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餐刀划开炸荷包蛋,蛋黄流淌过淋了酱油的米,阿德莱德起初尝试用勺子将蛋和饭搅拌均匀,但这是一个不幸的尝试,全熟的蛋白变成一块块的,点缀其间,令人丧失食欲。

她随便勺了几口饭,就把勺子放下。

今晚弗莱娅下厨,花了十五分钟弄出来了一份不成功的日式拌黄瓜、失败的西班牙牛排和自创的炸荷包蛋盖饭。

唯一会做饭的伊莲恩是个挑食鬼,此刻叼着杯星巴克的红茶拿铁看手机。

弗莱娅倒是对自己的手艺充满自信,她切下一大块全熟的牛排,一点点撕咬着,“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你们不会喜欢的。”阿德莱德说。

“没关系,畅所欲言。”伊莲恩放下手机。

“我初步打算是演一年音乐剧,拍一年电影,同时混个工科博士文凭,等博士毕业后移居冰岛或芬兰,在那里找个博士后或讲师的工作,等稳定下来后开家剧院,当剧院经理。”阿德莱德做好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

“我们打算送你去西点军校。”弗莱娅直接跳过了阿德莱德的陈词,当阿德莱德什么都没说过。

“不去。”阿德莱德道,“泰坦尼克号快沉了,距离冰山还有最后五公里,我不要和沉船生死与共。”

“泰坦尼克号?”弗莱娅皱起眉。

伊莲恩打了个手势,让弗莱娅先别说话,“为什么你觉得辉格国即将沉船?”

“不为什么。”阿德莱德将碗推开,把搁在椅子边充电的电脑摆在桌上,“为了今天,我在飞机上赶工了一个PPT。”

伊莲恩与弗莱娅交换了个眼色。

“首先,我们来看第一张,这是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大选结果汇总,”阿德莱德指着PPT上的人物头像,“当选者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提名人,基本上都是新鲜面孔,证明人们在求变。现在我们看第二张,投票率屡创新低,直到2020年伊丽莎白·里斯本竞选开始转折。”她换到第三页,“里斯本是近年来首位由共和-党-提名总统却使用民主-党-副总统的候选人;2024年弗莱娅竞选,提名共和-党-出身的明妮·帕利斯做副总统;四年后竞选连任,副总统为无党派人士瑞德教授。”

“这说明两点,一民众投票那刻是从两个糟糕选项里选一个不那么糟糕的;二他们认为D与GOP一样烂。”阿德莱德拄着电脑,“弗莱娅连任竞选时选举人票为史上最高,考虑到她那伟大的列宁同志驾临华盛顿特区的执-政方针,说明我们现在坐在火山口上,人民即将攻占巴士底狱,斩首路易十六与玛丽·安托华内特,巴黎公社在不远处向我们招手。”

“如果我要竞选参议员,弗莱娅会出来为我背书,那我只能追随列宁同志的脚步,和一群毫无礼仪可言的粗鄙下等人站在一起,称修下水道的工人是真正的统治者,我是小女仆,”阿德莱德耸肩,“我没有奢侈的晚宴,收不到巨额捐款,说不准连个香奈儿的包都买不起;要么我就只能好好学习,从军,混个指挥官,见状不对直接独走;但我不喜欢读书,讨厌跑步,更烦那些素质很低的大头兵。”

她总结陈词,“综上,我要去别的地方当挥金如土的有钱人。”

餐桌沉默了数秒。

“你能行的。”伊莲恩端起红酒杯,“至少已超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扶桑世袭参议员继承人的水平。”

“我要去北欧。”阿德莱德强调,“我怕我们解体。”

“玛戈不在了。”弗莱娅说,“假如玛戈在,我们放你去北欧当你的有钱人。”

“我什么都做不了。”阿德莱德摇头,“现在我们在赌命,反正呢,上世纪高丽及安南两役我们没赌赢。”

伊莲恩拍着阿德莱德的肩,“船嘛,不一定沉,看你怎么开了。”她幸灾乐祸,“当年李继任时大家一致认为那条船要沉,最后那条船轰翻了欧陆,迫使里斯本放弃连任,一直挺到现在。”

“可我想要的生活是睡到十二点起,做个美容,下午去看场电影,晚上到酒吧里谈天说地。”阿德莱德企图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扶不上墙。

“没问题,”伊莲恩笑嘻嘻地说,“我可以把你嫁到有钱人家当阔太太。”

“不要。”阿德莱德果断拒绝,“都跟你说路易十六要掉脑袋了。”她抬指抹过自己的喉咙,“我还去给有钱人当太太?这不找死吗?”

“假如我把你立为继承人呢?”伊莲恩诱-骗,“客观社现在是最大的媒体,我在好莱坞七大公司中的乌有乡里也有持股。”

“假如总统世袭我可以考虑,但我们是竞选制,我要出去当猴,跟个乞丐似的发一堆推,说兄弟姐妹叔叔阿姨们,走过路过赏我一票,然后去国会卖保险。”阿德莱德合上电脑,“妈妈,你那点钱你自己留着吧,客观社是NGO,非盈利,乌有乡说白了就是一个兴趣小组,又不拍商业电影,盈利额在发完工资和奖金后只够咱家的房产税。”她很欠揍的凑到伊莲恩面前,“艾拉,你要认清一个事实,你不是什么有钱人,你连福布斯榜都没上过。”

