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飘香炸鸡

心中疑惑一解,纪原的心气神好像又散了,整只都颓唐了下去。粟溪把碗递到他面前哄着,“没事,我们好好养着,涂点药膏,这些羽毛都会很快长出来的。吃口糯米饭,要是没胃口,给你炸个肉,嫩嫩的鸡肉放到油锅里头滚上几个来回,让里头每块肉都酥酥地飘在油上头,里头却锁满了丰沛的肉汁。要是有足够的干辣椒,配点磨碎的干碟,或者我用域外传来的番茄给你弄点独家蘸料?不过这个有点麻烦,得等明日了。”

吃鸡?不对,纪原不就是鸡吗?呸,他这张嘴啊。

纪原的反应倒是和他想的截然不同,“鸡肉?行,我明日就要吃。你且等着,等天明了,我就把家里头的鸡拿出来五只,你都给我做成那种……炸鸡。”

鸡吃鸡?这个世界可真刺激。

不过,那样精心饲养的鸡拿来做炸鸡?简直是暴殄天物。粟溪下意识按住了纪原,“哪里用得上仙人豢养的珍禽?弄些林子里头的野鸡就行,不过就是要用上那些还未长成的半大小鸡,等到那些野鸡彻底长成了,这肉就老了。”

越听这肚子里头就越馋,纪原实在是忍不住口水长流,忍不住让粟溪打住,“行了,行了,小不点。我知道你很会做吃的了,明个儿天一亮,我保证院子里头齐齐整整放着足够的鸡。”

白宸总算得空插了一句嘴,“当初就应依我所言,不在身上涂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沐浴也不能一日三次按点来,总要把你这身毛晾干了才是。我刚刚查看了一番你浑身皮肤,里头的羽管没有损伤,只是需要等些时日,让它们慢慢恢复才是。”

听到白宸这一席话,纪原心里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大摇大摆地起身,身姿伟岸,只是身上少了许多羽毛,到底有些缺憾。就在这时,白宸从后头拿了布匹和丝线递给了纪原,“缝衣裳还是你自己更擅长一些,晚上辛苦些,给自己弄一件,后头就能松快了。”

绿油油的布匹和绿油油的丝线映着纪原的脸色,全然一脸菜色。“不是,城里头的丝线坊就只剩下这个颜色了吗?”

白宸一言不发,只是把口袋里头剩余的灵珠掏在了他面前。

此时无声胜有声。

纪原默默拿起布匹飞针走线,那两片小翅膀此时倒是显出了分外的灵活来,拈着绣花针如指臂使,刷刷几下就为自己裁出了一身大袖衫,甚至还不忘在衣服上头绣上一点图案。

那点儿小鸡仔们飞在云霄之上,身披华彩,看来估计估计是一些他之前从未见过的鸟类。

白宸已经给粟溪做好了枕头和被褥,如今天气还算暖和,若是添了纪原的羽毛多少过于燥热,他索性用了自己往年褪下来的浮毛,拍一拍也是松软舒适,上头还带着日光的芬芳。

粟溪见到这样的褥子还有点不敢置信,“这是给我的?”说来也不怕笑话,初次到这儿时候,他心里头惴惴不安,生怕被带走之后沦为奴隶,谁能想到呢,他眼下竟能睡上狼毛填的褥子。这待遇也真的是水涨船高。

他实在忍不住偷偷看一眼白宸蓬松柔软的白毛,到底是没有胆子真的上手来一把。这要是装作路过忽然摸上一把倒是可以,但是现在这贸然上前,他不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白宸特意把粟溪的垫子放在了最里头。他和纪原体型都不小,若是让粟溪睡外头,生怕一个翻身把他压死了,这其中因果怎么算。

这床其实相当简单,就是一块木板子垫着罢了。上头触感永远都是硬邦邦的,粟溪把大褥子半盖半垫,睡在上面也是舒服得很。白宸就在他旁边,那魂牵梦萦的长毛简直是勾魂夺魄。

在外头是叽叽咕咕的纪原。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纪原的瞌睡却忽然醒了,“不对,小不点,我这才回过神来,你嘴上仙人长仙人短地喊着,心里头对我们俩可没有半点尊敬呐。”若是真对他俩心存敬意,哪个敢从他身上薅根羽毛下来,怕是早就两股战战,坐立不安了。

身边的白狼实在是暖融融,粟溪昏昏欲睡,下意识回到,“为何要恐惧?仙人们都是讲道理,没有无缘无故打杀人族的道理。若是换了一个地方,还得畏畏缩缩地活着,我还不如试着死上一回,指不定还能回去呢。”

回不去的。

这一界不知道来来往往出现了多少异界之人,只听地各种飞升陨落的消息,倒是从未听闻过回归原处的消息。这人本需灵肉合一,两者都消融了,又去何处寻觅另一界呢?如今唯有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此时此刻,倒是无需说出来煞风景。白宸默默往边上靠了一些,让出了一点位置来。这个人类实在是太小了,小到他心慌,满心都只想着多看顾些。

