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南方处处都是草木绿意,生冷的寒风吹不灭草木的生机,但可以吹散陈南心中的春天。
“生日快乐,阿南,接下来开始我们的第二十五年友谊。晚上老地方见。”
陈南望着手机上好闺蜜夏末末发来的消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物换星移,陈南的三十岁如期而至,没有多么热烈,也没有多么平淡,一切都是按照时间流逝而来。
三十岁的陈南依旧孑然一身,在人生路上踽踽独行。
作为一名自由摄影师的陈南,她走过许多华夏大地,领略过许多山河壮丽,也感受过许多众生相,却从未认真的见过自己。该怎样去迎接自己的三十岁呢?陈南一边想着一边套上厚实的大衣出门。
蓉城冬日十年如一日的萧瑟,不巧傍晚还下起淅沥的小雨。当陈南带着一身风雨走进“如故”火锅店时,一眼就看到了满脸明朗的夏末末向她招手。
“阿南,这里。”
“老李,可以上菜咯。”
见陈南坐下,夏末末立马扬起明媚的笑容,像极了记忆里的青葱年华,岁月好像特别优待她。
“末末,你还是如此年轻啊,我干儿子像是你捡来的一样。”陈南揶揄着说道。
“别别别,阿南,你就不要开玩笑了,要说年轻,我这个新手辣妈可比不上你,不说年龄,谁知道你今天三十岁。”夏末末自然地接过话头还不忘反吹陈南一波。
“得了,咱别商业互捧了,话说,唐同学和我干儿子咋没来?”
“属于我们姐妹的日子,带俩男同胞多没劲,今天姐就带你重返青春。”
听闻此言,陈南由衷感叹道:“仗义啊,姐妹,挺为我这单身女中年着想的。”
就着陈南与夏末末说话的间隙,菜品都已上齐。
“两位美丽的女士,喝点什么,老样子?”火锅店老板老李一边清点菜品一边熟稔的问道。
十年来,陈南和夏末末每年都会来店里吃很多次火锅,自然也就和老板成了老朋友。老李其实也不老,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夏末末固执的觉得李然身上有种饱经风霜的江湖感,所以一直把李然称为老李。
“那当然照旧是小麦果汁啊,我们阿南可是海量,我也早给我家臭小子断奶了,今天不醉不归,哈哈。”夏末末打趣着笑说。
陈南一听这话,立马说道:“末末,你这嘴啊,果然一向损人不利己,辛苦然哥亲自为我俩服务了。”
“不辛苦,哪里辛苦,是我的荣幸。”李然闻言爽快笑道。
李然就着拿酒的空当,在店里升起的朦胧锅气中,远远望去,两个女孩仿佛还是十年前初见时青春的样子。不同的是,夏末末身上多了份温柔,陈南却愈发的清冷,虽与当初模样一般,但总给人一种破碎的疏离感。想来岁月磋磨不了阿南的容颜,也从未抚慰过她的心。
“祝我阿南生日快乐,爆富爆美爆快乐。干杯。”夏末末端起杯子就开始魔法祝福。
“阿南,生日快乐,祝你平安喜乐。”李然也举杯看着陈南道。
“谢谢,有你们在真好,祝我三十岁快乐。”陈南看着眼前熟悉的老朋友,视线有点模糊,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像喝下去某种不知名情绪般。
“阿南,你真的不打算找个男朋友吗?咱俩认识二十五年了,我成家生子,你孤身一人,我可操心了!”夏末末不胜酒力,一大杯下去便红了脸。
“我说末末,你就别瞎操心了,追阿南的人都排队到外太空了,她就是不想谈而已。”李然看着沉默不语的陈南,适时的插着话。
“呸呸呸,老李你别插科打诨的,咱们阿南的幸福我必须要守护,阿南,五年了,差不多了。”夏末末突然认真起来。
埋头吃着毛肚的陈南听到这里身子一僵,不停的扒拉着碗中的蘸料。半晌,她抬头缓缓说道:“是啊,差不多了。”
接着她夹起了一块牛肉用力咬下去,在虚实之间,仿佛夹起了她不长的岁月,不同的是,它可能不是主食,只是块长了丝的萝卜。
“多大点事,你看我不也一个人吗,多潇洒。”眼见着氛围有点奇怪,李然大咧咧的笑说。
夏末末看着陈南恍惚的样子,立马转移话题:“也是哈,来喝酒,老李,送份毛肚呗,都被阿南吃了。”
“送,多少份都送,这顿我请,好歹我也是这家店老板,主打一个大气。”
“这感情好啊,这十年的火锅没白吃,李老板局气。这杯我敬你。”夏末末闻言肉眼可见的灿烂一笑。
看着面前俩人一唱一和,陈南无奈摇头,真是一对好冤家。
夏末末终究没能带陈南重返青春,酒到中旬,她便摇头晃脑,迷迷糊糊了,典型的又菜又爱喝。陈南出门给唐一鸣打了个电话,顺便在外面坐着吹吹风。冬日雨后的夜晚,街头来往行人的身影匆匆,车灯与霓虹灯交相辉映,映照在万家灯火中,陈南在此刻感觉到深深的孤独。她不知道的是,店里有一束目光也在深深的追望她。
等到唐一鸣将夏末末带走后,已然夜深,桌上只剩陈南和李然两个人。
“阿南,我希望你做自己。”李然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
陈南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所以郑重道:“然哥,最后一杯我敬你,认识你是为数不多的一件美好的事情,真的。”
“要我送你回家吗?”李然试探着说。
“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清楚,用不着麻烦,不过得麻烦李老板买下单哦,走啦。”陈南裹紧大衣大步朝门口走去。
望着陈南的背影,李然怅然若失,十年了,他依然跟不上她的步子。
顶着微醺的状态回到家,陈南内心何尝不是千种滋味。夏末末的话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五年了,哪里有什么差不多了,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床头摆放的合影中,那个女孩依稀和她现在的模样重叠起来,照片里的她依偎在彼时的沈青怀中,周围一切都好似青春在飞扬。
如果说人生是一段旅程,那陈南的旅程或许是一路坐着绿皮火车硬座,空气中充斥着莫名的味道,颠簸的开往不知道哪里是终点的目的地,在难熬中寻求一丝丝心灵慰藉。三十岁的站点,也不再期待有惊喜发生,只是呆呆看着窗外的月亮。
十二月末,陈南荒芜心上长出的点点绿意,终究是靠着好朋友慢慢浇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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