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比约定的时间早很多，我就不信了，还能让程阅世等我。

可我踏进咖啡馆，看到程阅世和曹雨生靠得很近，在说话。

程阅世笑得很开心，看到我，笑容就凝固了。

我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心说，没关系没关系。

就在程阅世走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从他后面走过来的曹雨生。

不对，曹雨生坐在卡座上，那这个人…

只见他笑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然后程阅世的脸色很难看。

他肯定是被曹丰声下了咒。

我皱着眉看了看四周，人不多，我便把手放到程阅世的肩上，那一瞬间，我与他眼神像是有了实际的触碰。

现在的情况不容许我在他的眼中停留，我又看向曹雨生，那人眼中的阴翳无法遮掩，尽管他在装模作样地模仿曹雨生，但我仍然能看出来。

我要把曹丰声从曹雨生的身体里逼迫出来，可这时程阅世走了过来。

顷刻间，咖啡馆陷入黑暗，明明是大白天，可就在那一瞬间坠入深渊，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曹丰声把程阅世带走了。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破了曹丰声留下的局。

我集中念力，将自己转移到另一个平行空间里的尸山。

这里相当于曹丰声开辟的地方，但没有任何奇异的特点，除了满地尸体。

我看到曹丰声正要一下子除掉程阅世，我的念力爆发，直接上去，一手凝聚了几乎全部的念力，把曹丰声震飞，还把那座尸山炸开了一个巨洞。整个空间差点没有让我给毁掉。

这下子，曹丰声应该一时半会都不会对取程阅世的念力有想法了。

我转头看程阅世，笑了一下，想着让他不要那么紧张。

“别怕。”我安慰他。

他说着不害怕的话，其实连声音都在抖，看上去十分可爱。

我不忍笑了。

由于我念力的大量消耗，我们只能走出去。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海边。海边的气息对我来说很陌生，但身边的程阅世是唯一让我觉得熟悉的。

于是自己的私心开始作祟，我好想让他记起我，我不想让他忘记我们的过去。

可他并不开心，他说：“我记不起来又怎么样？”

我有些伤心，我们的过去就如同变成了一颗宝石，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尘灰，只能存在我的心底日渐腐蚀，直到最后一刻，它消失殆尽，我也记不起来了。

我不想这样。可我看到程阅世流了眼泪，我身体如肌肉记忆一般拿出帕子给他擦拭着。

那一刻我在想，我是否应该让他直接面对这一切呢？就让我独自接受孤独的刑罚，在黑夜里慢慢如潮水一般退去。

那样的过去他也不应该想起来。

程阅世撇开脸，跑开了。

我想要追上去，可我又能以什么身份？

沉默是把刀，在此刻剜着我的身体。

我止住脚步，周围只剩下冰凉的海水，吹着陌生的风。

心里被海水侵蚀着，一下一下带着刺痛，然后蔓延全身。

-

回去之后我一直担心程阅世会不会想不开，毕竟这也有我的一部分原因。

我找到了那条熟悉的道路，来到他家门口，敲门后没有任何动静和反应。

他不在家。

一直悬着的心收得更紧了，不过想都不要想，程阅世肯定是回程家村了。

我赶紧将遗留在小煤球身上的部分念力加剧，变成小煤球的时候，时间总是被压缩。

我作为小煤球时，已经看到程阅世正要将他父亲程江的那双纸人眼睛点上，他要报复程家村的所有人，尽管满身污血，也要将这些人拉下地狱。

可我不希望他变成那个样子，我依然记得他纯净透彻的双眼，是我想保护的。

但程阅世要是想杀了这些人，我不妨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利刃，刺向程家村最罪恶的深处，直至其血尽而亡。

我心甘情愿。

我奔向程阅世，直接咬走他手中的毛笔，他喊我，我也不回头，我把毛笔叼到外面，才发现程阅世已经杀了许多人了。

包括，他的母亲。

我更加不想让他记起来了。之前的所有想法顿时破灭飞散。

我的本体在此之前已经在去程家村的车上了。

睁开眼睛，所有意识重新回笼。

外面一片黑漆漆，司机十分殷勤地对我说着：“程先生，已经到了，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事直接招呼我一声！我都能给你送到！”

