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我脊拔剑吔!

白日其五

1

“警告,大邪魔阙秧詈、瑕吕雾堇、郦莘烛已潜入兰厅!”

“重复一遍,大邪魔阙秧詈……”

嘈杂的电流声。

阙秧詈摁爆手中的光脑,不再倾听即将到来的的撕咬声。

他踢开碍事的尸体,仰望那座巍峨的兰厅明珠。

“看什么呢?”瑕吕雾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哦,原来是在看殿下的遗骸啊。”

“也不知道这么久了,里面的魔核力量还剩几何。”她那纤长又曼妙的手指勾缠着深黑如墨的长发,神色.诱惑五官却清纯,并且胸怀广阔盘条靓顺……若是忽略那被粗糙缝合的下半身,她确实算是绝世美女。

“如果足够还好,否则我们的复生大业便只好牺牲一位同伴了。”她盯着阙秧詈,微笑,“殿下一定会感念你的奉献,秧秧。”

“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他冷笑,“正位之日将临,你也是不错的养料。”

“再多嘴,我便会替苏虞酽清理门户。”郦莘烛自角落中出现,“圣子胚胎‘苏虞慈’已经孵化。动作快些,别误了时辰。”

瑕吕雾堇冷笑,光看她眼神也知道骂得有多脏。

她阴阳怪气:“谨遵郦太后懿旨。”

这是在骂她越俎代庖。明明大家魔力相等地位相似,她却端起主子的架子来了。

郦莘烛回击:“我若真是什么太后,第一个拔的就是你的舌头。”

“……”阙秧詈被夹在中间,一句话也插不得,两个耳朵都是她们的相互谩骂。

哎,女邪魔真的好可怕啊。

2

阙秧詈:“炼金封锁削弱了。”

一踏入金照沉璧,他便久违的感到松快。

“邱奉菹潜伏三月,已经将此地改造为合适的唤灵仪式场地。”郦莘烛解释道,“此次行动只为仪式顺利举行。苏虞酽的身体被层层封锁,我们力量尽出也无法救回。最重要的是,那位救世主的刻印对我们而言太过强悍,但对于重生的苏虞酽来说,并非无法突破。”

“此举是不得以而为之。兰厅是敌人的领地,收敛你们的行为,万事小心为上。”

瑕吕雾堇和阙秧詈领命,一个去抓之前标记的献祭材料,一个去抓圣子胚胎。

郦莘烛则是去和邱奉菹接头。

邱奉菹手里的祭祀材料并非他一人就能够全部摆放,并且这货不以武力见长,一但暴露就只有被自救会的受选者队伍联合绞杀的份儿,郦莘烛作为四魔中的战力第一,自然是要护佑他一二。

就算死,也要布置完才能死。

正位之时一但错过,下次便要熬个几百年的。

都怪那个人类救世主,用命献祭镇压邪魔气运,如今邪魔领主里没有一位能跨过至上境。

只要魔王殿下苏醒,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郦莘烛如此坚信着。

3

墨灵韵在剪头发。

她手中凝出一把剪刀,这剪刀如水墨般朦胧,边缘模糊,刀锋却意外的锋利。

她依旧在六搂的洗手间。先前脱落的眼球浸在池底,随着水流自由滚动。

“咔嚓。”

“咔嚓。”

“咔嚓。”

她对着镜子好一阵观赏,确认发型无误,这才停了手。

“我是……苏虞慈。”

她饱蘸血水,在眉间勾画纹路,随着刻画完全,她的容貌逐渐变化。

她轻声道,嗓音由少女特有的婉转变为少年的清亮:“我是……”

“——万中无一的圣子。”

苏虞慈把脸贴近镜子,通过这空洞的眼眶,他得见那仍在呕吐的少女。

“啊,多么可怜的女孩啊。”

他笑了起来:“往后的日子里,你将不再有烦忧,那命定的前路上有深眠和宁静在等待你,四周的田野上会生着……”

“打扰。”

余暇敲了敲门,打断他的读条:“邪魔先生,这里是女厕所,请不要在此停留。”

“还有,不要在洗手间随便大小洗。”

她冷淡的注视着满溢血水的洗手池。在这般惨烈的转化仪式下,她面色不改,反而对这位新生邪魔展示自己的证件:“我以海城受选者的身份作出警告,将会逮捕像你这样乱串厕所的社会败类。”

“额。”

苏虞慈:“你这个年纪来当受选者,是不是太小了些?”

余暇:“嗯,是太小了。”

她收回证件,拔出骨刀:“请不要因为年龄轻视我,海城的大家都很信任我的工作能力。”

“余暇。”苏虞慈身后绽出二十三道唤灵法阵,他回想证件上的内容,“好有趣的名字啊,有什么含义吗?”