旁边纪原还在絮叨,“你这小不点,拿捏倒是有一手,知晓你纪爷爷念着你这点手艺,决计不会为难你,但你若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知晓了。”粟溪拖着杯子悄悄往白宸的方向挪了一点,“小纪,明早记得早些起身,若是晚了,这炸鸡就吃不上了。”话音刚落,脑袋一歪就彻底进入了梦乡。

等这人睡着,身上的生机如萤火般在风中一闪一闪,似乎随时都要熄灭。这日子一点点过去,可眼看他的生机恢复如此之慢,若是——若是有了什么变故,他这样的身体是万万撑不住的。

白宸指尖微动,朝他体内又注入了一缕灵力。他的灵力拖着粟溪体内那一丝,缓缓转悠之后又重回平静。若是他人,此时早就已经练气一层,而他在这样的灌注之下,也只是勉强拥有了一点气感,距离走上大道还远得很呢。

“就算是再着急也逼不得,你不也看见了?他这身体,见风就倒,若是你强行为之,他的根基毁了,我们日后哪里还有什么转机。”纪原安慰着自己的好兄弟,他这一路,负担着整个家,未免太辛苦了一些。

其实到现在,他仍心中存疑。即使那些修命盘的人族修士说了,他们的转机系在一天外来客身上,即使他们真的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异世之人,即使他真的与他们之间有极强的因果。但就他这样萤火般的生机,如何能撼动他们身上的困境,如何能让他们化形成功?

毕竟,说白了,他们也不过都是被自己部族放逐之人。

“我其实都想好了,即使跨不过化形这道坎又如何,比未开灵智的兽类来说,我们依多了三百年光阴,这世间诸多凡人也不过两百寿元,若是实在不成,尘归尘土归土,大不了再看来世。”嘴巴上虽然说着这些不在意的话,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微微颤抖起来。他怎么可能不怕呢?预料的生命终点凝望着他,每分每秒数着自己的日子一天天慢慢挨着。

“纪原,你说他为何不畏惧死亡。”即使知道自己的生机在这里如此微弱,他也未见丝毫恐惧。

白宸心中忽然放下了不少,良久才在黑暗之中缓缓开口,“若是到最后依旧不成,不如我们四处走走看看,多尝一尝他素日里头提到的美食吧?”或许这个人族心中所想才是正确的,若是从来都不去经历体验,日日闭关修炼,这成千载寿数有意义的又有几日呢?不过也是空耗着时光。

明日吃食?这纪原可认真了,“对了,明天还得去抓鸡,白宸,你去抓,你看看我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你忍心吗?”

“一人做事一人当。”

“不是,你不是我好友吗?一块儿,一块儿。”纪原试图拖上一个下水。

“呼……哈……呼……”

“别装作打呼,你睡觉从来都不打呼噜,别装睡,起来!”饶是他再如何努力,这屋子里头到底是没有回应。

或许是因为体内有温暖的力量注入,粟溪无知无觉地睡到了日上三竿。院子里头大大小小都忙活开了,纪原在苦哈哈地处理自己打回来的野鸡,白威弄着自己好大儿早上接着弄回来的牛,这老大一头头都得处理好了让肉质变得可口起来,其他小的忙活着切肉分割,倒是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地井井有条。

他们到底是吃肉的行家,昨个儿粟溪不过提点一二,他们无师自通把蛮牛身上的肉按不同的部位分割好了。这什么胸口油,吊龙,吊龙伴,牛腱子,毛肚,全都细细洗好,就等着粟溪过来吩咐下一步如何进行。

或许是因为白威到底年长些有经验,这蛮牛他处理的也是格外细致,不见半点异味,只有纯正的牛肉香。他们捕猎的速度又快,上头的肉似乎还在微微颤动着。

这样好的牛肉不打点火锅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若是别地忽然说要来吃个火锅,这锅子都无处寻觅,可眼下却是修真界”,正所谓一力降十会,略微动用一点灵力,你想要任何模样都手到擒来。没多会功夫,粟溪就获得了一个鸳鸯锅plus版。巨大的铁锅中间平底起了一块极薄但又弯曲的隔板,将铁锅分成了互不相通的两半。

这锅大小,足够十余人围坐尽情地捞上一场。

白威拿爪子揉揉自己鼻子,被全家老小一齐儿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鼻子痒得慌,总不能照实说是因为自个儿一不小心把力使大了,这锅就不知不觉越做越大。不过,看看他们这么些狼丁,大点也不浪费。

“我试试锅。”他主动上前端起锅,在里头蓄满水,顺手颠了颠重量,“挺好挺好,扎实着,绝对不会漏。”

