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有些沉默，褚老的夫人是个很优雅的人，看着着一老一少的神情，估计怕是有大事发生，只是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也并不好说什么，只得找些有趣的话题缓和一下。

一老一少都很配合，渐渐地变的和谐了不少。

饭后褚老去书房了，大概是在考虑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褚夫人趁机向陆远洲了解了一下事情始末。

听完也是一脸感叹，只觉得“人心易变”四个字真的太沉重了 。

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道：“你别抱太大的希望，你褚爷爷虽说和莫老头争了大半辈子，但是……那人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对手，如今一时不查，走了歧途，他很大概率最多保证冷眼旁观罢了。”

这个结果也是设想中的一种，并且直觉也告诉他是最大的可能，虽说有些失望，但是并不怎么意外。

陪着二老消遣了一上午就告辞了，褚老夫妇都心知他是在找路子，也不留他。

待陆远洲离开之后，褚老背着双手站在窗前看着小区里行色匆匆的年轻人，悠闲自在的老人，久久不语。

褚夫人也站在背后看着他，有些心酸，似乎一瞬间一直都是腰板挺直的老褚，一下子就佝偻了。

褚老一回头，就看见老妻在视线所及之处，纷杂的思绪瞬间回笼，看着她暖暖的笑，恰似春日里第一个晴天的暖阳，驱散阴霾，走上去揽着她：“我这个老头子早就退下来了，那就有个闲人的样子吧，咱们去跳广场舞，劳神的事儿就留给年轻人吧！”

“好，咱们好好歇着。”

夫妻二人正打算去找老友，就接到儿子的电话，说是兄弟两个今天晚上会结伴回来，看看二老。

褚老爷子和夫人有两个孩子，还是双胞胎，算来在当初那个年代是非常幸运的，毕竟当初大家都被强制性生一个孩子，同一批官员里就他有两个，为这事儿当初可是得意了很久。

这两个孩子都算的上是子承父业了，老大是国家能源安全局的人，前些日子刚刚出任一把手，老二当初的理想是教书育人，桃李遍天下，又静不下做学术，现在反到是混到教育部了。

平日里工作忙，不是节假日基本不可能回来，节假日也一大半泡在工作里，今天不年不节的说是要回来，真真是意外之喜，连原本精神上的萎靡都一扫而空了。

兴致勃勃的准备菜色，褚夫人和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孩子难道回家，一定要补补，褚老也很乐意为孩子们做些小事，夫妻二人果断放弃找老友，改道去了菜场。

晚上六点，褚老夫妇心心念念的孩子就回来了。

兄弟二人其实回来是找老父亲取经的，不过就算如此，也不差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时间。

按捺着心情，陪着二老吃了晚餐，兄弟二人一起拉着父亲进了书房，褚夫人看到好笑，真真是个不消停的。

书房这边，褚老衣服已经看穿兄弟二人的表情：“说吧，今天回来是为了什么？”

兄弟两个相互看了一下，还是老大开口：“爸，一般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来麻烦您。只是这一次，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的好。”

“说说看。”

说来也巧，褚大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烧的就是新型能源，本以为很简单的，结果怎知查出了与莫振华有关。

这件事情若换一个人，也好处理。但坏就坏在莫振华和他父亲不合，只要他敢开口说去调查，必然会背上打击异己，不遵革命前辈的名声。

对于老大所说，褚老前些日子就通过陆远洲知道了，并不意外。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又看向小儿子。

褚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爸，说来我一个教育部的人也没什么搞不定的难题。但是这两年我们老收到有人做人体实验的投诉，主要是说有直接用活人做实验的，一直都当做恶作剧般的处理。可是半年前情况恶化，直道昨日我收到国安局陆天易的讯息，给出了实际证据。”

“活人实验？这样的事情有什么难处理的，如此丧心病狂之徒，你按照规矩移交有关部门即可。怎么越大越不知事呢？”褚老有些不满。

褚二：“……”

“主要是进行活人实验的背后有政府官员的影子。”

“那更要严惩了，国安局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这样的事情，让你一个搞教育事业的人牵头处理不成？政府官员更应该以身作则，这样的人不仅要严惩，还要加倍。”

