”

温暮月咳嗽两声，拿着手帕按了按唇角。

翊世夷抽出手来，给温暮月拢了拢外衣：“给阿月安排一个无风的地方。”

翊兰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自然。”

二人落座在翊兰身旁，无人敢同翊世夷搭话，但无人不在暗暗窥探她，想要结交的人更不是少数。

“没见到蒋家的人来。”

听了翊世夷的话，翊兰歪着身子靠近她：“蒋家已经许久没出来走动了……他们有什么问题？”

“你送了帖子吗？”

“送过去了，不来也没差人说一声。”

翊世夷若有所思：“蒋疏钰有去上朝吗？”

翊兰拧眉，犹豫道：“告了假，说是病了，不仅没上朝，且他家丁……似乎也不是原来那些了。”

“他们发现了吗？”

“没有，蒋家不过是牡丹城的一个小世家，注意的人不多，若不是你叫我盯着，我也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派人去请。”

翊兰诧异：“现在？”

翊世夷点头，翊兰也没再多问，她招兰盈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说完兰盈便匆匆离开了。

待翊世夷和翊兰停止聊天，才有人敢上前同她说话，翊世夷虽然冷漠，却也礼貌回应着，众人发现翊世夷还挺平易近人，一时之间整个亭子里都是同她说话的。

半个时辰后，兰盈才回来，走在她前面的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女，少女头发绾得整齐，面上盖了重重的粉，描了眉，唇是瑰红色的，她规矩向各位公主请安，才跟着兰盈入座。

在她斜对面坐着的是翊竹桃，感受到翊竹桃的视线她有些不安，借喝茶掩面，放手后已感受不到视线。

“她身子现在很弱。”温暮月抿一口热茶，继续说，“应该快死了。”

“她平日里从不上妆，也不绾这样的发。”翊兰接着道。

蒋思嫣还不知自己已经被看透，她指尖握着茶杯十分用力，手指已经开始泛白，撑了一炷香时间她才起身，悄悄离开。

翊世夷在她离开前已经找借口离席，换了身衣裳，坐在马车里望着岸芷汀兰门口，看到蒋思嫣身影才悄然跟了上去，蒋思嫣的马车驶回蒋府，她是踉跄着下来的，若不是婢女扶她一把，恐怕就要直接趴在地上了。

翊世夷脸上戴了面具，攀着墙壁潜入了蒋府，赵粉豆绿也换了衣服，得到信号后从不同的位置翻了进去。

翊世夷落地的地方似乎是厨房，可疑的是，这里已经许久无人使用，也无人打扫，指腹一抹是一层灰，蒋家人就算是生病了，也不能不吃饭吧？翊世夷带着疑惑跃上房顶，放轻脚步向前走，细细观察着地面。

看不到一个人。

蒋家果然有大问题，她跃下屋顶，小心推门搜查，不论是哪个房间，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人来过了，那么蒋家人究竟都去了哪里？但不管怎么样蒋思嫣还是住在这里的。

蓦地，有脚步声出现，翊世夷躲在柜子后面，看到有两个人进来，那两人穿着蒋府家丁的衣服，面上十分凶狠，不像是正常家丁，一人往房间更深处走去，一人靠近翊世夷，搜查她正躲藏的柜子。

“再有两日就是最后的期限了，蒋疏钰嘴是真的硬，看着他夫人儿子一个一个死，也不张口。”

“这蒋府之前就被我们搜了个遍，现在再搜真能搜到东西吗？又不能大张旗鼓，憋屈死了。”

“等东西找到了，把蒋家人一个一个杀了。”

“等等……”

靠近翊世夷的那人停了动作，光透过窗牖照在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除了他，还有一个人的脚印。

另外那人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发现了什么，当下放轻了脚步，也向翊世夷靠近过来。

翊世夷握着匕首，凝神等待那二人，悄无声息解决掉两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忽然，外面响起一阵风声，翊世夷当下便动手，步下轻功一动，匕首飞出一下穿过靠近她那人的心脏，倒地声响起，另一人的脖颈被贯穿一柄细剑，趴在地上，血液顺着剑尖向地上流淌。

赵粉抽出剑，轻弹剑身，血液落下，恢复了干净。

她把翊世夷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您没事吧？”

翊世夷摇头，然后问：“你那边怎么样？”

“屋里屋外一个人也没有，且那些房间很久都未使用了。但是豆绿有发现，她守在那儿，我来寻你过去。”赵粉提起两具尸体向深处拖去，留下血痕，“等我一会儿，我处理了它们。”回来时她手中拿着瓷瓶，撒在外面的血液上，便见那些血痕都消失不见。

赵粉拍了拍手，正要往身上搓搓，眼前递过来一张手帕，她认出是翊世夷常用的那张，也没有犹豫，接过细细擦拭一番，然后揣入怀中。

“洗干净再还您。”

解决完这里，翊世夷跟着赵粉潜入蒋府另一处，二人十分谨慎，越靠近那个地方，所见的蒋家家丁就越多，但她们知道这些绝不是真正的蒋家家丁。

豆绿躲藏在一侧屋顶上，身子伏着一动不动，待翊世夷和赵粉靠近，才发现她已经换上了家丁的衣服。

豆绿递过来两套衣服，又指着几处地方：“我把上面盯梢的全杀了，不出一炷香时间，他们就会发现，不过我已经学会他们的手势，能再争取一炷香时间。”

“你贴身保护公主。”豆绿嘱咐赵粉。

赵粉点头，和翊世夷套上婢女穿的衣裙，再看向被重守的屋子，皱了眉头。

“怕是不好潜进去。”

除了外面守着的两个人，来来往往的家丁婢女还有不少。

“蒋思嫣进去了吗？”翊世夷问。

“进了那间屋子，还没出来。”豆绿指了不远处的屋子道，“和她进去了一个婢女，外面守着一个婢女。”

“一炷香后，你打完手势，杀几个人扔在人少但会被发现的地方，再潜回来。”翊世夷道，“不必过于畏手畏脚，更不敢被发现的是他们。”

交待完，翊世夷和赵粉跃下房屋，向蒋思嫣所在的屋子靠近，守在门口的人不知是什么实力，二人抓住机会快速靠近，翊世夷吸引她注意的一瞬间赵粉一剑捅进她的脖颈，翊世夷背着尸体推门而入，两人动作干净利落，没发出什么声音。

豆绿就这么看着二人行动，翊世夷进去，赵粉守在外面，两人都没注意她们个子比那个婢女矮了不少，这么一换若有熟识的人经过怕是要发现。

看来她得做些什么。

翊世夷进入后屏息放下尸体，走近内室，看到了蒋思嫣和婢女，蒋思嫣已经卸了妆，头发披散下，她身上衣物不知为何脱下，上身穿着肚兜，下身穿着亵裤。

翊世夷靠近了些，一瞬震惊得不知作出什么反应。

蒋思嫣后背竟有大片大片的紫色花纹。

南国，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