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一点!”
“还有意识!去叫莫院长!”
“打开应急通道!把机器推过来!”
“调整呼吸频率!”
“检查血液流动状况!”
……
无影灯亮起刹那,浑身插满管子的林山止和贺川行出现在莫心面前,二人面色蜡白,身子又凉又硬,仿佛与手术床融为一体。
管子中的血是绿色的,像水一样,掺了些菌丝一类的白色异物。
“生命体征如何?”莫心启动一旁的机器,手术室瞬间冷了许多。
“一切正常。”江寒华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每一个字都重有千钧,“院长,这次……或许有希望。”
莫心神色自若:“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们撑不到血清提取完成,明年,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就会绝迹。”
江寒华沉沉呼出一口气,与莫心一人一边拉出拇指粗的玻璃管,插入林山止和贺川行的心脏,霎时,油漆般浓稠的黑血在管内爆开,紧接着冲破管壁,生长出一排密集黏腻的小蘑菇。
“退出来!”莫心厉声道。
江寒华被莫心使劲向后一拉,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莫心按下墙上的按钮,林山止与贺川行的头部、腰部和脚步皆被铁扣锁住,手术床缓缓立起,两侧特制的纳米生物异色膜将机器裹住,形成一种立方体的胶囊舱。
莫心按下第二个按钮,机器喷射出特制营养液,眨眼便将胶囊舱蓄满。
江寒华靠近观察,发现那些小蘑菇并没有影响血液运输,反而像人一样呼吸着。
“抽取血液加制作血清需要一百天左右的时间,这些蘑菇就是林山止和贺川行的生命体征,若是蘑菇全都枯萎了,那……”莫心按下第三个按钮,机器另一端的管口陆续滴下血液,“他们会死。”
血液滴入试管的声音比接近零度的舱门还要凉,江寒华眼中亦无温度。
最开始那几年,每逢试验者小队出发,她都提心吊胆得睡不好觉,看到生命显示器熄灭的那一刻,更是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次又一次无功而返,不知是她适应了还是变冷漠了,当看到近百根管子毫不犹豫地插入人体时,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寒华,认真一些,血清研究的工作还需要你。”
莫心似乎从来没笑过,但她高才硕学,颇具领导能力,是总部里所有人都敬佩的存在。
江寒华立刻将装满鲜血的试管收集起来,朝莫心走过去。
莫心看着新一批空试管升起,转身道:“走吧。”
“嗯。”
江寒华离开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在她转头那一瞬,林山止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
然后,那双眼睛睁开了。
“终于舍得醒了?”
还未看清周围状况,贺川行毒死人不偿命的话音就飘入耳中。
林山止坐起来,盖在身上的防护服滑到腹部,被贺川行一把拽了过去,沉默地抖了两下,沉默地穿上,沉默地往火堆里丢了根柴。
林山止笑了一声,贺川行当没听见。
林山止接着笑,越笑声音越大,直到贺川行忍不下去瞪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林山止问道:“这是哪里?”
贺川行憋了口气,看着他,不说话。
“你这是什么表情?”林山止站起来拍拍屁股,那根蓝白相间的鳞尾在贺川行眼中晃了又晃,舌头一样灵活。
“不知道。”贺川行低下头。
林山止故意激他:“和我刚见到你时一样笨,什么都不知道。”
贺川行头也没抬。
林山止脸色冷了下来:“贺川儿,我有教过你已读不回吗?”
“别叫那个名字!”贺川行捏断手中的木棍,火堆噼里啪啦炸响好几个火花。
两人初见时,林山止管贺川行叫贺川行(hang),怎么改都改不过来,后来被贺川行纠正烦了,干脆就不叫这个字了,管他叫贺川儿。
贺川行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林山止问他,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管他叫贺川儿?贺川行说因为他分不清多音字,林山止笑得狂荡,拽着他的领带将他拉倒,边摸边亲地弄了好久,在他忍不住的时候咬他的耳朵,说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做最特别的那个。
自那次后,他就没怎么叫过这个名字了,可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贺川儿”的碎音还会如星星般挂在天上。
林山止喜欢这么喊他,尤其是被gan爽的时候。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林山止同他许诺,这种事他只和他做,他只爱他一个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他后面,他不会让他孤独。
可第二天醒来,林山止就失踪了,一句话、一封信、一丝线索都没给他留。
从林山止强.上他之后,两人交往才不到半年时间,分手却分了九年。
这样的人,怎有资格叫出那个名字?
“除了我,还有谁会叫这个名字吗?”林山止走到贺川行身边,神色不明。
贺川行不语,把断裂的两根柴丢进火堆。
“贺川行!”林山止揪住他的领子,双目布满血丝,“回答我!”
