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本地出生的军阀对本地人的态度总是要比外地而来的军阀好得多的,赵恒惕、阎百川和张作霖都是很好的例子。除了同乡情谊外,同样也是因为他们在当地有着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置办的产业也不会少,是名副其实的乡豪地头蛇。这些军阀对于家乡省份建设往往是会有一定贡献的,毕竟那是他们自家的地。但外省在他们眼里那就只能算得上是榨取粮饷的奶牛了,动辄大肆搜刮竭泽而渔,对于当地匪患饥荒之类的乱像也一概不理。
粤军如今虽已返乡,但留存于广东的积弊却是不可能一日取消的。苛捐杂税繁杂不说,各地区土匪□□亦是泛滥,当地的商人都要结成商团武装自卫,不然这副治安下便是寸步难行。
广州解放之后,广东各地相继归顺粤军,桂军也灰溜溜逃回老家了,正在预备着下一轮的反攻。
广州城永汉路上有一条气派的欧式风格建筑,即广东省财政厅。四层的洋楼,气派的穹顶,玻璃窗户,正面大门前还有艺术灵感来源于希腊的多利克式大理石柱。这种建筑在这个年代的中国算得上是顶配了。
幸运的是这栋楼并没有在粤桂战争被摧毁,以至于陈竞存和古月仍旧能在此地商讨政事。在粤军基本收复广东后,孙明德仍未抵达广州,新政府和内阁还有待组建。目前在经济问题上,廖伯欣和古月作为孙明德亲信是比较有话语权的。
古月此人深不可测,仿佛能凭空变出钱来,如今经济问题对于广东建设来说至关重要,陈竞存一心为广,因此特地将古月约了出来。
陈竞存一身朴素蓝衣长衫,坐在椅子上,抿了口清水,对古月道:“古月贤侄是哪里出生的人?”
古月粤语说的不是很标准,广东人很容易就能发现她是外地人。
“陈叔,我是江苏苏州出生的。”
“苏州啊,那也是个好地方……你对广东怎么看?对这里习惯么?”
“广东能人辈出,自古以来就是抗清义士的主要活动地之一,亦是革命义士辈出的地方,我对广东人一向是敬佩的。此外,广东的吃食丰富,融汇中西,生在广东的确是有福的。”
陈竞存此人生活极度简朴,每日不过粗食三餐,或香蕉数支,在美食方面二人大抵是找不出共同话题的。
“那陈叔我,就替广东人感谢你的赞誉了。”陈竞存笑着道。“说道抗清,你可晓得这财政厅下面的永汉路为什么叫永汉路么?”
“为什么?”
“因为此路原本叫永清路,清朝灭亡了,汉家江山光复,自然改叫永汉路喽。”
“好,改的好!”
各路革命党人和诸系军阀之间思想立场天差地别,但一旦你提到清朝,那大部分人便能罕见的团结一致起来,共同抨击这个作恶多端的政权。
“这大道上老早以前还有每年年末的花市,我以前来广州上学的时候看过。只现在兵荒马乱,民生惆怅的,花市也早就办不成了。希望广东在粤人治粤的前提下,可以繁荣昌盛起来罢。”陈竞存继续道,言语中透露的确实是真情实感。
“今日我找你来,无非还是一起谈论经济上的问题,不知你对广东经济是什么样的看法?”陈竞存终于切入正题
“头等要事无非是恢复治安和清剿土匪,不然便寸步难行。财税方面,应当废除苛捐杂税,整顿税法税务,这是我和廖伯欣廖叔的共同看法。实业方面,应该引进外国先进技术和设备,聘请技术人员入广,建设加工工厂。政府干预方面,政府应当给予促进政策,乃至于官办或入股这样的直接投资。此外,我个人也会掏钱进一步在广东投资实业。”古月道。
古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对于她的承诺,陈竞存是喜于言表。
古月抿了一口茶,接着道:“投资实业方面,还是得以基础工业为主,化学、钢铁、砖瓦水泥、机械这几种产业是最重要的。”
“古月贤侄着实是一代女中豪杰,见识和作为令人佩服,不知道贤侄此番知识和财富都是从哪里来的?”
“呵,莫提了。我不大讨家里人喜欢,偷跑去美国换着各种身份混了几年,各种技能学了些,后面是靠着金融投机发达起来的。富裕起来后才想到祖国还处于军阀割据的境遇之中,便决心回国做点贡献。”
古月说的云淡风轻,但话语里信息量可不小。陈竞存分析了一番,若古月所言为实。这代表着她有着在其未发迹时就偷渡去美国的能力。在美国换着各种工作不仅没被当成非法移民驱逐,还能去做金融投机,一个外乡年轻女子手上揣着巨款却仍旧四肢健全,携带着巨款全身而退。再联想到她有着能够从美国手上淘来二手武器的渠道,陈竞存只觉着这家伙身上的谜团是越来越多了,不排除她和美国政商界有着不小的联系。
不过不论她从哪里来的,就是妖怪变的又怎么样?只要能为广东带来财富和繁荣,那就是他陈竞存的好朋友。
“贤侄经历可真是令人啧啧称奇,我在本地颇有威望,你在广东若是遇上什么困难需要应付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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