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只限制于一片世界的孤鸟。

———陈寒松

山河半边，被一道白线腰斩，黑色与光明交错其中。

少年奔跑于黑暗，光明咫尺相隔。

一只手的距离，少年却已经不知道奔跑了多久。

阳光永远都在，悬挂于前方，而他被黑暗纠缠。

少年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只知道再努力一点就能接触到那抹阳光。

“呼-，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少年大喘着气，肺部的不适感越来越明显，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肺部传递过来的剧烈灼烧。

可是，他不想放弃，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一点了！

病床上的少年猛的坐起，大滴大滴汗珠顺着额头滑下。

少年面容清秀，一双纯黑的眼瞳尤为吸引人，似乎很少能见到黑的这么透彻的眼珠。

他推开盖在身上蓝白相间的被子，起身穿上拖鞋，往窗口走去，看着外面明亮的阳光，想伸手去触碰。

却被全面封锁的窗户拦截，就如同梦中场景，光明和他永远不过咫尺相隔。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触。

少年看着投射在窗户上的阳光，不知道是在失落梦境的遗憾还是现实的牢笼。

“好可惜啊，又是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摸到那抹阳光了。”

少年语气淡然，面露惋惜，这个梦他做了很多次。

梦中的自己一直想触摸那抹阳光，虽然他不明白梦中人为什么非要这么执着。

但他想帮助梦中的自己。

少年呆的地方是一间整洁白净的单间病房，病房的布置很简单。

除了厨房，该有的都有，齐全的倒不像是个病房。

“咔哒。”

病房门被打开，微胖的年轻护士端着小盘子走进，盘子上放着几片药片和一杯温水，以及一小碗切好的苹果。

“钟影小天使，该吃药啦。”

“知道啦。”

钟影笑着接过盘子，拿起药片和水，左手一扑，动作熟练的将药片顺着手腕送进袖子中。

钟影将水喝净，才将杯子还给护士，他笑的很甜。“吃完啦。”

护士满意的端着盘子走出，内心感慨钟影小天使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不像其他病人想尽办法都不一定会乖乖吃药。

年轻护士是去年新来的，当时没什么经验，一直怕自己做不好。

不过还好是分配到钟影，她运气真好。

等护士离开，钟影才走进厕所，将袖子中的药片丢进马桶，打开抽水。

他才没有病呢。

还好是小何护士，今天的药片也成功解决，他准备和往常一样去花园找其他人玩。

那些人可有意思了，特别是那个面具超人，他叫自己今天去找他。

看在他是新来的份上，钟影很乐意去赴约。

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

钟影从衣柜中取出一件白色衬衫，他才不要穿那种丑丑的条纹服。

换上喜欢的衬衫，钟影哼着不知名小调，心情很是明媚，走出病房。

小何护士说因为他很乖，很听话，每次都能乖乖吃药所以特意奖励他的特权。

虽然他其实并没有每次都吃。

小何是一个很爱八卦的年轻小护士，也很好糊弄。

所以他最喜欢小何了。

不过，最近老是听小何说医院来了一个帅气的年轻医生，有多帅，多帅的，让他都有些好奇。

等他忙完和面具超人的赴约，就去见见这个帅气的年轻医生，让他知道这个医院到底谁最受欢迎。

精神病院不像普通医院，每天人满为患。

大都都是一个病房一个病人，鲜少有两个病人住在一起的情况。

不过能住进双人间的都是即将痊愈的病患，又或者不具备危险攻击性的病人。

但钟影的存在很特殊，他自从记事起，就常常在天平精神病院和家里来往。

他总是容易丢失一部分即时记忆，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根本无法进行正常学习。

直到家中的保姆发现了这一现象，他的父母才开始频繁带他来往于各大精神病院之间。

其中以天平精神病院呆的时间最久，最后更是直接在这里定居了几年。

说是定居，其实不过是将小钟影托付给院长。

他们很忙，没有太多精力和时间放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

当时的老院长，陈寒松见他可怜总是将钟影时时带在身边，为他查阅资料寻找相关病例。

直到最后的诊断结果一出，是科萨科夫综合症。

也因为这个诊断结果，本就不怎么来病院看望钟影的父母开始逐渐消失在小钟影的记忆中。

小钟影的世界也开始彻底定格在这一片天地。

他知道自己不能很好的记住一些现阶段的东西，总是遗忘。

他努力学着懂事，好奇每一处事物。

可精神病院终究不是一个适合孩子长时间居住的地方。

小钟影开始变得孤僻，陈寒松毕竟是院长，他更多的时间忙的连饭都吃不上，根本做不到时时刻刻关注一个孩子的心理健康，何况这个孩子心理本就存在问题。

等陈寒松发现钟影的不对劲时，已经晚了，但最后他发现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新出现的臆想症在钟影身上产生了一加一等于三的巨变。

