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了一天，怀远疲惫地揉着酸痛的双眼，眼见天色昏沉，才稍稍动弹发僵的手，放下了话本。可惜啊，总找不到这套故事的结局。

“你躺了一天？”何易看着怀远狼吞虎咽。

“嗯。”

“什么都没干？”

“看话本。”

“有那么好看吗？”

“只是不想干其他的事。”怀远嗦着稀饭，希望能填补一下自己的空虚感。

“明天去白鹭河玩玩怎么样，去集市逛逛也成，”何易提议，“毕竟好不容易放个假，至少也要玩个尽心嘛。”

“小川呢，她不是还要补考吗？”

“那只能委屈她一下了。”

“委屈什么,”要补考的家伙闪到两人身旁。

“小川啊，咱们知道你心有不甘，但还是去乖乖补考吧。我们会给你带小吃的。”怀远笑道。

“巧了。”她轻哼一声，“我已经考过了。”

“什么时候？”怀远疑惑。

“就在你们聊去哪玩的前一个时辰内。”她破天荒地得意道，“海桐师父亲自认证的。”

“你的补考时间不是在明天下午吗？”

“师父要带其他人外出义诊，就把考试提前喽。”

“你到底是怎么过的啊，不会又偷药水……我不说了不说了。”怀远识时务地闭嘴。

“你怎么过的，我就怎么过的。”

“师父给你的评价是什么？”

“中等。”

“我是中上等。”怀远带着点小得意。

“行了你们三个，吃完了就赶紧跑，熄灯啦熄灯啦。”陈师姐不允许任何人浪费她的灯光。

“谢啦师姐。”怀远乖巧笑道。

“可没有下次了啊，再不按时吃饭就一直饿着肚子吧。”师姐开始一盏盏熄灯。还没等他们走到门口，整个大厅便全黑下来，师姐早就从后门溜出去了。

不巧，要出门时下起了蒙蒙细雨，三个人撑起伞，走在通往集市的青石板路上。

今天的雨格外冰凉，早知道就多穿点了，怀远想到。

街边小贩摆着三三俩俩的带水瓜果，缩在草棚下探头揽客，林川热心地一一应了，丝毫不顾空瘪的钱袋。

“小川姐，门里面也有，没必要买吧。”何易看着一手一个石榴的林川。

“这儿的我还没吃过呢。”

雨越下越大，不少摊子都早早撤了。

“小道士，买樱桃吗？”

暂未开张的药房门下，盘腿坐着个满头白发、穿宽袖的阿婆，怀远怀疑她那袖子还能塞进去一人。面前铺着的麻布上摆着一串串还带着绿叶的樱桃，红艳艳的，要不是秋天，怀远很难忍住不尝一口。

“从哪来的？”何易皱眉道，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林川。

“西边。” 老人慈眉善目地笑道。

“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人发现吗？”何易语气冷淡。

“怎么，要抓我吗，小道士？”老人的浑黄的眼眸逐渐缩窄，怀远吞了吞口水。

“我就是个水果贩子，没有恶意。”老人放松地拍拍膝上的灰尘，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今天的雨蛮舒服的，比之前的大水好多了。”

林川打破了僵持的局面，跳上台阶捡拾着樱桃。

“怎么卖的？”

“三十钱……”

林川随意抓了一把，“一颗。”听老人把话说完，她随即放下了。

“你当现在这玩意儿好找吗？”老人笑笑。

“我以为你们妖怪都是成堆成堆变水果的。”她嘟囔道，手指还依依不舍地点着樱桃。

“逆自然造化一个劲施法，我还活不活了？”老婆子眼珠子闪着光。

“你定这么高，卖的还是反季的东西，也不会有几个人买的。”

“总有有钱的傻缺。”老人毫不在意她的诱导。

“你一个妖怪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怀远忍不住问道，他看出来林川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

“环游世界啊，现在外面人又多又乱，有钱总方便些。”老人笑道。

竟然还是个蛮有志向的妖怪。

“西边很乱吗？”何易问。

“哪里不乱呢，小道士，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

“非三十不可吗？”林川还在挣扎。

“一个子儿不能少。”

林川妥协了，开始一个一个数铜板。怀远慌忙拽住她，“你就这么想吃，三十文钱啊。”他压低剩余声音道。

“我已经十年没吃过了。”

“以后有机会的。”

“那也是以后的事。喂，大妖怪，我只有40文钱，能给两颗吗？”

“再给20文就给。”

其他两人无奈地掏着钱袋各凑了十文钱给那两个奇葩。

“多谢相助喽。”老婆子笑道，给了他们三颗晶莹剔透的大个樱桃，收了钱后就化成烟卷铺盖跑路了。

“得，我们成那三个……给我颗樱桃。”怀远就着林川危险的眼神接过指甲盖大的小红果子。

回到宗门的时候，雨刚好停了，“这天蓝的过分哎。”怀远收了伞，何易跟着他微微抬头。

三十文的樱桃，连核都是金贵的，几个月后怀远和何易才知道小川把那些樱桃核都种下去了，不过就长成一棵，这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