阿德莱德很洒脱地踹开椅子,夹着电脑退场,留下伊莲恩与弗莱娅两人陷入沉思。

“这是我有生之年见过的所有PPT中最丑的一个。”弗莱娅放下叉子,“不会有比这更简陋的了。”

“当代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伊莲恩叉了块黄瓜,“就怕这种半精不傻,说懂行还毫无理想的。”

“我现在也毫无理想。”弗莱娅腿交叠,她支着脑袋吃饭,“玛戈怎么还不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伊莲恩有些怅然。

“不,她会的。”弗莱娅道,“新约里说天使吃过人间的食物后就没办法离开人间了。”她对这个说法坚信不疑,充满信心,“有趣的灵魂都在地狱,无聊的灵魂才上天堂,玛戈会回来的。”

“借你吉言。”伊莲恩拿起手机,“我带阿呆去领略一下什么才叫高贵无聊的灵魂,纸醉金迷但无趣。”

“你要带她去哪?”弗莱娅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夏洛特女王晚会或摩纳哥玫瑰舞会,”伊莲恩翻着通讯录,“克利翁也不错。”

“只有三等落魄新贵才出席这种不入流的宴会。”弗莱娅强调。

“所以才无聊。”伊莲恩托腮,“若往来皆名流那她不得继续醉生梦死?”

此刻一条新闻弹出,她手顿住。

“开电视。”她说。

此刻弗莱娅的手机响了。

“你好,我是弗莱德翠卡。”弗莱娅按开电视,接起电话。

“C局局长兼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洛克希·里斯本于东海岸时间五点十七分正式辞去内阁职务,同时宣称将参加2040年总统选举。”主持人杰西卡说,“我们来连线特区记者乔纳森·加菲尔德。”

伊莲恩打电话给伊丽莎白·里斯本,“我们商议过下一任提名人的问题,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在谈合并,您这有几分不讲究。”

里斯本自然是一推六二五,“我不知道。”她说,“罗茜没跟我说过。”

电视里金发女郎身着白色套装,走上发言台,特区晚风吹乱她的金发。

女人抬手将长发别回耳后,“此刻我以一位女性的身份站在这里,对生活在辉格合众国的全体女子讲话。于我们而言,最坏的事情即将发生。两小时前哈德森总统先生对内阁成员提出这样一份建议,内容为进一步限制女人的就业率,控制男女雇佣比例为四比一。”

她摊开手,“理由为假如男人们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他们就没时间上街吵闹了,而女人——一贯懂得容忍,识大体,心甘情愿地为社会稳定而牺牲。自罗雅尔总统卸任至今,我们错误以为她挑选的继任者是我们的伙伴,为了最终的胜利与我们挚友的梦想,我们忍了一切不公正的待遇,不料正是我们的退让……”

电视屏幕上静音标示一闪而过。

“哈德森最后选了比尔做参谋长联席委员会常务秘书长。”弗莱娅将电视的音量关掉,她挂了电话。“他认为洛克西是女人,不适合这种工作。”

伊莲恩扬眉,“行吧,总统这工作就很适合女孩子。体面,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还风光,离家近,下电梯就是办公室。”

她打开电视音量。

洛克西那双堪称瑰丽的蓝眼睛凝视镜头,握紧手,讲出自己的竞选宣言,“唯有我,一位女子,才永不背叛女性群体。”

“好帅。”阿德莱德那个小贼又从楼上溜下来。

“闭嘴!”伊莲恩说,“她是里斯本的女儿,跟我们不是一派的,你怎么成天胳膊肘往外拐?”她不由得目瞪口呆,“这是早有蓄谋,还是一时冲动?”

#

“我受够了,他觉得我好欺负就济着我一个人打压。我可以赢的。”洛克西发动车,她接了来自伊丽莎白的电话,她攥拳的手搁在裙上,憧憬未来,“假如当真要成立GOP-D,这件事完全可以发生在我的任期。”

“松鼠脑袋,”伊丽莎白在电话对面狂翻白眼。“你选不上的,你这句话摔出去,相当多的女人不会投票给你。”

“倒也未必。”洛克西说,“高蛋白食品对女人限购这么多年了,鬼知道有多少女孩心里是憋着火的,她们不愿意站出来挑事,不代表别人闹事时她们不会躲在背后支持,这是吃的。和受教育权、投票权及婚姻自由权不一样,后三项没有她们也能勉强把日子过下去,但没吃的嘛,说不准连上帝都无法拯救哈德森。”

突然她透过车窗看见警卫队的车打开车顶灯,逆向行来。

电话对面沉寂片刻,很快伊丽莎白的声音传来,“你是乌鸦嘴吗?”

洛克西靠边停车,她拉开车门,拦下最近的一辆车,“怎么了?”

“报告女士!”士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洛克西的辞职演说,“特勤局的一位特工在西翼报告厅行刺哈德森先生。”

“看你干的好事。”伊丽莎白掐眉心,她绝望地站在客厅电视前。

六年前人们坚信弗莱德翠卡会死于某个精神病患者枪下,不料青史留名的倒霉蛋是哈德森。

哈德森人生终点是站在报告厅,对洛克西辞职一事作出回应。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下一秒子-弹掀开了他的头盖骨。

行刺的特工当着各大媒体的镜头振臂高呼一声“叛徒”,饮弹自尽。

两声枪响,震惊寰宇。

洛克西:????????????玛德,这锅老子不背!!!!!!!!!!!!!!!!

阿呆的理想是咸鱼,她是一条很聪明的咸鱼(虽然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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