“为什么大邪魔都喜欢鼓动唇舌?我们是在打架哎。”她劈偏射来的冰凌和无形刀刃,回旋的动作轻快如舞蹈,“但你既然诚心诚意的发问了,我就大发瓷杯(非错字)的告诉你。”

“……我忘了。”

她补充道:“是真话哦。”

她一边闲聊一边发力,刀光绵延如海潮,涛涛不尽。

苏虞慈却看出她全然是在把它当菜刀在用,攻击方式只是劈砍,她在凭借天资炼成的刀光和那把奇兵本身的材质损伤敌人。

可是,毫无缝隙。

她的速度太快了,苏虞慈把法阵输出提到尽头也没法破开她的攻势。

苏虞慈作为仪式圣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种刀术稀烂、战斗素质极高的偏科天才。

这跟用传国玉玺砸核桃、屠龙宝刀削苹果有什么区别?

苏虞慈忍不住了:“你的刀谁教的?”

余暇回应:“没人,我是学剑的。刀不好使,但它好用。”

苏虞慈:“……那你的剑呢?”

“折了。”

她再度劈出,毫无保留的应答:“我的剑是消耗品,后来的对手没一个能打,我便不再用剑。”

“看来,你这次不得不用剑了。”阙秧詈倒提长刀,“能以一已之力对战两位大邪魔。以你的年纪,墓碑上刻录如此战绩也算不枉。”

“哎……”

余暇叹息。

“这里是女厕所,新来的邪魔先生。”她皱眉,“要懂廉耻啊,大哥哥们。难道你们的出生地便是女厕所,所以才对这儿如此痴迷?甚至…嗯,前仆后继。”

阙秧詈不认这关于孤儿的指控:“是苏虞慈的错,我没想到他在这。”

苏虞慈也不背这个锅,并且指责她的功课:“原身是个女孩,我也不想在这,可只有她手贱——对了,你的功课肯定不好吧。”

并没有在这个世界考过试的余暇:。

坏了,我怎么知道?

“女孩?”她意识到重点,“还手贱?”

苏虞慈:“昂。”

嗯,我好像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了。

余暇的同班同学墨灵韵,在漫画里还有摸东西特写来着。

“哎。”她小声嘀咕,“我可不会救人啊,暴打一顿应该就会好了吧。”

余暇深吸一口气,振声道:“那么,为了爱与和平还有见鬼的同学情——海城余暇,请两位赐教!”

4

下属匆匆赶来:“余暇呢?她又去哪了?”

余卉:“上厕所。”

下属:“金照沉璧进了四个大邪魔……余暇不会又倒霉栽里边了吧。”

余卉睫羽一颤。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举动,仿佛根本没当一回事:“哼,她只会故意惹事,倒霉都是自己作的。”

“您不担心么?”

“兰厅自有章程。”余卉平静道,“我之前对余暇护太死了,如今她主动出头,他们正乐见其成。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出不了差错。”

下属:“唔。好吧,我信您。”

‘兰厅暴雨橙色预警……’

她摁灭手机再次弹出的天气预报。当抬眸时,那漆黑的天穹依旧没有一丝落雨的预兆。

“梦界引擎么。”余卉揉着眉心,“就为了一个测评,不仅放任大邪魔登入安全区,还设下集合封锁蒙昧民众,真是艺高人胆大……”

5

是血。

阙秧詈从眼角一抹,指腹便沾上浓郁的灿金。

他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血了?

回想时,记忆却如此模糊。

一线刀光自他身侧擦过,将他右耳彻底分离。

顿时,血流如注。

“请不要走神。”

余暇踹开三刀六洞的苏虞慈,刀指阙秧詈:“能以一已之力同我对战至今,以你这么大的年纪,墓碑上刻录如此战绩也算不枉。”

阙秧詈:“没必要这么记仇吧。”

余暇乐了:“嗯,为什么不呢?”

她现在其实并不好过,浑身刀痕交错,衣裳猩红。

她自认现在像个香菇,在东割几道西割几道的摧残下,汤汁漏了一整盆。

嗯,对方更惨。

都快被她劈两半了,还支着呢。

“能不能投降输一半?”阙秧詈假意求和,“我很惜命的。”

余暇:“我己经不是几句好话就能被骗走的年纪了。大哥哥,不要假装比我还天真,很恶心啊。”

“更何况,你的赏金很高昂。”

“砰!”

