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九日,大雪夜。
明日便是新除夕,大家伙儿忙碌了许久,只为了等这一天能和家人团聚,过个好年。
月光朦朦胧胧,如被蒙了一层纱。有一人坐在庭院里独饮。不知是痴了还是疯了,那人拢起一团雪花,塞入酒坛之中,待到那一团雪融尽,仰头便饮。冬日饮酒本来是为了暖身子,此人却喝冷酒,一坛冷酒下肚,牙齿已经开始格格作响。
旁边的老伯给他披上了外袍,劝他回房避避风雪,只听那人说,“不消您操心,早些回去睡吧。”老伯叹了口气,悄声退下了。
他拔出石桌上的那柄新月剑,挽了个剑花,剑影映着月光,亮闪闪的。月光下,可见剑柄上刻着“一鸣”二字。剑主人望着那两个字,痴痴地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你不接受,心又很软,总是对我说不了重话,我当拿你怎么办?”
那人便是吴鸣了。他在何家待了两年,兄弟长辈都对他极好,人生快活之事,只亲友相处和睦一事而已。然而他贪心愈多,对舅舅生了爱意,对那人如何隐瞒也瞒不过两年。舅舅看破他心意,只道他还没侦破爱情真谛,不可随性而语。劝他放宽眼界,多看看外面的事物,对道义情理有所认知,切忌情切上头。
吴鸣明白他的意思,便在这两年学了许多事物,一边开拓视野,一边四处游历。他悟性极强,云游之时眼界大大提升。
头一年他满心都是天文地理、道义纲常,只道自己如同陆熹所说,喜欢陆熹只是一时情笃而已。后一年却发觉,自己学得越多,对陆熹爱意却不减反增了。
这年春节他回了何家过年,与许久未见亲人的亲人团圆,本应该满面红光、喜气洋洋。可他心里总是揣着一件事——如果陆熹知道自己仍喜欢他会怎么样?如果陆熹仍拒绝他怎么样?如果陆熹不见自己会怎么样?
他与陆熹没有如此生分,只离家太久,对陆熹有了陌生感,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吴鸣遣开何仁,留自己一人在雪中痴醉。雪落在身上,本来应该遇热便融,谁知他身子越喝越冷,瑞雪下的猛极,在他肩膀上落了两寸厚。
他冻得僵了,把手捂在脸上哈气,哈着哈着,手掌心滴下来两滴水。那水是热的,被他一哈,又变凉了。吴鸣再一抬头,泪痕已淌了满手。
他一把摔破酒坛,大步流星地朝院落偏处行去。他心意已定,不论是什么结果,都要问过陆熹再说。成则成,败则败,坦然接受,总比畏畏缩缩好。
吴鸣借着酒劲,不到半刻就到了陆熹屋门口。他本想抖掉外袍上的雪,显得自己精神一些,忽然又想到,“不如让舅舅看到我身上积了雪,以为我在门口等了很久,一星半点的优势总是聊胜于无的。”
想毕,吴鸣拍了拍门框,喊到,“陆熹舅舅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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