“爸!”褚二动了动嘴，将已经跑到舌尖的话又咽回去了。

褚大看着弟弟一副欲言又止，扭捏不定的样子，抽了一下，替他说了：“主要是那人是莫振华。国安局大概也是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小弟了，让他拿出章程，那边再比照着处理——直言研究这类东西主要是对学术界影响比较大，他们是门外汉。”

当褚老听见莫振华的人名字不可置信四个字就差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

深深的看了两个儿子一眼，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既然敢拿到他面前来讨注意，就说明一定有充足的证据，并且没有被推翻的可能。

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证据可靠吗？”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褚老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一直都是个慈父，父子感情好了自然也就知道他是怎么样看待莫振华这个竞争了大半辈子的老对手的——早已视为知己了。

两人都没有回答，担忧的看着他。

褚老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我想一想。”

“爸……”

“爸……”兄弟二人都不怎么放心。但一向慈父形象的褚老，难得强硬的把二人赶出去了。

坐在书房，半晌后起身将最里面那一个抽屉打开，翻出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那上面有好些人头，在看上面53年××大学中文一般毕业合影。

褚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其中一人，似乎恨不得揍那人一顿，可惜本人不在面前，不然怕是真的要付诸行动的，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将照片反扣在桌子上。

仔细一些就会发现刚刚被盯着的头像的背面写在莫振华三个字。

将座机拉过来，极慢的按下一个又一个数字，就好像明明不想的，但是有什么蛊惑着他这样做，意识和行为被劈成两半，各占一放，折磨着他。

但最终还是行为占据了意识，电话已经被接通了：“褚訾鉴。”

“莫振华。”接下来

接下来双方都没有开口，令人窒息的沉默通过一根电话线罩着两人，太久没有联系的了人终归不再是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了。

最终还是莫振华打破了沉默：“突然深夜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对方的声音即使苍老，也依然中气十足：“嘿，你这倔驴，还是这样要面子，偏偏要我去猜。”

“我们是对头，莫振华。”褚老语气艰涩。

“哈哈，多大点儿事儿呀！不过是意见不合罢了，按照现在时髦的说法，那就是成年人看在咱们年少的交情上。你有什么需要？我也绝不会推辞的。”

“啪”的一声，褚老将电话挂断，一滴晶莹的泪划过已经铺满褶皱的脸上，他似乎从闪耀的泪光中看到了当年青春年少的他们。

被故意挂断的电话重新响起，“嘟嘟”的响铃一个劲儿的催促他赶快接通，褚老假装没有听见，企图以此来逃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

不过锲而不舍的提示音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逃避是不可能的。

最终妥协的是褚老，就像年少时那样拗不过，最后依然是认输的一方，电话接通了，对面的人抱怨：“我说，褚訾鉴，你怎么老了还是这毛病，不小心又按了挂断键？太毛躁了，要不是弟妹，还不知道你这些年怎么过呢！”

莫振华和年轻时一样，在熟悉的人面前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褚老怀念般的听他絮叨。

不过最后还是打断了他，“莫振华，我……知道了一些你的事。”

“……”对面终于沉默了，有些自嘲，“二十年没有私下联系过，难怪今日会给我打电话呢！还以为你退下去了，没有什么所谓的党派观念时，终于打算捡起当年的友谊了。”

褚老嘶哑着嗓子，低声呵斥，“当年咱们挥斥方遒的情节依然历历在目，可是……可是你居然忘记了当初的豪言壮志，临到老了走到这一步。”

对面的人并不反驳。

“当年那么艰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怎么现在抱负已经实现的时候反倒忘了初心啊！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糊涂。”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语气平静的回答：“大约是名利场迷人眼吧！”

“那……现在怎么办呢！莫振华，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就算要做，你可以做的……做的隐蔽一些吗？”褚老有些崩溃：“你那么聪明，曾经被人评价为智多近妖的莫振华怎么可能被几个小子给发现呢!”

PS：关于活人实验的梗来自中世纪不被接纳的外科医学的早期情形，不过这个无论在哪里现在都是骇人听闻的，用这么凶残的设定只是为了凸显莫振华的可恶和可悲 。

此设定纯粹瞎掰，要是引起读者的不适，我很抱歉，但我依然不会改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褚老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