阙秧詈没来得及阻挡,便被突然发难的少女直接撞到墙面,挨了她好几下穿刺,还专门挑了邪魔重要关节下手。

这会儿他直接歇菜,彻底再起不能。

“你逃不了的……正位之时己至!”阙秧詈发觉败势如山倒,被小姑娘虐得体无完肤这一屈辱结果让他终于撕破脸面,嘶吼着诅咒,“我王即将重生,你必然求救无门,我会在死路上等着你!”

“嗯?”

她还没补刀,阙秧詈就咽了气。

他这就是碰瓷吧。

余暇顿住了。在她的脚下,血液汇成唤灵矩阵,回路的终点是——苏虞慈。

得。

余暇后悔早些时候没断他手脚,起码不要他死了。看这如此精细的法阵,看这牺牲的两位大邪魔。

坏了,我成大主祭了。

看这架势,唤醒的东西绝对在他俩之上。

己知,大邪魔之上是魔王。

又知,这么多年了,邪魔中没有新生的魔王。此处即是上一任魔王的死地。

所指向的结果,便只有那位三千年邪魔之冠,邪魔史上举世无双的少年天才——苏虞酽!

“救援救援……”她连忙点亮光脑,却发现没有信号。

“。”

余暇试图倒退几步,却发现根本无法离开原点。

她只能握紧刀把,盯着苏虞慈和阙秧詈自我焚化。

“哈……”

余暇终于能动弹,她立即拨号给余卉:“姑姑,我需要苏虞酽尸体的位置!”

余卉听见呼呼的风声。

余卉:“你在做什么?”

“赚钱,救人,当一个不合格的打手。总之,随你喜欢。”余暇从六楼窗户跳下,一路风声啸啸,“听你这么平静,看来事态并不紧急。自救会没有下发指令,我因为关心则乱弄糟事态,确实不该。”

余卉:“你还小,有多少缺点都没有关系。”

“你只管遵从本心,放手去做。”余卉轻声道,“无论如何。余暇,一切有我。”

“唔,长辈的关爱。”

余暇点评道:“很感动,要是能说位置就更好了。”

“地下三层。”

“姑姑,你其实是在骗我吧。”余暇道,“‘缺点没关系’什么的,我可是看到那张评估表格了。”

余卉:“……嗯。”

“好冷淡啊。”她扒开电梯,直接自由下落,“没有解释——我知道了,是保密条令堵住了你的嘴。”

“在进行对我的危险评估?”她破坏铁门,追上散落的灰烬,“真真假假的,真是好大手笔啊,兰厅竟然两头骗。”

另一道声音接入通讯:“……余小姐,你可以回来了。兰厅会对此次事件收尾。”

“叫我余暇。”

“……余暇。”

余暇跟着灰烬奔跑,身后一路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奇怪哎,我又不是兰厅人,为什么要听你的?”

余暇没等他回应:“既然想查,那我就给你们看。”

她踹开了门。

“调动所有的摄像机记录本王的英姿吧。”她大言不惭,“这可是乌离摄政王的独家演出,众魔因此饮恨的舍身一剑!”

6

在仪式中重塑的魔王睁开了眼。

“唔,感觉睡了好久啊。”苏虞酽问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郦莘烛道,“一切如常。”

“那不是很无趣么。”苏虞酽叹气,“厨师留有后代么?”

“只剩一把锅铲,还有那狗屁不通的圣歌。”

“哈哈哈哈,是他会做的事啊。”

苏虞酽忽然严肃了,紧握她的手:“那么,有好好吃饭么?”

“现在一天只吃三个人类。天气热了,胃口不好。”

苏虞酽笑了:“啊,看来还是很健康呢。”

“最后。”

苏虞酽轻声问道:“会天天开心吗?”

郦莘烛:……

“殿下。”她哽咽出声,“我们好想你啊。好想,好想。”

“这么大了还爱哭啊。”他手足无措,苦恼极了,“我现在一点都不会哄人……”

“殿下,您呢?”她问道,“您过得如何?”

“睡得很好。”他很自傲,“梦里什么都有!”

“有我们么?”

“当然有啦,我们天天在一块寻思怎么吃点好的。啊,那是很棒的回忆呢,每时每刻都像在含.吮蜜糖一样。”

郦莘烛抹着眼泪,嘴上警告:“即使是邪魔,糖吃多了也是会蛀牙的。”

苏虞酽震声:“那是在梦里啊喂!”

他话题一转:“对了,她是我的新下属么?看起来很像童工哎。”

猩红的少女站在门前,展示自身证件:“海城自救会受选者,余暇。”

郦莘烛顿时警惕,弯刀显露:“自救会?他们不是都被邱奉菹毒倒了吗?”

