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兰的担心不无道理,过了没几天,公主的春游邀约就被送到了白马城。公主的帖子被送到苏明轩的手上时,他正在与苏阿玉下棋。看着莫小兰愁眉不展的样子,苏阿玉好奇地问苏明轩帖子里写了什么。
苏明轩说道,“三公主邀请我们明日一起去踏青,在小斧子林。”
苏阿玉不太相信,问:“你确定她也邀请了我?” 便从苏明轩手中抢过来帖子自己看,没错,公主在帖子里特意提到 “偕眷共赴,以叙欢洽”。
苏玉说道,“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不会又要找我的茬吧?老天,我可以不去吗?”
苏明轩一点也不担心,说道,“既然公主盛情相邀,那就没有不去的道理。放心好了,我,莫小兰,对,你可以带上白如雪,我们都可以护你周全。若她真的无故苛责于你,或许还是个时机说开了,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苏阿玉撇撇嘴,咕哝道,“那个三公主,哪里是容易放弃的人。罢了罢了,这么多人在场,她堂堂公主估计也干不出多坏的事来,大不了就刁难我几句,我就忍着吧。”
小斧子林离白马城约莫一个时辰的车程,在白马山的另一面,离观音堂倒是不远。别听小斧子林这个名字平平无奇,这儿可是个风景秀丽的赏景胜地。
越过□□里长的树林,一片广阔的草地便铺展开来,草地三面地势开阔,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潇江。草地的一面是平缓的斜坡,可以顺势而下,最终可抵江边,另外两面则是陡峭的悬崖,如刀劈斧凿一般,小斧子林的名字由此而来。
踏青的当日,天气暖和,苏阿玉特意穿了一件白色的春衫,乖巧,又不会太过于冒头。
苏阿玉养尊处优久了,也养出了娉娉婷婷的身姿,加之她又临时抱佛脚,练习了自己的仪态,看上去似乎还真是一位柔美有加的小姐了。苏阿玉打算今日尽力里里外外地扮着乖巧,以期公主挑不出错来。
白马城的两架马车在离都城门外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公主仪仗才缓缓而来。今日公主的侍卫较往日多了不少,护卫的是两架皇家马车。
苏明轩兄妹下车给三公主请安,苏阿玉正寻思着怎么来了两架马车。三公主掀开了马车帘子,对二人说道,“那日我提到要去小斧子林踏青,我哥的俩双生子死活要我带着他们,我实在被缠得头疼,这不,就带上他们了。小孩子淘气,你们可要多多担待了。”
双生子从后面那辆马车里探出头来,都是七八岁的年纪。俗话说,七岁八岁讨狗嫌。看来即使是皇家的孩子,也一样让人操心操肺。
一队人马在山间路上不疾不徐地走着。山间的路还算好走,是坡度适宜的上坡路,一路上可见波光粼粼的河流和沿途开着鲜花的树木。偶尔见到一些村舍,也是一派令人向往的田园风光。
马车使到了小斧子林,穿林而过的路变成了羊肠小道,马车只好停在了小斧子林前面。公主的侍卫仆从只得扛着公主踏青所需的吃食器物,步行前往林子。苏明轩的随从亦是如此,只是他们的东西简单,也不算大费周章。
一路上,那对双生子一会儿瞧蚂蚁,一会儿抓蝴蝶,又要追赶野兔子,又要作弄仆人们,真是没一刻省心。三公主在苏明轩的面前一向举止庄重,今日却被这对双生子扰得焦头烂额,耐心尽失。
苏阿玉一向不太喜欢小孩子,今日瞧见这对皇家宝贝儿让自家小姑姑不得一刻空闲,心里倒有几分高兴。今日公主的注意力被全部占据,应该是没有空再来挑她的刺了。
良久,众人总算是走出了林子,来到了开阔的草地。天清气朗,微风拂面,好不畅快!众仆从为三公主搭好休息的亭子,又摆上各式吃食,便退到林子的一边。双生子的随身仆役就没这么好命了,得时时追着他们乱跑,生怕一个不小心小孩就跑到悬崖边上,那谁都不用活了。
苏明轩和三公主都带来了风筝。此地开阔有风,正是放风筝的好地方。苏明轩和三公主在凉亭里喝茶聊天,苏阿玉,莫小兰和白如雪在不远处试着将纸鸢放飞起来,三人研究了半天才搞清楚风向。
莫小兰给白如雪拿着风筝,白如雪一边指挥一边跑起来,终于将风筝飞了起来。白如雪兴奋到大叫,苏阿玉和莫小兰也击掌相庆,欢乐之情溢于言表。
三公主在后面看着三人嬉闹,感慨道,“我真羡慕他们,可以这样随性自由。哪像我,随时都有一群人盯着,这也做不得,那又不合礼仪,人都要被烦死。”
苏明轩也微笑着看着三人,觉得此情此景,是生活里少有的美妙时刻。他回道,“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公主殿下生而不凡,怎可与平凡人相比?再说了,对自由的理解,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认为,无视规矩的束缚,是为自由,有的人则认为位高权重,才有自由。”
三公主觉得苏明轩的一番话挺有意思的,便问道,“那明轩觉得,哪一种才是真的自由呢?”