我谢了他一声，顺便又给他了些小费。

司机笑嘻嘻地接过。

我头也不回走进程家村。

为了躲过那场诡异无比的婚礼现场和正在寻找程阅世的村民，我费了不少功夫。

最终，在程阅世的家外看到了围绕着其的浓厚的黑色烟雾。

是曹丰声？

他为什么恢复这么快？

很多迷迷糊糊的思路在脑中随意飘荡，根本连不起来。

就在我思考的几秒后，那房子又散发出了熟悉的能量，我感应着，吸收着。

瞬移入屋中，一个中年男人形同枯槁，死在椅子上。

曹丰声全身冒着黑气，像一个抽风的油烟机。

曹丰声身旁的桌子上是破碎的牌位，牌位前是已经晕倒过去的程阅世。

就是曹丰声干的！

我踏进这场黑色的漩涡里，曹丰声的磁场开始紊乱。我笑看着他：“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上次还是太轻了。”

曹丰声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他冷哼：“皮毛而已…”

我不等他说完直接一个招式上去，他差点没有防备过来，手挡着，却还是被伤到了。

曹丰声的声音里透着阴冷：“真是个正人君子，程风。”

我皱眉，很不悦：“不许什么叫我。”

然后又没等曹丰声反驳我，我又一个招式。

“艹！程阅世你特么傻逼吗？”说完便一股烟溜了。

看样子应该又得过段日子才能见到他了。

我转身，检查程阅世的情况，幸好他只是晕了。

我打电话给了那个司机，他毫无怨言地赶来。

我抱起程阅世，带他离开这里。

折腾了一番，我庆幸没有失去他。

看着躺在床上的程阅世，脸色苍白，我给他换了身新的衣服。

回想起上一世，程阅世很多次都因为我受了伤，最后的死也跟我脱不了关系，我想偿还他，不仅仅出于我对他的感情。

我不想再失去他了，那样的生活甚至不能让我感觉自己还存活在这个世界，就像前二十几年，混沌、迷茫，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

程阅世赋予我生活的意义，充实记忆后，我终于了解自己真正缺乏的是什么。

我看着程阅世，直至他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开口：“我怎么在这儿？你把我弄回来的？”

我能看出他对我的戒备，也许是因为那次我对他说的话让他对我有了误解。

我太想让他摆脱掉这一切了，但又怕他对我产生厌恶，我克制着问：“你能不能不回去？”

他问：“回哪里？”

“程家村。”

“为什么？”他起身，皱眉。

我的心也跟着紧了。

内心的矛盾令我开不了口。

难道告诉他其实我们经历过一段轰轰烈烈的人生，尽管已经消逝，却仍然永存在心间。

还是告诉他你的人生其实已经被定格。

…

程阅世看着我，说出的话像雷霆与闪电，却平静地，撕碎我。

“因为我和你们认识的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恰好，我又刚好有阴阳眼，你们接近我，有什么目的吗。”

“不是…”

我如鲠在喉。

“不是？那我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无法忍受他的目光。

要么就把他永远禁锢在身旁？我会保护他。可想到他看向我总满含恶心憎恶的神情，我又犹豫了。

我低着头，不愿被他察觉。

我道出心中真实的想法，直白，清楚，直接。

“我只是想让你一世顺遂。”

…

程阅世离开后，我支撑不住自己，坐在地上，心里闷热，不知从何谈起，无处发泄。

松开拳头，卸了全部力气。

我望向放在低处的牌位，它看上去完好如初。

我的念力注入其中，才修复好了些。

我的后脖颈搁在床沿，坐在地板上。目光移开，放到天花板。

曹雨生突然出现，笑看着我，说：“怎么回事儿啊？不顺利吗？”

他眼角红润。

我全身都没力气，懒得搭理他。

“曹丰声有没有被你打跑？”

我闭着眼睛，想把那一连串的想法连起来。

曹雨生在我耳边来了这么一句。

疲惫的我想着事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睁开眼睛，曹雨生的脸放大在眼前。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些汗毛耸立，脑子里那些线索开始慢慢自动串联，真相呼之欲出。

曹雨生一个瞬移，打了我一招，我没有强行抗下，而是以柔克刚，在手中婉转，然后释放出去。

这让我不禁想到我打曹丰声的那一套。

我立马提防起了曹雨生，果不其然，他还想出其不意。

我没有给他机会，稍稍让自己身心镇定，再一下子打出去，冲击力大，并且他无法招架。

这是谁？

曹丰声吗？又不对，他浑身上下的感觉都不是曹丰声。

我开口：“曹雨生？！”

忍不住震惊。 程阅世有危险！

我的心被他的安危牵动，扯得生疼。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意义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我看着他慢慢消失，我缓了一口气，可看到低处的牌位不见了！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虽然不清楚曹雨生这么做的起因，但大概是一个走向。

我预感不妙，又喊上那位信奉“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司机带我去程家村。

程阅世有危险！

我的心被他的安危牵动，扯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