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茉茉一进客栈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掌柜的正慌慌张张地打火点蜡烛,可是怎么都点不着,他身后是一堆破裂的酒坛子。
“别点了!”临月仙子喊道,“这里灰雾太浓,你点不着的。”说着宝剑出窍,注入灵力,她的剑如荧光棒般,一室亮堂。
掌柜看了一眼自己的损失,哇地哭出声来。
临月仙子也不管他,举着“荧光棒”就要往楼上而去,上面发出几声惊叫,随后一阵骚乱的脚步声,“有妖怪!”有个男人喊着,随后胖乎乎的身体连滚带爬地从楼上下来,背上背着个大包裹,逃往屋外。
临月仙子往灰雾最浓郁的地方而去,最后竟摸到了宁朗下榻的房间,房间正中的八仙桌上,赫然摆着一只酒坛,酒坛的正中贴着一张血红的纸,宁朗却不见踪影,临月仙子上前一步拿剑劈开酒坛,灰雾四溢……她赶紧掐诀招出一道淡淡的屏障,口中默念道,刚才那个胖子……
仓茉茉是有任务怪定位系统的人,那个灵活的胖子甫一经过身边,就知道是那个酒坛妖伪装的,她没有跟着临月仙子上楼,而是直接追随胖子而去。
胖子背上大包裹的布在颠簸中散开,露出个大酒坛,里面装着他此次的猎物。
酒坛妖是借酒消愁的人的愁绪所凝结而成,它平日里最喜食的就是饮酒者的愁绪,而它的酿酒技术可谓上天入地绝无仅有,靠着这门手艺,欺骗嗜酒着,然后把他们装进酒坛里炼化。
“挖哈哈哈哈……”此刻酒坛妖以为自己到了无人之境,露着个大肚腩,揭开酒坛封口,要一口饮下自以为已经炼化的酒鬼。
啵地一声,宁朗冒着金光一整个从酒坛里跳了出来,口里还说着胡话:“谁,谁要行侠仗义了,吾惟愿得过且过……”
宁朗这小伙子,可真是擅长职场摸鱼啊,每次出任务都是混子,看别人忙活自己又喝的烂醉如泥。
这酒坛炼化凡人可以,炼化仙者还差点火候。酒坛妖见没能炼化稀里糊涂的宁朗,竟要生啃他的脑瓜子。
宁朗竟也贱兮兮地伸着脑袋挑衅着:“来啊,来咬我啊!”
仓茉茉看不下去了,用38级的普攻术打爆了酒坛妖的狗头,她接的任务是跟自己等级能力差不多的怪,更何况跟着凌天仙君下副本又提升了一些实力。
酒坛妖反击,“噗”地向仓茉茉喷出一口甘甜醇美之酒,仓茉茉闻着有点醉醺醺的,好像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做一个美梦。此时,她被人大力推了一下,马上被推清醒了,只见宁朗扑向前去亲吻酒坛妖的香肠嘴,嘟囔着:“不要和我抢酒喝。”
画面太美不忍直视。仓茉茉抽出了小匕首,落在酒坛妖的后颈,却又动了恻隐之心,开始掐诀施术。
净化术环绕着酒坛妖肥胖的身躯,萤火如生命之源一圈一圈地轮转,无数的哀怨不甘懊悔羞愤都在分崩瓦解,最后只剩下一坛冒着世间最浓郁甘冽醇美香甜的酒,醉生梦死四个字呈现酒坛上。
随着酒坛妖的消失,宁朗滑跪了下去,扑向散发着馥郁香气的酒坛,被仓茉茉一把拽住,她看向神智不清的宁朗:“宁朗师兄你又为何要借酒消愁呢?”