余暇并未回应,她反手触碰背后的脊骨,一节节拔出了一把纯澈如水的玉质长剑。

她孤身一人,杀气却如雾般蒸腾。

郦莘烛想要挺身而出,却被苏虞酽摁住:“你不是她的对手。”

他单手抬起,总计一千五百座唤灵法阵顿时展开,交汇旋转成光辉的邪魔图腾,将这不自量力的女孩彻底笼罩在浩缈伟力之下。

“胆子这么大,是新的救世主?不对啊,这坏蛋味道比我还纯。”他细细嗅闻,万分不解,“还是新生的天选魔王?也不像啊。”

她:“我叫余暇。”

苏虞酽愣了愣:“……额,好名字?”

“我是来杀你的。嗯,她也可以顺带。”她很诚恳,诚恳到冒昧,“快和你的好朋友道别吧,我要出手了。”

苏虞酽难言:“小妹妹,不要乱开玩笑,会死人的。”

“我不爱开玩笑。”她道,“还有,我己经提醒你们了。”

有什么东西从少女的躯壳中苏醒了。

郦莘烛情不自禁的颤抖着,仿佛看见此生最为恐怖的大敌一般,牙齿战战。

苏虞酽当即启动唤灵法阵,将酝酿完全灿金华光倾泄而出,连同其中关于禁忌的术法,一齐释放!

余暇轻声念颂:“牺牲我一切的过去,还有所有的未来。”

明明是如此轻微的呢喃,却引发了山呼海应的景象,震震有回声。

“我只要我的现在。”

特殊口令触发,那把脊拔剑顿时转为鲜艳的金红。

她抬手,向苏虞酽施以无法阻挡、无法转移、无法躲避的夺命一剑。

仿佛又回到那座潮湿的山洞里去了。

那时,她被人围杀至力竭,只能拄着破剑,把最后的余血与希望点在石刻凶兽的眼瞳。

她向神明献上牺牲。自此之后,不与凡殊同。

纵使忘却家乡,纵使未来无望。

她也要攥紧她应得的现在!

只此一刻!

只此一剑!

余暇踏步,不理会那些猛烈的轰击。

似天坠流星,又如惊空雷鸣。

她携着缤纷的虹光,无视距离,她自身化为脱弦的箭矢,将新生的魔王钉死在祭坛上。

寄托的剑意犹如刀片般破坏不断重生的邪魔造物,使那精巧如瓷器的身躯迸发层层裂纹,淌下暗沉的血来。

苏虞酽难以置信:“怎么会?”

只是一剑,便突破了层层禁制,让他濒死难救,复生无望。

就像……还在和那个死厨子交手一样。

魔王受伤最重的腹部血流不止,他动用任何措施都无法止血,只是白耗魔力。

“莘莘,不要自取其辱!”他开口阻拦激动的大邪魔,“回去,我不过是回归原本的躯壳再度长眠!”

余暇耳边一片嘈杂。

除去自身伤势之外,还有兰厅方面方寸大乱造成的结果。

她强撑着起身,手中剑消散成闪烁的晶莹粒子。

余暇逐渐挺直背脊。空缺的脊骨正在回归,最后,消隐于皮肤之下。

余暇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她走不出兰厅,估计在金照沉璧门口就会被拦下。”

苏虞酽咬牙切齿:“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指条唯一的生路给她,至于死生,只能寄托她自身的造化了。”

魔王对着余暇长吁短叹:“哎,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

她问:“如何?”

苏虞酽苦恼的躺平:“除了天纵之姿,我还能有什么话说。”

“哈。”余暇笑,“自当如此!”

关于“年纪太小”

《飞哥与小佛》的梗,我的童年记忆

不够燃,改过了,还是很草率的儿童喜剧。算了,我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呆滞)

彩蛋

“舍身奥义,就在其中!”老头一边吐血一边摇头晃脑,“汝,天纵之资!而吾……哈哈哈哈,吾大成的日子近了!”

余暇:“我知道。”

“吾平生弟子无算,最后时日竟能得汝为徒,吾身无憾。”

余暇:“…我知道。”

“宝儿呀。”他歌咏一般吟唱着,“为师今日去也——噫,莫愁怅!汝若生愁,岂不平白断我肠?”

余暇:“……我知道。”

她对着燃烛,端详他的面貌。

仿佛只是打盹,他的面目不曾灰败,依旧栩栩如生。

“殿下。”

他道:“老人家含笑而终,莫要再伤怀。”

“殿下?”

他只能叹息一声:“乌离还需要您。夜深露重,早些歇息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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