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平默默喝上一口酒，把脑海中找死的念头挥散出去，连带着秦越那句意味不明的话。

反正他经常跟不上秦越思路。

而且莫名地，感觉秦越心情不太行。

也是，上班的人，哪有心情好的。

想当初，他们几个人整天喝酒飙车，蹦极跳伞，环球旅行说走就走，去斯米兰潜水，去阿尔卑斯山滑雪，多快乐啊。

然而现在，一年到头都难得聚齐一回。

尤其是秦越！

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什么都不玩了，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他爸又不是不能干了，他这么努力做什么？

他浪子回头就算了，关键还衬得他们其他几个不是人。

曾经一起叛逆的好兄弟走上了正道，这比什么都难受。

而且，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兄弟饱受上班的摧残！他要让他重新找回生活的乐趣！

陈跃平脑子机灵地一转，给远处一直等着他的女生使眼色。

没一会儿，那个女生便带着两个自己的小姐妹过来了。

三个女生都是高挑窈窕，前凸后翘的绝色大美女。

裙子短到大腿根，露出又长又白的双腿，低胸礼服挤压出柔美的弧度。

陈跃平伸手揽过其中一个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儿，带着坐到他腿上，嘴对嘴给人喂酒，两个人立马纠缠在一起。

秦越一看这场面，暗骂一句，踢了他一脚：“能不能滚去房间。”

陈跃平跟人激吻间隙，抽空回他：“房间哪儿有这好玩。”

陈跃平的手在女孩儿身上乱窜，对方眼神已经迷离，在他怀里软成一滩，发出喘息。

当着秦越的面玩，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刺激他。

没有人，在陈跃平那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认知里，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活色生香面前当得了柳下惠，除非不是直的！

而且他哥们儿，秦越，秦大少爷，都二十五了，还没有体会过□□的滋味，真的太悲惨了！咱又不是玩儿不起的人家！

秦越这纯纯浪费好资源！

秦越自己到底是个男人，并非不懂，刺激是最大的兴奋剂。

陈跃平有意表演，他可没心思看，找了个借口出去，却被另外两个女孩拦着喝酒。

秦家公子嘛，混这个圈的没人不认识。

秦家主要做信息技术服务，市场体量连续十多年位居全国第一，在世界范围也是排得上号的大企业。

秦家这是上百年三四代人的基业，和那些暴发户富豪完全不一样，搭上他家才是真的八辈子衣食不愁。

而且秦家这一辈就秦越一个独子，家庭关系简单，从祖辈开始就没有什么豪门狗血的传言，关于秦越，公开的和私下的，她们也从没听说过什么绯闻。

秦家，这是祖传的情种。

不管是明星还是模特，其实她们心里也清楚，那些有钱人喜欢她们，这喜欢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的喜欢是喜欢一幅画的喜欢，喜欢一道菜的喜欢，还有喜欢狗的喜欢，他们的喜欢根本无关乎人，只是把她们当成一件物品。他可以同时喜欢多个物品，有朝一日不喜欢了就毫不犹豫地扔出去，或者送人。

没有人生来就想要匍匐在这样的喜欢下。

但这个圈子，绝大多数是立在金钱垫起的山巅之上，俯视众生的人。

像秦越这样的人，对她们来说，是如救命稻草般的存在，没人不想抓住。

但是秦越，太难接触。

她们多会看人啊，普通的那一套对他根本不起作用，有目的性的靠近更会引起反感，要入他的眼，只能等待，等待天降机缘，等待自然而然的时机。

这个时机不是每个人都能等到。

而今天就是。

她们一定要抓住。

但是根本不知道秦越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不敢太过招惹他，于是先只坐在另一侧沙发上陪酒，暖气氛。

只是无论她们说什么秦越都不怎么搭理，也不看她们。

石头还有缝儿呢，他是一点儿机会都不给。

这让她们有些无从下手。

不过陈跃平这个情场老手很适时地出来牵线了。

“哎哎，你有没有风度啊，人家俩个大美女这么热情，你就把她们撂在一边？”他对秦越说。

秦越哼了一声，略微掀起眼皮，带点秋后再算账的意味，看得陈跃平浑身毛毛的。

他要没风度，当场就掀桌子走人了。

又喝了两口酒，他起身道：“去个卫生间。”

陈跃平知道他是借口，连续哎了好几声，都没叫住他。

他疑惑地想，秦越是石头做的吗？这都没反应？亏他演得这么用力。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

看秦越手机还放在桌上，知道他还会回来，脑瓜子一转，想出个胆大包天的主意。

-

秦越出来。在走廊里站着吹了下风，感觉头疼缓解了些。

再待半小时他就走。

半小时，这面子算给够了吧？

秦越打电话给助理让他半小时后过来接。

挂断电话，真想去个卫生间了，于是往里走。

洗漱台前，站着个人打电话。

那人从镜子里看见了他。

林之业，这次聚会的主人公。

跟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秦越也点了个头，继续朝里走。

经过时，听见他说：“啊？还是不是亲哥啊，我的生日你都不来，我这还等着你来撑场子呢。”

