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大婚，齐慈看着铜镜里的人，脸上因为不适应擦的粉有些微微泛着红，眼睛也仿若溅上水湿润了，往日的粉嫩的唇染上口脂变得殷红，一身红色嫁衣更衬得人娇滴滴的。

一旁侍女还在盘着发，齐慈就这么注视着自己。

他好弱，弱得人欺负了去，他好烦，烦得想将所有人杀了去。

收拾完，盖上盖头，让人牵着走。

交谈声不断，齐慈只觉得他走得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子上，很疼。

出府的路很短，齐慈却走了一辈子。

坐上婚轿，齐慈把盖头摘了下了，他攥着盖头很久，久到松开有一个暗红的印子，抚了抚褶皱，轻轻皱了一下眉，盖了上去。

“从没人教过我什么”

“都是我自己摸索的”

“我最在意的是自己”

齐慈透过红色盖头看着那些影子小声呢喃。

进六皇子府，拜堂，入洞房，齐慈都平静得过，一切正常。

被人送入洞房齐慈就一直坐着，他有些饿，透过盖头他能看见有点心的影子在桌子上，他很犹豫。

怕有毒，万一顾弘夜下毒，万一顾弘夜的仇敌下毒，万一喜欢顾弘夜的给他下毒......

想着想着，他又开始想顾弘夜了，他为什么要自己嫁给他。

祈艳，你为什么知道我嫁给他呢。

为什么，是我？

齐慈不知道时间，他只知道顾弘夜没来他只能坐着。

顾弘夜一夜没来，齐慈一夜没睡。

他口渴他不敢喝水，齐慈此刻很想笑，他感觉自己好可怜，明明谁也没得罪却要他活得艰难。

“吱呀”一声，门开了，有人进来了。

齐慈看着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出声“是六皇子殿下吗？”声音沙哑，不好听。

“怎么还叫六皇子殿下呀，齐二公子，不对哦，我要叫你夫人，你要叫我夫君。”顾弘夜丝毫没有解释新婚之夜未归的打算，也没有掀盖头。

你爱盖着就盖着，我又不喜欢你，你不过就是枚棋子。

齐慈盖头下得唇抿了抿“夫......夫君。我的盖头。”

顾弘夜拿起桌子上的合卺酒，摇了摇，听了齐慈的话笑笑没说话。

齐慈眸子暗了暗，刚要自己掀了盖头，手就被顾弘夜扔来得酒杯打了，便放了下去。

“夫人，盖头是为夫掀的。”

“……”齐慈不语。

顾弘夜比十二还要惹人厌烦。比起蠢，齐慈更讨厌别人欺负自己。

顾弘夜掀开盖头，齐慈一抬头，那双带着红血丝干巴巴的眼睛就撞进他的视线，仿佛在控诉他彻夜未归让人等了一夜。

“夫人，没休息好？”顾弘夜笑了一声，“眼睛都有些失了神采，没有往日好看了”说着一手捏着齐慈的脸一手把?合卺酒浇在齐慈眼睛上。

齐慈猛地闭眼，可还是有酒水进去了，从眼睛处传来得灼烧感引得齐慈闷哼一声，酒水浇了齐慈一脸，衣服也没幸免，红色的嫁衣变得暗红，头发也一缕缕贴在上面。

看着这副样子的齐慈，顾弘夜感到满意，“夫人，喝了?合卺酒，你就是我的了。”

齐慈还闭着眼，听了顾弘夜的话睫毛颤了颤，还是没睁开眼。

等到他缓了会，顾弘夜已经走了。

这个……

齐慈看了眼狼狈的自己，起身收拾去了。

没人下人理他，他一个人烧了水，沐浴。

泡进水里，齐慈感觉他活了。

“顾，弘，夜。”

“顾弘夜……”

齐慈喃喃自语，水珠顺着莹润的肌肤落入浴桶，涟漪从中化开，一圈圈，像齐慈此刻的处境，一层层枷锁。

齐慈收拾好了，有下人来了。

是个小姑娘，长得平凡，手上有刀疤，不是齐家人，“公子，殿下招你过去。”

顾弘夜从没有承认他，六皇子府亦是如此。

齐慈想叹气却不敢，点了点头，便随她去了。

顾弘夜看到他，真像看到了喜欢的，眼中的欢喜不似假的，可这个喜欢没把他看做人。

齐慈装作情深唤了一声，“夫君。”

顾弘夜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随即又化开，招了招手，让齐慈坐下。

“夫人，我有点事要问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哦。”说着让下人退下，门也合上了。

齐慈坐下，没有看顾弘夜，低着头看着桌上动了一块的桂花糕，很顺从的开口“好。”

“你不是齐慈吧？”

“不知道。”齐慈压根没听他说什么，他不打算告诉顾弘夜什么，他本来也不知道什么。

他只是盯着那盘动了一块的桂花糕，能吃，顾弘夜吃了，他不会给自己下毒。

顾弘夜看着敷衍自己的某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桂花糕，“想吃？”

“不知道。”

顾弘夜听了直接把桂花糕带着盘子扔了出去。

齐慈一下子抬头，“夫君，你刚才说什么了，我有些饿昏了头。”说着还眨了眨眼。

顾弘夜笑了笑，好办，“来人，夫人饿了。”

门外下人刚听了盘子碎裂的声音就下了一跳，碍于六皇子没敢动，这会主子开话了，马不停蹄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夫人，你是谁呢”顾弘夜就直直看着齐慈。

齐慈也看着他“夫君，我是齐慈。”

顾弘夜扶了扶衣摆，走了。

不一会下人把饭菜拿来，齐慈总算吃上了饭。

他不是齐慈，他是谁？

他就是齐慈。

顾弘夜的话像种子扎根在齐慈的心。

齐慈从记事起就被人叫齐慈，他没有双亲，被邻里照顾着，那些人都叫他齐慈。

他也问过，他为什么叫齐慈，他们说他的父亲姓“齐”，慈是他身上一块玉佩上刻的。

所以，他叫齐慈。

他们说，齐慈的父亲不好看，脸上带着疤痕，手上也是，可怖得很却格外疼惜他这个孩子，走时还给他们好一笔钱让他们照顾齐慈。

齐慈不记得他父亲，也没有感情，齐慈也不感激这群邻里。

齐慈啊齐慈，你身上好像有秘密，你想知道吗？

不想啊，秘密就让他烂掉好了，好奇的猫儿来寻，就让他死掉好了。

这件事对他而言，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