悬赏任务完成,【系统】:人物等级升至LV40,解锁新技能“探魂术”。
她指尖的尚未散去的萤绿直指宁朗的灵台,一时间竟共感到宁朗的愁绪。
他曾出生于小富之家,是人类修仙者中的佼佼者,在天赋异禀意气风发的年华被法宗宗主敦法道君收为爱徒,于是到处惩奸除恶布道济世,在志存高远的时候却没能守住自己的后院,他招惹的那些妖怪在他修成正果的那天偷了他的家,整个家乡的村民被屠戮殆尽,他的亲友是他修仙的意义,却被全部抹杀,当他知道此事的时候消沉地离开了仙界去追杀元凶,却又在他离开之时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他的师父在对阵上古邪祟时魔气入侵,失去了法力,退化成原型。
但凡他想要保护的人总是一个都没保护好,宁朗在悔恨与自责中将自己的修为全部渡给了师父,助他延年益寿。自己从一个菜瓜重新修炼,但颇为沮丧,他对自己所作的努力产生了怀疑,每次他越努力,结果却越与自己本心的背道而驰,从此变得吊儿郎当,虚与委蛇。
“不要试图挣扎,命运会将你送往完全相反的方向,所以只要醉生梦死享受当下。”这是他对自己的自我催眠。
萤光散去,宁朗见眼前少女神色怜悯地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坛酒,瞬间清醒了过来:“小医宗,原来你在扮猪吃老虎。”
“我哪有。”仓茉茉不觉得自己有伪装的意象,这都是他们对医宗的刻板印象造成的!
“连探魂术这种亦正亦邪的术法都会。”宁朗拂了一下自己的空气灵感刘海,“你偷窥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这坛酒归我了。”
“探魂术为什么算是亦正亦邪的术法?”
“偷窥他人**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反正正经宗师是不会教的。”宁朗随意解释了一句。
“那伏尘仙君算是正经的宗师吗?”仓茉茉承认自己的问话有误导的嫌疑,反正她也难以解释系统为什么给她安排了这等三观不够正的技能。
“他啊——”宁朗噤了声,似乎想起了一些难以启齿的画面,“也确实不好说。”说着就要越过仓茉茉去捧酒坛子。
被仓茉茉抢先一步收进了凌天仙君的乾坤囊里:“这位仁兄,怪是我打的,战利品当然也归我啦。”
“不行,这是你对偷窥我**的补偿。”宁朗正要强抢,此时临月仙子姗姗来迟,因为酒坛妖的祟气被净化,她一度怀疑自己寻错了方向。
“宁朗,那个妖怪呢?”临月仙子只是问他,干脆忽略了仓茉茉的存在。
宁朗摸了摸鼻子,脸不红心不跳:“自然是被我收拾了。”
仓茉茉瞅了他一眼,他可真会睁眼说瞎话啊,却也没有揭穿他,反正自己的悬赏经验和战利品都已经拿到了。
临月仙子半信半疑:“我还以为你成了他的猎物呢,明明在客栈就能收拾掉,还被他抓到这么远来为何?”