“算了，爱来不来，反正念姐马上到了，没有你也行……”

声音逐渐听不见了，林之业已经走开。

秦越走进了卫生间，却突然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林之业说的念姐，凭什么就一定是她？

整个A市，名字里带念的，难道就只有她一个吗？

而且，就算是她。

又怎么了？

秦越感觉刚刚舒缓一点的头疼发作得更厉害。

有些东西不受控制地在失控。

来念回国的消息，三天前的财经新闻就报道过，新闻上还有一张配图，她带着口罩和墨镜，长风衣敞开，拖着黑色的行李箱从机场口出来。

他看不出来她变化多大，因为他根本不敢仔细看。

明明过往三年，都不太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但从那天开始，从那条新闻出来开始，来念这个名字就像魔咒一般不停环绕着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仅仅只是名字，就已经让他这么失常。

他讨厌这种感觉。

秦越不是没设想过有一天会重逢，毕竟A市就这么大，大家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于公于私不至于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他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在会议桌相见，他坐这头，她坐那头，他们心平气和地谈项目，谈合作，结束心平气和地离开，就像无数普通的合作方一样。

而当年的糊涂事，谁都不提起，谁都不在意。

但是他高估自己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没用。

堂堂秦家少爷，为一个背叛他的人，如此失魂落魄，说出去都令人发笑。

至于来念呢，秦越猜不透她心思，在他们俩之间，他从来就是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那个。

但是他知道，只要翻一翻朋友圈或看看八卦新闻，自己会出现在林之业生日宴的事，不难知道。

知道他在还会来，秦越不知道来念心有多大，就那么确定他不会记恨，不会看到她就发疯，拼个两败俱伤也要说出他们俩之间的事，以此报复？

她是放下了，好好地奔向新生活了，以为他也一样吗？

他也想一样，就像他想象中一样，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也装不来。

秦越眼眶有些发红。

他并没有做好再见到她的准备，不想见到她，更不想见到她的时候失态，这么多年后再次被笑话。

他想现在就走。

-

宴会厅内嘈杂喧嚷，陈跃平找了两枚骰子，和那三个女生玩着。

秦越心不在焉地穿过人群，回去拿手机。

他精神力太不集中了，刚刚走到桌子旁，弯腰拾手机的时候，忽然被拉了一把，跌坐到沙发上，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女人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耳边吹气。

秦越心里本就烦，这一下更是怒火中烧，正要发火。

这时，大门忽然开了。

一个身着明黄长裙的人出现在门口，皮肤白得透明，灯光打在她身上，踱了一层光圈，虚幻得如此不真实。

她端着酒杯，一张红唇，深邃的眼里狭带着笑意，浅浅地抬头望过来。

秦越正对着门口，看清楚的那一刻，全身血液忽然冻结一般，不再流动。

来念也看到了他。

只一眼。

他还没来得及体味那一眼的含义，就在她看过来这一刻，旁边的女人突然亲了他一下。

秦越瞪大双眼，愕然抬头，再去看来念。

可他们间早已被重重叠叠的人群阻隔了视线。

这才觉得自己心慌得奇妙。

……

其他人也渐渐注意到来念，大家纷纷激动起来，第一眼都惊了一下，这么多年，来念身上那股独特的禁欲感和女人味儿混合的气质还是没变，甚至更浓烈了。

现场漂亮的、有气质的、有才华的都不少。

但她一出现，就是全场焦点。

和很多年前一样。

有人先叫出声：“念姐？”

来念看向此人，“嗯？”了一声。

随后大家都激动起来，纷纷围拢过去，簇拥着她。

来念称得上是A市的传奇人物。

十六岁时就被称为天才少女，以全国第一的竞赛成绩被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学录取，六年时间本硕博连读毕业。

然后就参与家族产业，和各个集团的一把手打交道，行事雷厉风行，不亚于任何一个男人，商场上早就流传着她的事迹。

厉害到，离开这么多年，一出现依然能引起轰动。

一个女人，漂亮，又有能力，有手腕，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喜欢，也很敬佩。

追过她的人不计其数，只是今天在这个宴会厅的就有几位，比如刚刚叫她的这位。

还有些近两年新起之秀，以前只听过她的名号，没有见过本人，今天这才觉得，百闻不如一见。

不说别的，光从气质和谈吐上看，就足够有魅力了。

大家围着来念疯狂寒暄，来念微笑回应，自如大方。

然而，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她一边和这些有过一面或几面之缘的人交谈，一边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

秦越就在后面。

看上去挺好的。

好得有点让她不好受。