“与你无关!”贺川行紧紧抓住林山止的手腕,并未向外推,反而朝身上压。
“有,还是没有?”林山止的嘴唇咬出了血。
贺川行冷漠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重复道:“与你无关。”
林山止紧皱的眉头忽然松了,眼睛微眯,露出一个高高在上的笑。
“额……”贺川行右拳紧握,静静看着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林山止抬眼看向贺川行,那双狭长的眼睛似一双手,狡猾地捧起他的脸,要将他的每一寸表情都刻进心里。
贺川行恨死林山止了。
从以前就这样,明明只比他年长两岁,却以老师的身份对他胡作非为,一旦所学技巧出现失误,便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咬下一口。
他是个疯子。
他哪里都不放过。
甚至霸道地把他的血舔入口中,以此作为占领的标志。
但这次,林山止把血吐出去了。
特意吐在火里。
“贺川行,你浑身都是我的印记,就算跟别人在一起,那也都是我摸过的。”林山止坐在贺川行对面,若无其事地烤起火来。
贺川行随便抹了把手,把血擦在树枝上,又抱着树枝坐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背对着林山止重新生火。
林山止从火堆中抽出一根还算粗的木棍,把火焰敲灭后又在地上摩擦了几下,然后朝贺川行丢过去,正好砸到他的背上。
贺川行不动。
林山止不悦:“你这人哪儿都不好,最不好的就是爱装聋。”
贺川行把木棍丢了回去,即便不回头也刚好丢到林山止手里。
林山止顿时开怀:“贺川行,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好消息是地球八成已经毁灭了,更好的消息是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贺川行冷笑一声:“地球毁灭?你当初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才甘愿沦为谱系者的吧?”
“你果然对我的尾巴耿耿于怀,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喜欢它呢。”林山止的鳞尾悠闲地晃了下。
贺川行怒将树枝摔到地上,猛地起身,瞋目而视:“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山止微微歪头,语调轻快:“这样不好吗?贺川儿,我现在可以用它帮你……”
“林山止!我说不要再叫那个名字!而且……”贺川行粗粗喘着气,碎发扫着睫毛,将林山止的脸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我们早就没有那层关系了。”
林山止眉头一颤,刚挽到耳后的头发又散了下来,他朝贺川行走过去,一脚踢翻火堆,声音跟烙铁般炙热:“谁说的?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你单方面的分手算数吗?”
贺川行古怪地笑了一声:“我单方面?花言巧语做保证的是我吗?玩完就跑的是我吗?杳无音信失踪九年的是我吗?违反诺言变成谱系者的又是我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贺川行觉得脑袋快要炸了。
林山止是唯一一个能把他气到崩溃的人。
可他也是唯一一个气过他又哄好他的人。
“那我们也没分手。”林山止斩钉截铁。
贺川行觉得自己太可怜了,干脆就自我了结。
“行,那现在分了,林山止,我们一刀两断了。”
林山止真想给贺川行一巴掌,可他不占理——即便他爱他爱到死。
“我不同意。”林山止咬牙。
“随便你。”
林山止掏出枪,抵在贺川行下巴上,目光冷冽:“死也不同意。”
贺川行按着林山止的拇指压在扳机上,淡然道:“林山止,你从始至终都是个自私自利的怪物。”
“贺川儿!”林山止用力怼枪。
“闭嘴!”
“闭nm的嘴!”林山止一脚踹到贺川行身上,朝空中开了一枪,“嘴长在我身上,我tm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你不想听就搞瓶哑药把我毒哑,不然就杀了我!你这辈子都再也别想听到我喊你的名字!”
“你以为我不敢?!林山止!”贺川举枪对向林山止,“这九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
“是吗?是吗……”
林山止眼眸低垂,嘴角一勾,双手撩水般缓缓举起,枪掉在地上,朝他的身后射出一发光能粒子。
林山止面不改色,倾身含住枪头,咬着枪将贺川行拽向自己,决绝又冷静地看着他。
贺川行手在发抖,心也在抖。
林山止总是这样,外人眼中温文尔雅的绅士,每次都用这种粗暴的方式逼他妥协。
他当初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骗子?
“疯子。”贺川行厌恶地骂了一句,看着枪上残留着的口水,干渴的感觉愈发明显。
“怎么了,贺川儿?刚刚那个位置可是能一击毙命的,你不杀我,是枪没上膛,还是不舍得?”