“无欲无求,方得自由。可世间又有几个人能达到这个境界呢?所以我们终其一生,逃离不了羁绊。”
“哦?那明轩你又所欲为何,所求为何呢?” 三公主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明轩,问道。
苏明轩微笑着凝视着公主片刻,未等他回答,双生子闯进了凉亭。一个说,“小姑姑,我要吃果子!” 另一个说,“小姑姑,我要放风筝!” 这一个听说要放风筝,马上也说道,“我也要!我也要放风筝!”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三公主起身,拿起自己那个精心装饰的风筝,示意苏明轩和她一起放。公主拿着风筝,苏明轩配合着,很快就飞起来了,苏明轩整理好风筝线,交到三公主的手上。
此时的苏阿玉在前方,正牵着风筝线,放得全神贯注,仰着头,眼睛盯着天上的风筝一动不动。莫小兰和白如雪站在旁边一边看着她放,一边给她指点江山。
两个双生子吵得要死,都想要姑姑把风筝交给自己。三公主给双生子指导一番,便将风筝线交到其中一个孩子的手上。这一交不打紧,另一个小孩不干了,就要上手去抢风筝线。双生子谁也不让谁,你争我夺,不可开交。
突然,双生子的手一松,公主的风筝向着苏阿玉直直而去。苏明轩惊叫一声,“阿玉小心!” 苏阿玉听得叫她,便回过头来,那几不可见的风筝线趁着风向,竟直直地向苏阿玉的喉咙飞去。
白如雪眼疾手快,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扔了出去,佩剑绞上风筝线,偏了角度,但还是晚了一步,风筝线划过苏阿玉左边的肩头,嵌进肉里,苏阿玉吃痛,大叫一声,用手捂了肩膀,鲜血登时冒了出来。
此时苏阿玉恰好处在小斜坡的上方,重心不稳。说时迟那时快,莫小兰一把拉住了苏阿玉,二人一起滚下了斜坡。
幸好这斜坡不算太陡,地面也是平坦的。二人只滚了几丈远,但身上沾了泥土和草,又被风筝线胡乱地缠绕着,一身狼狈。苏阿玉依然捂着肩膀,鲜血从她的指尖流出,将白衣染得鲜红一片。
莫小兰想要将乱麻一般的风筝线理开,拉拉扯扯却让苏阿玉的伤口更加作痛,苏阿玉赶紧制止道,“快停下!疼死了!我的肩膀要废了!” 莫小兰听此,手足无措起来。
苏阿玉忍住疼,依然按着自己的肩膀,努努嘴,向莫小兰示意道,“刀!在我腰上,赶紧找找。”
莫小兰一摸苏阿玉的腰带,确实有一把刀,正是他前几日送给她的小匕首。
苏阿玉无可奈何地笑笑,说道,“没想到还真有用啊,赶紧的,快割了啊!” 莫小兰轻手轻脚地总算把风筝线从苏阿玉身上割掉了,伤口里的线嵌入太深,暂时只能先这样留着了。
苏明轩见苏阿玉受伤滚下斜坡,顿时什么也顾不得,向着苏阿玉跑去。他查看了她的肩头,马上撕下自己的衣襟给苏阿玉包扎了,他说:“血流得太多了,必须马上去看大夫!”便扶着苏阿玉站起身。
苏阿玉刚刚在地上滚了一遭,周身不适,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苏明轩见了,不由分说地背起苏阿玉,疾步向着小树林走去。
苏明轩过于着急,路过公主时竟毫无反应,直直地走过去了。公主欲安慰几句,还未张嘴,苏明轩便走远了。
莫小兰和白如雪只得速速收拾了东西,向公主匆匆行了礼,就紧步跟了上去。
双生子见闯了祸,终于清净了,站在三公主身边一句话也不说。三公主受了冷落,心情被破坏殆尽,只得叫人收拾了器物,起驾回宫。
苏明轩将苏阿玉背到马车上时,她的肩膀还在流血。苏明轩给苏阿玉又重新包扎了一次,说道,“你血流得这样多,恐怕不能坚持到白马城,我们直接去观音堂。” 便叫莫小兰驾车,先去观音堂。
苏明轩紧紧地抱着苏阿玉,眼里含着泪,一边颤抖着声音跟她说着话,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苏阿玉平安无事。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观音堂门口。莫小兰立刻去请了主事。主事带着童子,引着他们去了一间客房,又拿出观音堂常备的止血的药物,给苏阿玉敷上了。主事指使了童子去请堂内的大夫,是一位修行的居士。大夫过来看诊时,苏阿玉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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