“自然是……”宁朗不耐烦道,“你懂啥,我自然是要先骗他一顿酒喝。”
“整日里就知道吃吃喝喝,没有一点仙者的浩然之气。”
“我成仙就是为了吃吃喝喝,怎么了?”宁朗振振有辞,“谁爱打怪,谁打去……”
“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临月仙子哼了一声,耳尖轻颤,忽而面色森冷警惕地转身,细剑也同时出鞘,衣角随着一股妖风摆动。
宁朗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嘴脸,嘴角紧绷着,捏着狗尾巴草的手指紧了一紧。
仓茉茉也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气息,从四面八方而来。
前方一阵骚动,剑宗的师弟师妹们正往这边赶了过来,三俩互相搀扶着,似乎有好几个受了伤。
“临月仙子!宁朗师兄!有魔物!”他们远远地喊道。
不用他们说,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一阵灰雾以比夜色更浓稠的浓度如浪潮般蜂拥而至……
身披大氅的魔物如巨型的夜枭在空中飞掠而过,一轮血月和畸形的枯枝在身后为衬。
“这威压,怕是已经超过坤级妖怪,指不定是魔王之类的,你们打,我先去搬救兵了。”宁朗脚底生风。
却被临月仙子一把拽了下来:“你休想走。”
……
仓茉茉认出了那个魔物,黑色的大氅将身形神秘的裹住,他身周寒冰一般的气息那么熟悉,他是殊一,想他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毕竟在一重天的时候,他说他是特意来找自己的。
既然这次没有以之匹敌的战力在,不如自己主动站出来,减少伤亡。思及此,仓茉茉勇敢地挡在了众人的面前,面向殊一:“这位大哥,无论你想做什么,请你冲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害其它无辜。”
此时殊一已经用灰雾将众人包围,听仓茉茉这样说,向她伸出手来,声音像一盆砂砾倒在头顶,令人脑袋嗡嗡作响:“这样最好。”
临月仙子推了一把宁朗:“快上,怎么能让小医宗挡在我们剑宗和法宗面前。”
宁朗纹丝不动:“什么那个宗那个宗的,别那么见外,都是自己人。”
临月仙子见宁朗无动于衷的样子,咬了咬牙一个纵越挡在了仓茉茉面前,那把细剑叫游白,此刻正直愣愣地指向魔王的脸。
同是雷系,游白的剑身跟凌天仙君的乾罡剑一样缠绕着紫光,只是比较黯淡,但依稀照出了殊一那张有点可怖的脸,脸上黑色的魔纹缠痕比之前更密集了,就像满脸的刺青,这是魔者的铠甲,也是仙者的毒药,那脸上的黑纹像活了的荆棘疯狂扭曲甩动,就像抽搐的肌肉。之前那只隐隐透红的眼睛已经带上了眼罩,这让他的形象看上去更加的反派了。
殊一动动手指头,灰雾就裹上了临月的剑尖,将那点微弱之光溺毙。
临月握剑的手颤抖着,她在施法,被灰雾裹住的剑身毕波作响,里面的闪电想要冲破灰雾束缚,却渐次熄灭。
“临月仙子、临月仙子。”临月在斗法中落了下乘,满头大汗,听到身后的小医宗在叫她,“你不必替我出头,我……”
“少废话,你是凌天仙君派来的,若是伤到了怎么办?更何况我怎么能让你这种废物挡在我的面前……”话未说完,剑身向前送出,却被无形屏障冻住,她的口中溢出一口血来。
仓茉茉即刻掐诀施法,萤绿之光温柔却坚定,在灰雾中穿行有如清泉淌过泥石,强行将临月仙子的游白剑上灰雾驱散,临月仙子大吃一惊:“你——”
仓茉茉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了,谢谢你挡在我面前。”随后向殊一走去。
游白剑一恢复神采,临月不甘心地挥剑,紫电如雷霆击落,劈向殊一的脸面……灰雾一荡,闪电如落棉团,悄无声影,殊一挥了挥手,临月仙子的甩动如游蛇的细剑,被黑色的荆棘缠上,突然被僵化冻结,随后嘎吱作响几乎断裂,临月仙子向后摔出丈余,被宁朗扶住,临月仙子恨恨地用手肘挤开他。
四周的剑宗仙门弟子再也按捺不住,齐齐抽出手中之剑,一时间各种灵力乱窜。
“大家住手!”仓茉茉喊道,“不要再平添伤亡了。”她现在能做的就是拖时间了,她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像在迈向深渊那般谨慎、缓慢。心里想的却是,这是凌天线啊,凌天仙君,你要让其他男主在你个人线中把我抢走吗?
殊一却是等不及了,身形一晃,瞬间紧贴着仓茉茉,很自然地扶住了她的——腰,仓茉茉翻了个白眼,可恶,自己的三围已经有二围被他探索到了。
似乎就在呼应她内心的吐槽,一道紫电如有巨龙撕开夜幕,垂直贯穿,一把巨剑铮嗡作响,劈向已经紧挨在一起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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