贺川行用林山止的防护服擦干净枪口,淡淡道:“NR光能粒子枪自动上膛,可我不杀你,也绝非第二个原因。”
林山止舔了下嘴唇,目光渐渐下移,贺川行侧过身子,眉头紧皱:“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们已经分手了。”
林山止阴魂不散:“那我就重新追你,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就来野的,追到你答应跟我复合。”
贺川行心里莫名不痛快,林山止的鳞尾晃得他无法思考。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十年前的总部新规明文规定,旧序者成为谱系者需签署自愿协议,且要有一个保证人——为日后身体产生异变收尸用——执行枪决。
林山止父母早亡,似乎并无兄弟姐妹,那……
“你的保证人是谁?”贺川行嗓子干涩,似塞进去一捆甘草。
林山止略有怨念地瞥了贺川行一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贺川行手都软了。
他们的枪和配套子弹都是有严格编号的,签署自愿协议后,保证人的子弹会被压缩成特制芯片,嵌入谱系者异化部位的某一节骨骼中,当保证人拿枪对准谱系者时,谱系者不得反抗,违者即刻自爆。
关键是,这件事他为何不知晓?
林山止抱住贺川行,轻轻抚摸着他的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鳞尾愉悦地缠在他的腿上,时不时拍打一下,又缠得更紧。
“贺川儿,你想不想摸一下?这可是我们两个的共有物,我的尾骨上镶嵌着编号048的芯片,连麻药都没打,疼得我高兴死了……可惜,他们说只能嵌一个呢,否则,我的指头上……舌头上……我的眼睛……我的脑袋里应该都有一个048……”
贺川行毫不留情地推开林山止,脸上又麻又涨,心跳快到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
迎面吹来一股热风,被林山止踹翻的火堆各自为营,烧得明亮热烈,火光映在两人身上,仿佛下了一场暴雨,里面穿的什么看得一清二楚。
撩完就跑这种事,林山止不是头一次干了。
他哼着贺川行最喜欢的那首歌,重新扎了头发,头绳却在最后一圈时遽然崩断。
林山止是有点不幸属性的,这一点无法用科学解释。
“看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了。”林山止喃喃。
贺川行又恢复那副冰山脸,从指套上的小兜里捏出一个头绳甩给林山止。
林山止半开玩笑半认真道:“贺川儿,我可发过誓的,谁要是愿意为了我带头绳,我就要爱那个人一辈子。”
贺川行转过身,警告道:“你要是再喊那个名字,我就把你的头发剃光。”
林山止微微笑着,扎好头发后,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天空密密麻麻交织着蛛网般的丝线,猩红的浓雾在林间翻涌,仿佛凝固的血,散发出一股令人发晕的怪味,扭曲的树枝在空中拧缠成未绽放的牵牛花的样子,地上盘根错节的树根几乎要缠上两人的脚踝,周遭静如死水,似没有活物,唯有一条笔直的路引人前行。
贺川行咳嗽了一声,旋即迅速掩住嘴巴。
林山止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拉着他的胳膊道:“你的面罩呢?”
“丢了。”贺川行绝不多说一个字。
林山止要摘自己的面罩,被贺川行按住。
“不要你的。”
“你还嫌弃上了?”林山止微怒。
“嗯。”贺川行丝毫不顾及林山止的感受,拿出水壶喝了一口,随后背上背包,走到路口前等他。
林山止拎着包,发泄似的朝背上一丢。
“这雾大概率无毒,可不知人体承受的极限是多少,你要是一不小心晕过去了,我可不敢保证会对你的身体做出什么事。”
贺川行以前最讨厌林山止这股轻浮劲儿,后来无法自拔地爱上,现在,又讨厌了。
这条路看着没有尽头,走起来却很短,不到五分钟,两人就来到一个看上去就穷无立锥的村庄。
村口立着一块破烂不堪的木牌,上面奇迹地生出一圈叫不上名字的白花。
林山止揪下一朵花,甩去上面的露水,放于鼻下闻了闻:“这花是特意为我们开的?”
贺川行看了他一眼。
林山止接着说道:“贺川行,没准我们会死在这里。”
贺川行没理他,轻轻扫去木板上的灰尘,下面有一行血红的小字:
百年诅咒,莲神佑村。断脚为祭,驱邪赎愆。
破咒花开,莲子降世。以其双脚,请邪离山。
背景末世,无限流单元文,略微恐怖,主线与感情线共同推进,五五分,所以如果单纯想看无限流的宝子可能会有点失望,因为感情线还是比较多的。
不知道为什么选了无限流就有个什么升级标签[化了]主角没升级,但智商在线,武器先进,配角是一路捡来的,不断壮大队伍或许也算升级吧哈哈哈。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呼啸山庄》,林山止有点像希斯克利夫,他的爱疯狂且原始,至于原因会慢慢解释。贺川行话少只对外人,和林山止说话算多的,他对林山止的感情的确是恨,但恨极了就忘不掉。
破镜重圆,让我们一起期待吧~
赶紧写满3w字,还能赶上活动的小尾巴。
感谢喜欢[青心][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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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莲花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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