小钟影选择性遗忘掉所有不好的东西，他的记忆停留在美好的幻想世界。

甚至于原本存在危险性的臆想症也似乎被科萨科夫综合症给中和。

他开始变得能将自身的稳定以一种奇异的磁场传递给别人。

直到现在，两种病症仍旧完美的制约着彼此。

至于那间从五岁到二十岁的病房，陈寒松始终为他保留。

似乎，那就是钟影的家。

也成为了钟影的家。

穿着白衬衫的清秀少年，口中哼着小调，步伐很是雀跃的走向医院花园。

天平精神医院的占地面积很大，尤其是花园，据说是当初一位富豪的妻子在这里进行抑郁症治疗。

因为很喜欢花植，富豪投资千万才建造了一个这么大的花园。

医院过道上，或是护士带着病人准备出去散步，或是正哄骗病人吃药的护士。

见到认识的，钟影都笑着一一打招呼。

天平精神医院就没有不喜欢钟影的医生护士。

乖巧又听话，长的也好看。

永远充满向上的积极性，像一朵面朝阳光的向日葵，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要说天平精神医院最受人追抢的岗位，那就是被分配到负责钟影的日常起居。

钟影哼着小调，同往常一样打过招呼后，去了花园。

花园中早就有个戴着面具的小孩站在那里。

学着电视上的动作在那摆着poss。

戴着面具的小孩见到钟影，很是开心，停下摆poss的动作，小跑着来到钟影身边。

小孩声音稚嫩，戴着他那个年纪特有的天真。

“小钟老弟，你终于来了。”

但很显然这是个有老大梦的小孩。

小孩叫乔西华，今年八岁，是一个星期前来这里的。

听小何护士说，这小孩有轻微精神分裂，还有严重的ptsd，俗称创伤性应激障碍。

他的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忽视了小孩的心理健康。

也因为是留守儿童的原因，再加上小孩本身不爱说话，在学校常常受到其他同学的排挤。

相对于□□上的欺压，他们选择了一种更为折磨的冷暴力，他们排挤孤立小孩。

一年下来，本就不爱说话的小孩变得更加孤僻。

他开始幻想动画中的超人来拯救自己。

他所幻想的超人也确实做到了拯救他，超人将所有欺负过乔西华的小孩头发一一剃光。

可能你会觉得这种报复幼稚。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他的世界原本就是充满童趣天真的，他见过最坏的事情，不过是失去心爱的玩具。

或是因为贪玩不听话被奶奶收拾。

“小乔，早上好。”钟影也同他打招呼。

“昨天，你和我讲的超人故事今天还要接着讲吗？”

“不讲，我今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孩说着，取下脸上戴的面具，露出稚嫩的脸庞。

他长的很乖巧，白皮肤，大眼睛。

笑起来露出一排洁净的牙齿。

“好啊。”

乔西华走在前面，钟影跟在后面。

恍惚间钟影眼中的世界一片灰色，唯独天空上一抹亮光始终笼罩在小孩附近。

像是单独为他开出的天窗。

钟影怔怔的看了好一会。

走在前面的小孩见钟影没有跟上，回过头来。

小孩眼睛黑溜溜的，很漂亮，就是好像始终蒙着一层雾。

叫人看不真切。

“小钟，快跟上。”

钟影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小孩。

小孩站在阳光下，笑容明媚。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而已。

真奇怪。

钟影心中嘀咕。

不过他很快就跟上了小孩的步伐。

他们一路穿过花园，避开阳光，进入楼道。

直到建筑越来越熟悉，钟影知道了。

小孩想跑出医院。

他在这住了很多年很多年，从那个和蔼的老爷爷开始，他就在这里。

他了解医院的一切，也知道哪里可以跑出去，可是他更清楚，医院没有一处地方是没有监控的。

不过尽管知道小孩的目的，他也没有停下和阻止小孩的意思。

果然没等走到那处地方，小孩就被他的专属护士给带走了。

钟影帮他总结了一下。

伟大的计划因为没有乖乖吃药而被迫失败。

竟然小孩都被找到抓走了，钟影准备回去巡视一下自己的地盘。

钟影准备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朋友加入天平世界。

他答应过老爷爷的。

要好好带着天平世界的过路人旅行更多地方，不要做只限制于一片世界的孤鸟。

虽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今天的指导工作已经完成，钟影重新哼着小调顺着原路返回。

花园外部的过道上，一扇窗户被突兀的打开。

钟影愣了下，要不是他走的慢，就打到他了！

他快走两步，想看看是谁打开的窗户。

里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差点打到人。

“没事吧？”

男人略带急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温润清澈，很是好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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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来的年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