白威舔舔嘴,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现在就指望多活两年,否则什么都没吃着就去见老祖宗多埋汰不是,到了底下都没什么可以和老伙计们絮叨的。这除尘术稍微一弄,这肉味道立刻截然不同,就他那臭手艺,都没忍住烤了两大块下肚。

只是一个不小心吃得有些过,一边说话一边还忍不住打嗝。就算把嗓子眼堵住了,那鲜肉的滋味还是从七窍里头溢出来,“嗝——唔——不是,这个牛肉火锅要怎么弄来着,和昨天石板烤肉差不多,把牛肉放进锅子里头弄熟?”那看着就太寡淡了一点,就这清汤寡水的能有啥好吃的,不如烤肉那碳火香,蹭点小粟溪配好放在灶台里头的辣椒面。

既然打定主意要吃牛肉火锅,粟溪头一件做的事自然是熬个底汤,这底汤越鲜,火锅越好吃。今个儿可算是真的大手笔了,三头牛里头的骨头全都拆了出来,剁一剁塞进了家里头大锅里,还有另外抓的几只野鸡,上头爪子头这些没肉的部分也都处理了一块儿塞进去炖。

这骨头汤,一个讲究杂,一个讲究火候。这意思是别介什么种类的肉,只要没啥味都可以一起扔里头,火候讲究久,就小火煨着,煨到这骨头手一戳就散,就能捞出来再换一批了。

这边大锅炖上,另一头粟溪开始炒起了火锅底料,这里也有卖和豆瓣酱有些相似的黄豆酱,但到底少了许多风味。若是得空抽出手,粟溪定是要自己做一批出来。

眼下只能凑合了,先备好需要的黄豆酱、葱姜蒜、干辣椒以及各种香料。接着往锅中倒入适量的牛油,刚炼的这就用上了不是。然后放入干辣椒以及花椒、八角炒香,再取酱料放入锅中翻炒,等锅中炒出红油以后调成小火再放入葱、姜、蒜炒香。

到这一步已经足够引人注目。

至少家里头大大小小都做在锅旁边盯着这红通通油汪汪一锅出炉。这气味呛是真的呛,他们都用上了龟息术,屏住了自己呼吸。唯一不能幸免的粟溪已经把锅铲转交给了白宸,自己退居二线遥控指挥。

但香也是真的香。

不知何时,他们家高高的院墙上多了大大小小好些脑袋,一个劲儿往里头张望着。仔细数数,倒是这些个老邻居一个没落,全在墙头上了。

鲍风和白威还算有点面子情,直截了当地张口问,“老白,你家里这兴师动众的又是弄什么名堂,也说出来让你的老兄弟们新鲜新鲜。”

白威就呵呵笑着不接话。他心里头门儿清,这可是粟溪的独门手艺,他可不能出来搅和,要卖要送,都得家里头小辈决定。

这老白狼,年纪大了越发鬼头,天天看他笑呵呵,心里头小算盘可多了。鲍风实在是馋得慌,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在了院子里。他也不当自己是外人,硬是在粟溪对面挤了一个位置,端着自己碗等着。

粟溪炒完料,抬头一瞧,豁,金灿灿一颗豹子头就杵在自己面前,那一个个斑点仿佛活过来了,全都在往锅里瞧。那豹子看着凶神恶煞,唇齿几乎包不住呼之欲出的獠牙,但张口声音却特意放轻柔了许多,“喂,人族,你这锅熬的是什么,匀你豹爷一些。”一个圆碗滴溜溜地落在了地上。

显然是等着被装满。

粟溪置若罔闻,依旧熬着他手上的汤底。鲍风看他这模样倒是手足无措起来,这些人族见到他要么欣喜若狂,要么两股战战,倒是从未见过这种置之不理的,他转头看趴地上看笑话的白威,“老白狼,你家捡来这个人族不会是聋的吧?就这样,你还打算把你家大儿子给出去?”

“什么给不给的,平白说得如此难听,只是结份善缘罢了。”生怕粟溪听了心里头起了别的想头,白威立刻解释,“不过是那些玩罗盘的随口一句戏言。我们家老大刚好路上瞧见了,把人救回来,这也是功德一件。到你嘴里倒成了我们有所图,我们图什么?天大的好事到你嘴里都变脏的臭的,死豹子,不会说话就别闭嘴。”

但白威到底不能把真正搬家的理由分辨地清楚明白,还怎么说,他幼时青梅打上门来,落井下石,他面上实在挂不住才执意要走。都是年轻气盛留下的冤孽,总觉得自己心比天高,从不晓得不辞而别给别人造成了多大伤害,现在被找上门来,他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毕竟当年,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就外出游历的是自己。那时遇到那个相师留下的说辞到是让他有了搬家的说头。这其中曲折实在无颜在小辈面前提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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